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常嚴重懷疑你有拖延癥。
你走起路來總會擺出一幅又淑女又優(yōu)雅的樣子。你把頷抬的微微上揚,一張沒有什么表情的臉,一種“不食人間煙火”的眼神,一個冷艷高貴的氣息迎面殺來,“女王范兒”十足,又感覺你像是刻意維持這種狀態(tài),端著架子。別人走路都是腳跟先落地,而你總是腳尖先點地,再緩緩的放下腳底板,走的不僅沒腳步聲,而且還慢的很。我看八十歲柱拐杖的白發(fā)蒼蒼的老奶奶走的都要比你快。我實在等不了了,不耐煩的沖你喊:“走快點啊,還要打飯呢。”你原本那副高冷的表情立刻從臉上消失的無影無蹤,繼而露出你那逗比的原樣,嬉皮笑臉地在原地垂直蹦跶幾下,又見我已經(jīng)走到前面許多了,匆匆忙忙小跑上來:“別那么急嘛…”
下午放學,我早就背起了書包,走到你位置旁等你一起回家,你卻仍在慢悠悠的寫作業(yè)。“放學啦!理書包啦!別“推”啦!寫寫寫,就知道寫。”透過你眼前的鏡片,看到你的眼珠骨碌向上轉了轉,看了看我,露出一種極其不好意思的笑容,嘿嘿地笑著說:“等一下啊,這一頁寫完就好!”天知道你寫字的速度是有多慢!我在旁邊一臉茫然的等了十分鐘,又一臉茫然地看著你花一分鐘找筆袋,花一分鐘扒開不知為何扣得死死的文件夾,再花三分鐘……于是,我的人生就費了十五分鐘來觀摩你整理書包。好不容易看你艱難的拉上了書包拉鏈,搬上了椅子,拿起了水杯,提起袋子,終于松了口氣,可你又突然朝我狡猾的笑了笑:“哎呀,幫我拿一下,我去上個céi(廁)所。”又留下我一臉茫然地在廁所門口的走廊上,提著你的袋子,扛著你的書包,抱著你的水杯,等待著你拖著你優(yōu)雅的步子出來。
每次你約好幾點在哪兒匯合一起出去玩時,你總得遲個十幾分鐘。我焦急的站在原地等候,眺望著你應走來的那個方向,望眼欲穿。手機響起,發(fā)來一條短信:“我家水管炸了,再等我十分鐘。”實在讓我啼笑皆非。許久后你終于帶著耳機出現(xiàn)在路的盡頭,緩慢向我移來,你散著的長發(fā)一次次地出賣了你——你剛洗過頭。
呵,你總是這樣的愛讓別人等待你,可我又心甘情愿的一次次等待著你。
當?shù)弥乙阮A計的時間提早離開你,去另一個新環(huán)境時,你是哭的最慘的那一個。
我記得我離開的那天下午,天突然變得很陰,不知是云層太厚還是霧霾太重,壓的陽光一點兒也看不見。你我站在教室門口,原本還是笑著的你突然刷的流出了淚水,卻又強笑著說:“陪你再走一圈操場吧。”“走吧。”
雖然沒有陽光的照耀,紅綠相間的操場卻如警示色一樣刺眼,在淚水的折射下,原本單調(diào)的紅綠二色突然繚亂起來。驟然感到天旋地轉,自己如電影里的主角將要被什么東西吸走了一般。我克服著它的吸力頑強前行。
幾聲抽泣把我的靈魂拉了回來,環(huán)視四周,無論是身邊的你,還是周圍的一切,都無疑地要離我而去了。但那天你走得好快,是我要追趕你的步伐了。多希望你能走慢一點,就是你平時那樣的速度就好,至少我能再多看看你,看看周圍那熟悉又陌生的環(huán)境,哪怕一眼亦行。“沒人跟我一起回家了,沒人等我理書包了。”你帶著哭聲,鼻涕一吸一吸的,“你還會回來嗎?”“會的,一定會的。”我趕緊背過了身,無法想象自己當時已經(jīng)流淚得成了什么花樣子,“明天把我的那份飯給吃了吧……兩份夠你吃的飽的。”說完這句話,也不知它到底有多傷感,但是話音落后,連我也忍不住哭聲,我們突然一起放聲大哭了起來。許多人向我們投來詫異的目光,但無一能懂這種后會無期的悲哀。“好。”
大概是最后一次一起回家了。
陰郁鋪滿整條回家的路。
在那個熟悉的拐角揮手分別。“等你哦。”你忍著淚,但笑容已不是那傻傻又逗比的笑容。“我會回來看你的…一定會的!”
獨自而悲傷地走著,天邊隱約傳來“等——你——哦——”
我怔怔的站住了。
這一次,換你來等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