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午夜,窗外是淡薄的夜,空寂的黑,有多長時間沒有仔細的抬頭仰望窗外的夜空,其實,沈陽的夜空是什么都看不見的,高到需要仰望到極限高層,將一切企圖尋求夜空的人都困在了狹小的視野里,有時候覺得我們都像井底之蛙,都是自我膨脹的演說家,將一切見過的沒見過的恰到好處的融入了各種修辭和比喻,這是完美的演說家誕生的時代,這是虛妄與空虛無盡滋長的平臺。
? ? ? ?遠方永遠亮著工地的燈,我不知道他們要工作到多久,我突然想起了,幾年前我在同樣類似的夜晚里,窗簾也是只擋半壁,外面的路燈亮的暈開了原本的黑暗,從那時開始,我突然開始注意到原來任何畫面都是有語言的,你從不同的角度,會得到不同的感受,只不過那時我只是感受到無盡的憂傷所包裹的沒有溫度的自我。
? ? ? ?有多久沒有靜靜的冥想了,從什么時候開始,生活里的一切突然變得快速,生活只與每個星期固定的休息日劃分,我所感受到的真實的日子只有寥寥的幾個人的笑容,幾句無關緊要的話,在某個疲憊的,半夢半醒的瞬間被剛剛蘇醒的記憶順勢掃描進去。那些觸動的神經,大多是不斷升級的軟件和永遠刷不完的新聞,代碼,代碼,代碼,代碼,代碼,代碼,就是背后的毫無美感的冷靜而整齊的代碼,規劃了,我們的生活。人與機器,配合的默契,取舍的干脆,我要什么就給你什么,我等著你更新,你只管去做,我只管買單。
? ? ? ?我開始不自覺的,注意到,突然開始常常面臨取舍,開始理智的面對取舍,理智的取舍,理智的取舍,理智,取舍,取舍,那是什么?那是不再會鐘情于一個夢而勇追,那是不再想挽留一個人而坦誠,那是不再推一扇窗而尋見溫暖,那是不再為了笑而笑,那是不再想哭就有淚而流。那是什么,埋葬嗎,還是生存的最佳形態。
? ? ? ?突然開始變冷了,我才想起來,路燈是沒有溫度的,可我那時為什么會冷的刺骨,那時看的到月,真的是半彎的月,明亮,不刺眼,如果說還有什么沒被污染的話,月亮應該是上榜的,這顆人類早已踏上的荒野,我卻寧愿相信嫦娥和吳剛依舊鄰里相伴。年年不同,月恒如常,那時真的不懂為什么都感嘆物是人非事事休,現在稍微理解了,那些無法言說的沉默。腸斷月明紅豆蔻,月似當時,人似當時否?
納蘭容若一句“浮生如此,別多會少,不如莫遇”道盡了哀傷,以前讀不懂性德的詞,只覺得很美,不通深意。直到我終于也開始不得不面對離別時,我才明白他不得已的無盡傷悲,至情的他,讀懂了自己,讀懂了他人,卻沒辦法留住遠去的人。生活何嘗不是悲纏心鎖,只不過有的人鎖住了也便放的下,自然也就不再回顧,有的人鎖住了,就不再前行,執著于鎖,必鎖心門。
? ? ? ?可是這世上畢竟還是有傻的人,傻到不甘心去丟掉累贅的牽絆,傻到想留住散落蒸發的心愿,可是終究什么都留不住,因為一切都是善變的,人會變,心思會變,風景會變,時間會變,只有你自己相信的世界是不變的,那想象中的夢鄉是永恒的,那些夢鄉里的人的過去的樣子,是不老的。
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
? ? ? ?冰冷的,蔓延的,虛妄的,凋落的,可就是這些在我以為這就是生活的全部的時候,卻出現那樣的人,那些人,是最普通的,可是他們卻有些照亮和溫暖我整個天空的光和熱,那是一種極其特殊的光輝,籠罩著一個年華的天空,那是一種極其分明的顏色,那是在心臟深處跳動的熱流涌出的顏色。我不知道他們是什么人,我不知道他們為什么總是出現在那幾個灰色的時候,我不知道那就是友情。那些時光中,我一直仰望過的,我一直期盼過的,它就在破曉之前劃破了灰色的夜空。可是時間是無止境的黑洞,只有當透支了所有的光芒之后的無盡的黑夜來臨時,我才明白原來我的快樂不會永久的,我才明白,原來,人是必須的,絕對的,無法停留的。
? ? ? ?有時候我在想可不可以融化在水中,然后隨著江流涌動,在世間流轉,這樣是不是就永遠從凡塵之悲中解脫,可我不是得道的圣,我不能大徹大悟,我不能隨遇而安,我只能接受一切,然后盡量緊繃著面容,不讓悲傷形于色。
? ? ? ?我始終放不下那些人,我忘不了他們,我甚至毫不夸張的說,他們竟然已經成了我生命里的一部分,習慣可以改,路途可以變,但是一旦一個人變得重要,那它就再也不會消失了,她就在你生命里,不滅,永恒。
? ? ? ?我突然不再那么冷,看看,窗外的夜,不再那么黑,那盞光沒有暗,它仍舊在每一個黑夜里,在最虛弱的時候,由下一個人傳承,我知道它會陪我在每一個黑夜里,也許,有一天當我們已經老到認不出來彼此模樣的時候,那盞光還能讓我找到你,認出你,即使風一直會很大,即使霧一直會很濃,即使我的世界里充滿的欺騙和無奈,你送我的那盞燈都在靜靜地,發著溫暖的,如你當時對我的笑一樣的光,溫暖如初。
? ? ? ?江天月色白,似是故人來。
顏湖飛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