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布和薩薩大婚那天,朗噶王爺從太平王贊普那里得知了丞相巴桑對未來王位傳承的立場,就急急地回到自己的武定王府召來兒子多噶商議對策。
“我聽太平王贊普說丞相巴桑曾經對他說:‘蒙老藏王賞識倚重,不管老藏王臨終時如何安排,他必遵王命,誰敢違命,他必討伐’。并沒有明確說支持誰繼承大統,你看父王將如何行事?”
“這么說,丞相巴桑將來只遵王命,不管大藏王遺命是太子阿旺還是父王您了?”
“就是這個意思。”
“這個好辦。”
“怎么好辦?”
“如果太子阿旺突然沒了,就目前朝局來看,誰還比父王更有實力繼承大統呢?”
“太子阿旺怎么會突然沒了呢?難不成率軍闖進太子府殺了太子阿旺?”
“這是萬不得已的下策,太子府在王城中,王城有重兵把守,率軍攻打豈不是造反,目前父王還沒有這個實力。”
“你這不是和沒說一樣嗎?難道太子阿旺自己會消失不成?”
“孩兒有一策可讓太子阿旺自己消失。”
“還有這樣的妙計,你快說來我聽。”
“孩兒有一靈犬藏獒,異常高大兇猛,孩兒只需稍加訓練,就可讓其出其不意地撲殺太子阿旺,事情即使不成,也不會牽連到父王,父王看此計如何?”
“好是好,如何才能實施呢?總不成把你那藏獒帶進太子府吧。”
“父王只需找人探聽太子阿旺的行蹤,我想太子阿旺不會總在王城中呆著吧,一旦太子阿旺出了王城,我便帶藏獒預先埋伏在路途之上,伺機放出藏獒撲殺太子,父王看這樣如何?”
“好計,你去訓練藏獒,我找人探聽太子阿旺行蹤,行動務必保密。”
“父王放心,我一定謹慎行事。”
朗噶父子密議一夜,計策商定,方才散了,各自行動去了。這兩天,太子阿旺很是舒心,自從參加了太平王府的婚禮,阿旺感覺已經完全可以掌控朝局了,他很是得意自己的謀劃,借著祝賀太平王府喜事的名義,他送出的非常貴重的禮物被太平王笑納了,后來,又把太平王的兒子、丞相巴桑的女婿加布安排到了他的嫡系軍隊御林軍中任職,為此,太平王曾經多次向他表示感謝,并明確表示站在他的一邊。這樣一盤算,他加上太平王和丞相巴桑一共掌控的軍隊占了整個國家的一大半,他阿旺現在是要軍隊有軍隊,要謀臣有謀臣,要良將有良將,再加上他是現任的太子,名義上未來的儲君,他武定王朗噶還憑什么和他阿旺爭天下。現在只等老藏王駕崩,他阿旺登上大藏王位,就要動手滅了朗噶,消除這個潛在的隨時可能威脅到自己的隱患,他已經下定了決心,對于這個敵人,他不會有絲毫的手軟,他不會顧及他和朗噶的手足之情,俗話說,無毒不丈夫,心不狠,就不可能成就大業,從小,他就相信這個為王的行為準則,現在就是他實踐的時候了。
可是老藏王雖然沉疴日重,已經臥床不起了,但畢竟沒有駕崩,還是大藏王國實際的統治者,因為有丞相巴桑忠心耿耿的輔佐,仍可以翻云覆雨,仍有廢掉他太子的實力,這讓他有些不安,在這病弱的父王面前,他還是小心翼翼,雖然心里盼著老藏王趕快駕崩,但嘴里總是說著希望父王身體康泰,長命百歲。
前日,昏睡的老藏王突然醒來,聽到太子阿旺這樣說,勉力笑著說道:活到百歲就不用了,只要讓他有時間安排好身后的事情,將來他們兄弟不要手足相殘,大家都平平安安的就可以了。聽到父王這樣說,阿旺趕忙跪地發誓:他一定善待兄弟,請父王放心。老藏王見阿旺發誓,只說了聲“好”,就讓其退下了。
