妗子昨天晚上12點10分走了,帶著渾身的病痛和晚年的凄涼,這似乎是一個相對美好的結局。至少她不用成天疼痛地嗷嗷叫了,也不用成天吃不上一頓熱飯餓肚子了??墒俏乙廊缓茈y過,一次次地忍不住淚如雨下。
她是一個很難得的好人,很好的人。不光是對她的家人很好,而是對所有的人都好,包括我和我的家人。小時候我們家經常出現各種危機,那個破爛的小家沒有任何抵御風險的能力。頑皮的弟弟爬樹摔斷腿,剛出院的第二天媽媽又因為急性病住進了醫院。妗子擔當起在家照顧弟弟吃喝拉撒的活,包括端屎端尿,還給正在上學的我做飯,照顧我的生活。爸爸常年在外工作,家里農活很忙的時候,妗子就過來給媽媽幫忙,有時候甚至很多天,而且從來毫無怨言。她真的給了我們家很多的幫助。
其實她自己是一個很苦命的女人,可是再多的苦難都沒有磨滅她善良的靈魂。她的第一場婚姻是嫁給了老家山村里一個農民,清苦的日子不是最難熬的,而是她的小兒子別狼叼走了,在她做飯的時候。她曾試圖在后面追了很久,除了滿地的血跡和孩子的一只鞋子之外,一無所獲。后來她的男人也暴病身亡了。她只能帶著剩下的三個孩子來到了同樣失去女主人的舅舅家。這種結合在我們那里叫半路夫妻。
兩個農村中年男女靠體力養大了五個孩子,給男的也娶了,給女的也嫁了。當然他們再也沒有能力為自己蓋房子了,直到現在也就是昨晚她離去的時候,依然住在晚上躺在床上可以看見天空星星的老屋里。當然對于兩個耋耋老人而言,可沒有看星星的興致,他們更多的是無數個風雨交加的夜晚相對無言的苦悶和默默地嘆息。
現在我親愛的妗子走了,我多想在她被放進棺材之前,再摸一摸她干癟的臉。我多想在她被埋進土里的墳頭,跟她說一說我的心里話。世間有一種愛叫做你不是至親卻勝似至親。世間也有一種痛叫做生我的時候你在我身旁,你死的時候我卻不在你身旁??墒俏一夭坏侥闵砼?,可是我回不到你身旁。我一次次問自己,你到底能不能聽見我說話?我又一次次地問自己,我的人生意義是什么?
我知道你一定用你的善良原諒了我的忙碌,可我又拿什么來原諒自己?我的親人,一路走好!逝者安息,生者茍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