文/一度君華
夜晚,幕容炎有時候來得比較早,但是已經很少在南清宮過夜。以前他跟她在一起時從來不做前戲,這具身體總是輕易地被他訓服,討好一般地臣服于他??墒乾F在就算他作足半夜的前戲,這具身體也是干澀的,沒有半點感覺。
他不想挑起她的傷處,也不再像從前一般強迫她。以前她會很渴望他的懷抱,每一次只要輕擁著她,她便會睡得很安穩,可是如今,他醒來,常常是發現她已經脫開了他的懷抱,在兩個人的床上,一個人獨眠。
有時候他親吻她的全身,她依然微笑不變,微笑著近乎殘忍地道:“主上,你不覺得很臟嗎?”
幕容炎嘆息著將這具身體擁在懷里,可惜身體中的心已不知在何處,不知是否還在跳動。
不到二更時,有太監急報,皇后生產,母子平安。
幕容炎的第一反應居然是去看左蒼狼,她的眼睛隱在燭火搖曳的羅帳里,看不清悲喜。他起身更衣,聽見帳中人低聲地念:母子平安……母子平安……
每一個字都響在耳際,一直一直,怎么也抹不去。
棲鳳宮。
幕容炎撫摸著孩子的臉,這是他的骨血,丑丑的小臉,睡得很香。姜碧蘭嬌弱地倚在床頭,無力地喚了一聲炎。
于是他走過去,幫她撥好凌亂的長發,輕聲安撫:“先休息。”
“炎,你是愛我的是嗎?”
幕容炎看著她眼中的不確定,仿佛時間倒流,回到七歲那年的初見。她依然是那個嬌蠻的大小姐,自馬上蹁躚而落。而他依舊是那個二皇子,飛奔過去接住她,任她砸落在自己懷里。
將孩子遞給一旁的奶娘,他俯下身輕輕擁著她,在她耳邊低沉卻清晰地道:“當然?!?/p>
姜碧蘭甜蜜地閉上眼睛,靜靜地睡去。華麗的龍鳳帳放下來,幕容炎在帳前站了很久很久。
晚些左薇薇送了茶給左蒼狼,看她睡得正香,也沒有叫醒她。
在院子里居然發現一條金黃色的棕毛狗,知道那是姜后的寵物,雖然對皇后沒有什么好感吧,可是狗確實是很可愛。
她拿了些糕點,剝成小塊小塊地喂它。那狗兒也不認生,竟然也吃得津津有味。直到棲鳳宮的侍衛長胡毅前來找尋才給領了回去。
左薇薇也沒往心里去。誰知道第二天那條狗竟然死了,七竅流血。于是左薇薇便被棲鳳宮的人傳了過去,只是一條狗,她想應該不會有什么事,也就沒吵醒左蒼狼,一個人去了。
左蒼狼找到她的時候,自己也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撫著左薇薇被打斷的腿,左薇薇從來不敢想象她也會有那樣恐怖的表情:“誰干的?”
“沒有……將軍,薇薇自己的摔的?!?/p>
左蒼狼看著腿上斷折處的傷痕,便明白了八分。右手使不得力,左蒼狼抱不動她,半扶著進了南清宮。左薇薇躺在床上,看左蒼狼的背影:“將軍,你去哪里?”
“找個大夫?!?/p>
可是左蒼狼沒有去找大夫,她去了棲鳳宮。棲鳳宮一片混亂,胡毅作為侍衛長,自然是拼死抵抗,他終于見到了傳說中的戰神,身上的傷,一處、兩處,卻仿佛沒有知覺。
她手中的刀也不知道是從哪個侍衛那里奪過來的,無數人的血濺在雪白的墻上涂成一片血紅時,姜碧蘭才感到害怕,她抱著不足月的小皇子狼狽萬分地逃出了棲鳳宮,左蒼狼并沒有追上去,她只是以膝強壓著胡毅,生生地折了他的腿骨。
聽不到他的慘嚎,那時候她的神色,像一只狂怒的野獸。
幕容炎半擁半抱著姜碧蘭回棲鳳宮,她是真的嚇壞了,玉顏慘淡,花容失色。
“阿左,你在做什么?!”他的聲音很是威嚴,左蒼狼抬頭,與他對視了半晌,終于松手放了胡毅,只是那時的胡毅已經神智不清。
她保持著跪伏的姿勢,不說話。幕容炎看著一片狼籍的棲鳳宮,說不生氣是假的,可是他第一次不知道怎么處置她。
“炎,我要親自處置她。”姜碧蘭是帶著恨的,刺殺國母,說什么也是死罪。她相信這次誰都救不了她。
“不,她畢竟是炎朝的功臣……”
“你說什么?”姜碧蘭拉著幕容炎的衣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炎你說什么?”
“她是炎朝的功臣,不能隨意發落?!?/p>
“你說謊話!”姜碧蘭在哭,是真的哭,這個男人從來不曾駁過她的話,可是如今卻放任別的女人公然刺殺她,自兒時開始的承諾,終究還是虛假:“幕容炎你說謊話!”
幕容炎是看不得她哭的,他總想起那一年自己母妃執著那杯毒酒時的表情,那樣的絕望凄愴。這樣站了一陣,他終究是低聲,卻顯得無力:“我沒有?!?/p>
“你有,你說謊話。”姜碧蘭的淚落在懷中嬰孩的臉上,一滴一滴若破碎的珍珠一般,天見猶憐。
“好吧,人我交給你,不過姜碧蘭,本皇不準她死。你記得!”
好熟悉的一場交易,左蒼狼跪在地上,一直低垂地頭終于抬起來,看著他的眼睛。幕容炎緩緩別過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