今春的一場大雪,讓草原的牧草長得沒有往年茂盛,王室的獵場因老藏王風癱不能行獵,已經多年沒有舉行大型的圍獵盛會,如今更顯得蕭瑟荒涼。轉眼到了秋季,此時的野羚羊最為肥美,是王室獵場最好的狩獵季節,心情舒暢的太子阿旺突然想到獵場打獵了。
草原民族是一個馬背上的民族,王族行獵已經不是牧民簡單的謀生手段,早已發展成平時習武練兵的軍事演習,因不是大藏王行獵,太子阿旺只帶了一隊御林軍護衛,安排在王室獵場進行小范圍的圍獵,規模要小得多。
在秋高氣爽,風和日麗的草場上,獵人們縱馬奔馳,訓練有素的御林軍按預先制定好的行軍路線搖旗吶喊,驚起了草原上的野羚羊四處奔走,而在另一側守候的太子阿旺早已張弓搭箭地準備好了,受驚的野羚羊慌不擇路地從其前方奪路而逃之時,阿旺已經一箭射向他的獵物,如此行獵,弓無虛張,箭箭射中,引得護衛們陣陣歡呼,經過一天鏖戰,獵獲的野羚羊裝滿了一車。阿旺余興未盡,也不回王城,傍晚就在野外扎營,讓隨從護衛們點燃篝火,燒烤獵物,野味飄香,一夜歡歌笑語,大碗喝酒,大口吃肉,不亦樂乎。
宴至半酣,阿旺起身小解,貼身護衛扶著他走到旁邊小樹林處,護衛在旁等待之時,突聞一聲驚呼,轉身看時,阿旺已被一猛犬撲倒,護衛一個箭步上前,抽刀猛砍惡犬,等到把阿旺救出,太子阿旺已經渾身是血,聞聲趕來的長子阿沛抱起父王飛跑入賬,待把父王阿旺放到臥榻之上時,阿旺已經奄奄一息了,臨終之時囑咐兒子阿沛:“必是朗噶害我,我死后,暫不要對外聲張,兒可去找太平王贊普設法為我復仇”,說完就咽了氣。
阿沛放下父王尸身,強忍悲痛,想起還沒有搜尋兇手,帶著御林軍再次返回小樹林時,只有那條惡犬躺在血泊之中,并無任何人影。阿沛只得命御林軍暫留營地,不得聲張,自己飛馬回太陽城,連夜來到太平王府。
太平王此時已經入睡,忽聞大門被人敲得山響,一會兒,管家來報,太子阿旺的長子阿沛王子欲見王爺,說是有要事相告。太平王想阿沛王子夜來必是非常之事,命管家不要張揚,帶阿沛王子到小書房等侯,另派人去召女兒索娜前來議事,自己則起身讓家仆抬著來到小書房。阿沛王子見太平王來見他,還沒等太平王坐定,就已跪倒大哭,太平王見狀急忙屏退左右,讓阿沛起身細說。阿沛這才收住悲聲,細述了太子阿旺遇害的經過,臨了,阿沛道,
“我父臨終囑我:兇手必是朗噶,讓我找小叔替他復仇。太平王若肯替我父復仇,我太子府一族誓死效忠太平王,必助太平王登上大藏王位。”
聽了阿沛王子的敘述,太平王也已經猜到是朗噶所為,不過此事太過詭異,朗噶手段之酷烈殘忍,讓太平王不禁毛骨悚然,最后聽阿沛決心率舉族效忠于他,助他繼承大統,太平王半晌沒有說話,只靜靜地看著阿沛。阿沛見太平王不言,已知其意,從腰間抽出腰刀,揮刀砍掉了自己左手,忍痛立刀起誓:太子府一族誓死效忠太平王,如違誓言天誅地滅。太平王見狀忙道,
“朗噶手握重兵,此事不可輕動,等我慢慢謀劃,必替你父阿旺復仇。”
阿沛聽太平王應諾,身體一軟,昏厥過去,太平王急呼家仆抬阿沛下去找郎中診治。
太平王派人去召索娜,索娜見王府管家深夜前來,知必有大事,交待了聲剛從睡夢中醒來的夫君仁次,就匆匆隨管家來太平王府,直接到小書房來見父王。太平王見女兒索娜來了,揮退左右后,把阿沛王子所述簡要地告知索娜,最后說道,
“阿沛已經向我發了重誓率太子府一族誓死效忠于我,我也答應了阿沛替太子阿旺復仇,你看下一步該當如何?”
