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九月十一日,皇上自仁壽宮返回。
8、
冬,十月九日,擢升工部尚書楊達為納言。楊達,是楊雄的弟弟。
9、
閏十月十日,皇帝下詔,命楊素、蘇威與吏部尚書牛弘等修定五禮(吉禮、喪禮、軍禮、賓禮、嘉禮)。
10、
皇上令上儀同三司蕭吉為皇后選擇葬地,得到一塊吉地,說:“占卜年代,可以享國二千年,傳世二百代?!被噬险f:“吉兇由人,不在于地。高緯葬父,豈不占卜嗎!沒多久就亡國了。正如我家墓田,如果說不吉,朕不當為天子;如果說不兇,我弟不當戰死。”但還是聽了蕭吉的。蕭吉退下后,告訴族人蕭平仲說:“皇太子派宇文左率來向我深深致謝,說:‘公之前稱我當為太子,竟然應驗,終身不忘。如今占卜山陵,務必令我早日即位。我即位之后,當以富貴相報?!覍λf:‘四年之后,太子御天下。’如果太子得政,隋朝就要亡了吧!我之前騙皇上說‘卜年二千’,‘二千’實際上是‘三十’兩個字;‘卜世二百’,取‘世二‘兩個字,傳兩代。你要記??!”
閏十月二十八日,葬文獻皇后于太陵?;实巯略t,以“楊素經營葬事,勤求吉地,論楊素此心,事極誠孝,平戎定寇的功業,豈能與他相比!可另封一子為義康公,采邑萬戶?!辈①n田三十頃,絹布一萬段,米一萬石,金珠綾錦數量也與此相當。
華杉曰:
蕭吉說“二千”就是“三十”,因為古文豎著寫。這些都是事后吹噓,胡說八道。而且是隋朝亡了之后才吹的,隋朝在時他哪敢吹這個牛!但是史家在寫一個將亡的王朝時,按慣例就要選取一部分這樣的“史料”,連野史都算不上,但是作者采信了,就寫進正史了。因為吹牛而“名垂青史”的,比比皆是。
11、
蜀王楊秀抵達長安,皇上見了他,不跟他說話。第二天,派使者去痛斥譴責他。楊秀謝罪,太子楊廣及諸王則到朝堂流涕求情。皇上說:“之前秦王(楊?。┟淤M財物,我以父親之道訓導他。如今楊秀蠹害生民,當以君王之道將他繩之以法?!庇谑墙桓秷谭ㄕ摺i_府儀同三司慶整進諫說:“庶人楊勇既廢,秦王已薨,陛下的兒子也不多了,何至于是!蜀王性格耿介,如今被重責,恐怕他發生意外?!被噬洗笈?,要割斷慶整的舌頭,對群臣說:“當斬楊秀于市以謝百姓?!庇谑窍铝顥钏氐日{查審理。
太子暗中制造兩個木偶,捆縛雙手,心口釘上釘子,又戴上枷鎖和腳鐐手銬,上面寫著皇上及漢王楊諒姓名,另寫:“請西岳慈父圣母神兵收楊堅、楊諒神魂,如此形狀,勿令散蕩?!泵孛苈裰谌A山下,讓楊素發掘出來;又說楊秀妄述圖讖,稱京師妖異,蜀地吉祥;并作檄文,說“指期問罪”,把這些材料放在楊秀案件卷宗里面,全部奏聞皇上?;噬险f:“天下竟有這種事!”
十二月二十日,廢楊秀為庶人,幽禁在內侍省,不許他與妻子兒女相見,只有獠婢二人供驅使,連坐的有一百余人。楊秀上表謝罪說:“希望陛下慈恩,賜下憐憫,在我殘息未盡之間,希望與瓜子相見;并請賜給一塊墓地,讓我的骸骨能得以安葬?!惫献樱撬膼圩??;噬嫌谑窍略t數落他十條罪狀,并且說:“我不知道楊堅、楊諒是你的什么親人?”之后允許他與兒子同處。
當初,楊素曾經因一點小罪責被皇帝敕送南臺,命治書侍御史柳彧審理。楊素仗恃自己身份尊貴,坐在柳彧坐榻上。柳彧從外面進來,看見了,于階下端起笏板,面容嚴肅地對楊素說:“奉敕治公之罪!”楊素于是從坐榻上下來。柳彧據案而坐,讓楊素站在庭中,柳彧問話,楊素作答。楊素由此懷恨在心。蜀王楊秀曾經從柳彧處要李文博所撰寫的《治道集》,柳彧給了他;楊秀送給柳彧奴婢十人。等到楊秀得罪,楊素上奏柳彧以內臣交通諸侯,除名為民,發配戍懷遠鎮。
皇帝派司農卿趙仲卿前往益州徹查楊秀案,楊秀的賓客所經過之處,趙仲卿必定深刻用法,把他們全套進去,州縣長吏連坐者超過三分之二。皇上認為他很能干,賞賜甚厚。
華杉曰:
皇帝成了奸臣們借刀殺人的刀,殺得越狠,還賞賜越多。對于被陷害的人來說,什么叫“暗無天日”,這就深切體會了。趙仲卿辦案,凡是跟楊秀的賓客有過交往的人,他都全部羅織進去。這就讓我們理解了為什么很多人為求自保而“不交通賓客”,如果想要絕對安全,你就不能有任何朋友,因為不知道哪個朋友或朋友的朋友出事,就把你牽連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