“父王既然已經決斷,目前關鍵是讓丞相巴桑明確地站在我們這邊。”
“丞相巴桑乃我親家,難道會不支持我嗎?”
“很難說啊,父王,阿沛王子雖然一口咬定是朗噶害了太子阿旺,但沒有什么證據,只是心里猜想而已,當此非常之時,無憑無據就讓對老藏王忠心耿耿的巴桑丞相站出來反對手握重兵的朗噶王爺,你說有多少可能?”
“我怎么沒有想到呢?索娜,你說現在該如何應對?”
“現在該盡快請巴桑丞相過府議事,如巴桑丞相確實遲疑不決,女兒有一策或可解巴桑丞相的疑惑。”
“什么計策?索娜快說。”
“巴桑丞相可以代老王傳旨,讓朗噶進王城議事,朗噶若心虛不來,則證明朗噶與太子阿旺之死有關系,如應召坦然而來,則說明朗噶心里無鬼,如此計策或可定巴桑丞相心神。”
“此計雖好,但還是不行啊。”
“怎么不行?”
“朗噶知道現在太子阿旺之死沒有證據,必應召而來,這不是讓丞相巴桑相信朗噶無罪嗎?”
“父王可事先透露消息給朗噶,就說阿沛欲為其父報仇,已經在王城伏下重兵,只等他前去,如此朗噶必不敢應召。”
“若朗噶膽大,看破我們的計策仍應召而來,我們不是陷入進退兩難的境地了嗎?”
“那只有一不做二不休,真的讓阿沛召集御林軍做了朗噶,強逼丞相巴桑站在我們這邊。”
“索娜才可定國,父王就照你說的辦,太子阿旺暫不發喪,秘密運回太子府,天一亮,就讓加布去請巴桑丞相過府,只說薩薩懷孕,本王高興,設宴慶賀,你回家叫仁次協助阿沛秘密安排王城的伏兵,等我見過丞相巴桑,你親自去一趟武定王府給朗噶傳信,如何?”
“父王這樣安排甚好。”
太平王父女計議一定,就散了,各自依計行事去了。
天亮,一起吃早飯時,太平王對加布和薩薩說,
“薩薩懷孕了,這是個喜事,我太平王就要有孫子了,理應擺宴慶賀一下,加布,你今天就去丞相府接你岳父岳母,我們在家小聚一下。”
薩薩聞聽要接父母過府,自是高興,催著加布盡早出門。臨行前,太平王又囑咐加布昨夜王府來人之事勿要外泄,快去快回。加布說了聲“明白”,就套上馬車去了丞相府。
丞相巴桑夫婦見女婿加布上門,聽說是太平王因薩薩懷孕,自己要當爺爺了,要接親家去慶賀一下,甚是高興,又因加布是婚后第一次上門,故要留加布吃過午飯,再一同過府,加布急忙推脫說,
“薩薩聽說我來接岳父岳母,一早就催著我套了馬車過來,囑咐我快去快回,我若在丞相府領飯再回,薩薩等得心焦,我回家一定會被埋怨的。”
“行,那就隨你,等我們收拾一下,現在就走。”
巴桑夫婦樂呵呵地說。沒用很長時間,加布就接丞相巴桑夫婦回到了太平王府,雙方見面寒暄過后,丞相夫人隨加布夫妻到薩薩的新房去看看,丞相巴桑則被太平王請進小書房喝茶聊天。和丞相巴桑聊過一陣家事后,太平王揮退左右,突然問道,
“老丞相可聞太子阿旺出事了?”
“什么,阿旺不是去王室獵場行獵了嗎?怎么出事了?出什么事?”
丞相巴桑聽太平王這樣說,緊張地放下手中的茶碗,直起腰,看著太平王。
“太子阿旺被朗噶設計,放惡犬咬死了。”
“此話當真,可有憑據?”
“是阿旺長子阿沛昨晚親口對我說的。”
太平王邊說邊喚人帶來了受傷的阿沛王子。阿沛給丞相巴桑行禮后詳細敘述了太子阿旺遇害的經過,最后說道,
“我父已亡,臨終時對我說:兇手必是朗噶,請巴桑丞相主持公道,為我父報仇。”
丞相巴桑聽了阿沛王子的敘述后并未再說什么,只是讓阿沛下去療傷,阿沛用眼睛看著太平王,太平王揮了揮手,家仆帶阿沛下去后,太平王問道,
“老丞相看此事如何了結?”
“阿沛說兇手是朗噶,但沒有什么證據,只是太子阿旺死前的猜測而已,這樣就拿朗噶問罪,太平王不覺有些唐突嗎?況且朗噶不是一般人,目前他手握重兵,處理不好,必會引起兵變,朝局動蕩,不是我巴桑所能承擔的,此事必須請老藏王決斷。”
“可是我父王已經年老體衰,正如老丞相所言,此事尚在猜測之時,不能完全確定害死太子阿旺的兇手就是朗噶,你現在報知我父王,讓我父王如何決斷?”
“太平王的意思是……?”
“依我之見,還是先確定害死太子阿旺的兇手是不是朗噶后再請我父王決斷,老丞相以為如何?”
“現在沒有任何證據,怎么才能確定害死太子阿旺的兇手是不是朗噶呢?”
“太子阿旺的尸體暫時被秘密運回太子府,密不發喪,而老丞相可以代我父王傳旨,讓朗噶進王城議事,朗噶若心虛不來,則證明朗噶與太子阿旺之死有關系,如坦然應召而來,則說明朗噶心里無鬼,老丞相以為如何?”
“此計甚好,待我回去就依太平王說的辦。”
計策商定,丞相巴桑未再逗留,只說朝中尚有公務要辦,留下丞相夫人參加飲宴,自己回府安排諸事去了。
太平王送走巴桑丞相,立即派人通知索娜,索娜依計前去武定王府求見朗噶王爺。朗噶聽聞長公主索娜來見,深感疑惑,急讓管家帶來書房相見,索娜與朗噶王爺見禮后坐下,也不待朗噶來問,就開門見山道,
“索娜突兀來訪,還請王叔見諒,只因我父腿傷不便,今有急事特派侄女送信給王叔。”
說著,索娜從袖袋中掏出書信遞給武定王朗噶。朗噶接信,展開,一眼掃過,只見信中一行大字:
阿旺已死,阿沛欲報父仇,假借王書召兄入城,兄自珍重!
大字下還有一行小字:事關生死,王兄看過后信交索娜帶回,見諒!朗噶看過書信交還索娜,問道,
“信上消息,太平王如何得知?”
“我弟加布昨夜當值,發現太子府異常,前去探聽才得知內情,今晨回家報知父王,父王急遣索娜前來報信。”
“索娜回去謝過你父王,就說朗噶今日受此大恩,必當厚報。”
索娜走后,朗噶急急召來兒子多噶商議,多噶聽了武定王敘述的情況后,沉默半晌道,
“孩兒昨晚放出藏獒撲殺太子阿旺,見有護衛跟隨,未敢上前,不過,那藏獒當時應該只是咬傷了阿旺,未能咬死阿旺即被護衛用刀砍死,以后的事,孩兒不得而知。今天,索娜來報阿旺已死,情況應該屬實,如此其子阿沛欲報父仇,也在情理之中,但父王若接到王書而不去,似有不妥。”
“有何不妥,難道你讓為父去送死嗎?”
“父王若接到王書而不去,不是表明武定王府與太子阿旺之死有牽連嗎?現在太子阿旺雖然已死,但沒有任何證據說明是我武定王府所為啊。”
“那阿沛如果認定太子阿旺之死與本王有關,必要找我復仇,我若前去,不是找死嗎?現在去和不去都不行,你說怎么辦啊?”
“孩兒以為還是要去,不過讓孩兒代往,看看虛實再說,父王暫時去軍營,如孩兒不測,父王率軍攻打王城就是。”
“多噶,此計甚好,為父就照你說的辦,你去王城定要小心。”
“父王不用擔心,父王在軍,孩兒不會有事,待孩兒從王城回來再議后事,父王亦要保重。”
朗噶父子商量對策后,沒過多久,王城傳召:武定王入城議事。多噶出門接旨,說武定王不在王府,自己代父王入城,來人未多說,就領多噶進入王城。
多噶來到王城大殿旁的議事偏殿時,武安侯仁增等幾個大臣已經在殿內等候,自從老藏王不能理事后,朝中大臣已經很久沒有在大殿正堂朝會議事了,日常事務都在這議事偏殿處理,這偏殿自然也是丞相巴桑處理日常事務的地方。丞相巴桑見多噶已到,就宣布開會議事。
“今天召眾位前來只為一事,今天早晨,太子阿旺的長子阿沛來報說其父昨天在王室獵場狩獵時被財狼所傷,現在已經不治身亡,諸位看此事該如何處理。”
“如何,太子阿旺被財狼咬死了?”
“太子為國家儲君,今突然身亡,朝野不免狐疑,處理不好,天下動蕩,此事唯請老藏王決斷,我等目前無斷。”
“諸位既然都說此事須請老藏王決斷,我等也無需多議,等老藏王清醒之時,我自上報老藏王,我們先為太子阿旺發喪如何?”
“先為太子阿旺發喪,我等無異議,還請老丞相安排。”
丞相巴桑安排了太子阿旺的喪事,小朝會就結束了,眾人開始陸陸續續散去之時,巴桑突然問多噶,
“武定王朗噶怎么沒有前來議事,不會有什么事吧?”
“我父昨天去了軍營,不在王府,故我代父王前來看看何事,回去向父王稟報。”
“原來如此,武定王沒有事就好,多噶回去一定轉告,如武定王對此事有何異議請盡快告我,我好召群臣再議。”
多噶和丞相巴桑又說了一會兒話后,向巴桑丞相告辭,走出議事偏殿。此時大殿之外,已無其他來議事的大臣,多噶走在路上,不時看到有御林軍模樣的人向他這邊指指點點,從大殿到王城大門的路上,多噶遇到了幾波御林軍的巡邏隊伍,王城御林軍護衛比平時明顯增多了,這讓多噶感覺背后有些發涼,不覺加快了腳步,最后飛跑出了王城大門,騎上馬,飛也似地回到了武定王府。
議事結束,丞相巴桑來到老藏王的寢宮看看老藏王此時是否醒來,見老藏王還是如平時一樣酣睡,就找來宮中御醫,詢問有什么方法可以馬上喚醒老藏王,其中的一名老御醫說可以用銀針針刺頭部穴位喚醒老藏王,不過,老王后一直忌諱在大藏王頭上扎針,所以一直未曾嘗試過用針刺穴位的方法來喚醒老藏王,巴桑聽老御醫這樣說,很是高興,說今有要事需大藏王決斷,無需理會老王后的忌諱,如老王后責怪,一切由他巴桑承擔,囑咐老御醫即刻施治,自己在旁邊等待。有了丞相巴桑的首肯擔責,老御醫即刻叫侍女扶老藏王坐起,自己拿來銀針,開始在大藏王頭上施治,當老藏王頭上扎了十幾枚銀針,象個刺猬時,老藏王張嘴打了一個哈欠后,睜開雙眼,看到多名侍女環繞,丞相巴桑站在面前兩眼直直地注視著自己,不禁奇怪,
“巴桑丞相何事這樣看著本王?”
丞相巴桑見老藏王在老御醫的針刺治療后果然醒來,不禁大喜,連忙屏退左右,并傳話護衛沒有傳喚百步之內任何人不得靠近,然后跪拜道,
“我王恕老臣不敬之罪,因有要事稟報,老臣才命御醫在藏王頭上針刺穴位喚醒我王。”
“起來吧,無妨,此時本王感覺頭清目明,此法挺好,以后還可用此法給本王治療,朝中有什么要事非要向我稟報?”
“太子阿旺昨天被人放惡犬咬死了。”
丞相巴桑詳細稟報了他所知道的太子阿旺遇害的經過以及他目前已經做的處理,最后說,
“今天老臣召幾位樞要大臣來王城議事,武定王朗噶借故未來,去了軍營,指派其子多噶前來,故老臣懷疑朗噶與太子阿旺之死有關系,未敢輕動,還請我王決斷。”
老藏王聽了巴桑的敘述,老淚縱橫,沉吟不語,半晌方讓丞相巴桑密召武安侯仁增,待武安侯仁增趕到,方才再次開口說道,
“都是本王害了我兒阿旺,本王已經多年不能理事,應早傳位于太子阿旺,不至有今日之兄弟相殘,但那朗噶也著實可恨,本王尚在,他就敢密謀殺害兄長,此子無德,狼子野心,留下他,日后必亂我朝政,本王今日決斷,本王身后傳位于三子太平王贊普,今受你二人調兵虎符和藏王劍,丞相和武安侯可相機行事,不必再報,我大藏國就托付給二位了。”
老藏王說完此番話后不再言語,用眼示意二人退去,丞相巴桑喚來侍女扶老藏王睡下,又嚴令今日在場的所有人不得將老藏王蘇醒之事外泄,否則誅殺滿門,安排妥當后才和武安侯仁增退出,二人回到議事偏殿中又行密商,最后決定還是晚上密至太平王府和太平王商議后再行定奪。武安侯仁增回府后即找來兒子仁次和兒媳索娜,講述了今日老藏王的決斷,最后說道,
“老藏王托國于丞相和我,我和丞相已經商定,必須謹慎行事,萬無一失,保得太平王贊普登上王位,才不負老藏王重托。如今武定王朗噶手中握有重兵,其子多噶多有謀略,稍有不慎,就會激起兵變,此事關系國家安危,萬不可將消息外泄,仁次先去軍營查看虛實,不可妄動,索娜回太平王府預先知會太平王,秘密安排一下,我和丞相巴桑夜半過府和太平王會商。”
聽武安侯如此安排,仁次和索娜二人分頭行動,到了晚上夜半時分,武安侯仁增和丞相巴桑秘密來到太平王府,索娜早在王府后門等候,見二人如約而來,直接領二人來到小書房,此時,太平王贊普已經在里面坐著等候,三人相互見禮,等武安侯仁增和丞相巴桑坐定,索娜上茶后,掩門出去,親自守候在門外不許任何人靠近,一切進行得悄無聲息,索娜迅速地安排停當后,丞相巴桑方才開口說道,
“長公主索娜是個人才啊,太平王有女如此,大幸,閑話不說了,太平王大概已經知道了吧,老藏王決定傳位于太平王,并受我和武安侯調兵虎符和先斬后奏的藏王劍,囑我二人相機行事,老藏王托國于我二人,我等必鞠躬盡瘁,定然保得太平王登上王位,不負老藏王重托。如今武定王朗噶手握重兵,隨時有兵變可能,因此目前關鍵的是要奪了朗噶的兵權,使之不能擁兵自重,威脅國家社稷,太平王可有什么想法?”
“小王先代父王謝過二位大人,小女索娜已經告訴了我父王的決定,我也和索娜商量了一下,覺得應該先穩住朗噶,讓朗噶從軍營中回到武定王府,這樣才能出其不意地奪了朗噶兵權,而不激起兵變,二位大人以為如何?”
“穩住朗噶應該是第一步,怎么才能穩住朗噶呢?”
“我也覺得應該先穩住朗噶,朗噶最想要什么,我們就給什么,把他哄出軍營就行。”
“朗噶害死太子阿旺,無非想取而代之罷了。”
“那我們就謊稱老藏王準備立他為太子,哄他來王城覲見。”
“只要朗噶離開軍營,我們就先去軍營奪了他的兵權,其他的事情就好辦了。”
“如此甚好,我們兵分兩路,我和太平王去誑朗噶出軍營,武安侯帶著調兵虎符和藏王劍去軍營奪朗噶的兵權,仁次協助,諸位看這樣安排如何?”
“就按老丞相說的辦。”
“武安侯此行兇險異常,千萬小心,成敗在此一舉。”
“老夫久經軍旅,行事自有分寸,況且還有我兒仁次護駕,仁次武功如何,太平王是知道的,只要朗噶出了軍營,我必奪了他的兵權,移師林芝,將之置于我大軍監視之下,太平王盡管放心。”
“武安侯如此自信,我當然放心,太平王就此拜托了。”
說著,太平王躬身給武安侯施了一禮。大計商定,各自回府依計行事去了。
多噶代父去了王城議事,回府喝過一口熱茶后才算穩住了心神,長舒一口氣,心想幸虧父王未去王城,否則還真不好說就被阿沛那廝暗算了,事情還得和父王從長計議。多噶隨即密書送至軍營,讓武定王朗噶暫待軍營,自己留在王府探聽消息,后事待消息明朗再做計較。
一晃過了數日,王城并沒有什么別的動靜,只有太子阿旺按王室規矩發了喪,多噶代父王去參加了,每次阿沛王子看向他時,多噶總覺背后發涼,匆匆完了禮數,多噶就迅速跑回武定王府閉門不出了。這一日,多噶窩在王府書房,正在回復武定王朗噶派來詢問消息的親隨,管家來報,長公主索娜來訪,多噶急忙吩咐管家帶索娜到大堂,自己安排那親隨暫時回避。索娜被帶到大堂坐定,正品茶等待,多噶從門外進來,拱手致歉道,
“長公主來訪,恕為兄未能出迎,敢問長公主何事?”
索娜見是多噶,故意譏諷道,
“怎么朗噶王叔不在,多噶哥哥現在武定王府主事,忙得沒有閑空見人嗎?我來得不是時候,叨擾了多噶哥哥。”
“索娜妹妹莫要取笑為兄了,我父王現在軍營處理軍務,還未回來,我只是在王府代管幾日,怠慢了索娜妹妹,我擺宴賠罪。”
多噶自小被索娜嘲笑慣了,也不生氣。
“這宴席嘛,我是一定要吃的,不過不是讓你賠罪,而是討個喜氣,既然朗噶王叔不在,我就和你說了吧,我父王今日聽巴桑丞相說老藏王醒來后聞聽太子阿旺行獵時意外死亡,只說阿旺無福,老王準備再立朗噶王叔為太子,已經讓巴桑丞相召集樞要大臣商議此事,我父王聞聽這個消息立即就派我來給王叔先報個喜訊,這不,我就跑來討喜酒喝了,多噶哥哥,你說這宴席該不該吃啊?”
“該吃該吃,我這就讓人擺宴,和索娜妹妹一起慶賀。”
聽索娜這樣說,這幾日一直心驚膽戰的多噶喜出望外,向索娜連連致謝。
“你這宴席太小,哪能這么就便宜了你,我今日不吃了,先要回去向父王交差,改日朗噶王叔正式被冊封太子,搬進王城太子府,我要你在太子府請我大吃一頓。”
說完,索娜起身告辭。多噶殷殷地送索娜出門,等索娜走后,多噶高興得不知如何是好,叫管家拿來王府藏酒,一口氣喝了兩碗。正當多噶喝酒慶賀之時,管家又來稟報,王城來人召見武定王去王城議事,多噶趕忙放下酒碗,出門迎接王城使者。王城使者見出來迎接的不是武定王,面露不悅,說丞相巴桑有大事召武定王商議,既然武定王不在,改日武定王自去王城找巴桑丞相說話,說完交給多噶王詔,也不等多噶回話即轉身上馬走了。多噶手捧王詔,回府坐下細看,只見王詔之上只寥寥幾字:王欲立武定王為太子,速來王城會商具體事宜。看罷王詔,多噶從心里深信索娜所言,急到王府書房找來父王派來的親隨,讓其攜王詔速去軍營召父王武定王回府。
當晚,武定王朗噶接到了兒子多噶讓親隨帶回的王詔,反復看了數遍,朗噶不敢相信他夢寐以求的太子之位就這么不廢吹灰之力地將要到手了,之前,他還準備著揮軍直下圍困王城,逼迫父王立他為太子。
當年,他一馬當先率軍平定外藩作亂,他勇武的長子在那次平亂戰爭中戰死了,是他的煌煌戰功還有兒子的犧牲換來了大藏國之后那么多年的太平歲月,他阿旺何德何能,竟占據了太子的位置,阿旺從來沒有領軍打過仗,就憑阿旺是嫡長子?就憑阿旺嘴甜會哄父王母后高興?就憑父王嘴里說的孝悌寬厚嗎?朗噶怎么可能服氣,今后怎么可能在這個他一點都瞧不上眼的兄長手下俯首帖耳地稱臣呢?他不能就這樣認命,老藏王風癱后,他暗自培養自己的勢力,他聯絡邊塞將領為他效力,在朝廷中越來越有實力,他散盡家財,聚集了一支效忠于自己的精銳軍隊,目前就駐扎在距離太陽城半日路程的軍營中,這是他最有力的競爭資本,他呆在這個軍營中心里就踏實,有了這支軍隊,朗噶誰都不怕,他已經做了兵變造反的準備,誰想兒子多噶的妙計不留痕跡地除掉了他的敵人阿旺,現在沒有人能阻止他當上太子,繼承王位了。朗噶高興得有點懷疑這消息的真實,他又找來那名親隨,又詳細問了一遍兒子多噶探聽到的情況,應該不會錯,太平王在王詔送來前,已經知道了這個消息,還派女兒索娜來傳信給他,想來和他這個未來的大藏王套近乎,想到弟弟太平王贊普逢迎他的樣子,他舒心地笑了。朗噶現在并不著急了,讓那些老臣等著吧,他要看看那個唯王命是從的丞相巴桑以后怎么對他俯首帖耳的,讓他等著吧。
這幾天因為焦灼不安,他一直失眠,現在他要好好睡上一覺,恢復精神,明天再精神飽滿地去見他未來的臣子們。恍恍惚惚地,朗噶進入了夢鄉,夢中他依稀看見被惡犬咬死的阿旺不服氣地來向他索命,他并不害怕,他的身后站著很多人幫他,但是那該死的阿旺還是不顧一切地撲向他,刺了他一劍,他的身體突然覺得很痛,他從夢中驚醒了,撫摸著夢中被劍刺傷的手臂,似乎還有點隱隱作痛。朗噶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他被這種預感攪擾得再也無法入睡,他睜著眼睛,等到了天亮,即刻找來那名親隨,讓其立即返回武定王府召多噶來軍營議事,等到那名親隨離營遠去,朗噶才又回到臥榻睡了。
多噶在武定王府等著父王回府好一起慶賀一下,可父王并沒有回來,等來的卻是那名親隨帶來的口信,讓他即刻趕赴軍營議事。多噶覺得王詔上白紙黑字的明白地寫著:王欲立武定王為太子,父王的多疑是沒有必要的,但他不敢違命,即刻整裝隨那名親隨趕往軍營。入夜時分,多噶見到了父王。
朗噶見兒子多噶趕到,即召多噶來后帳議事,多噶抱怨說一路趕來還沒有進餐,朗噶拍了一下頭,笑著說忘了,讓多噶先去用餐,自己在后賬等他。等到多噶用過晚餐后,父子兩人在后賬開始議事。
“父王還有疑慮?”
“為父昨晚做夢,夢中阿旺刺了我一劍,醒來,還覺手臂隱隱作痛,突感不祥,故召你來商議。”
“原來這樣啊,想是父王近日思慮過甚,夜間做夢也不奇怪,如果因夢而廢父親王業,豈不可惜,如果父王還是擔心阿旺一族對父王不利,可以寫一封信讓孩兒捎給太平王,就說近日夢中見到慘死的阿旺,覺得不太吉祥,讓阿旺一族遷出王城后再行新太子冊立,以利國事,讓太平王從中周旋通融一下,等阿旺一族遷出王城,父王再入王城不遲。”
“如此甚好,為保萬全,為父入王城時,你在軍營坐鎮,為父如有不測,即刻起兵攻打王城。”
朗噶父子商量了一夜,第二天,多噶帶著朗噶的書信回了太陽城,沒有回家就直接去了太平王府,見到太平王,呈上父王朗噶的書信,說父親武定王近日身體微恙,暫時滯留軍營,過幾日就奉詔去王城商議冊立新太子之事,最后說,
“我父王近日身體不好,連日夜間做夢見到慘死的太子阿旺,覺得不太吉祥,想請小叔幫忙周旋通融一下,先讓阿旺一族遷出王城后再行新太子冊立,以利國事。”
太平王接信后迅速看過一遍,又聽多噶如此說話,故作為難,遲疑半晌,才開口說道,
“這個事還要呈請大藏王和丞相巴桑才能辦,太子阿旺剛走,就遷其族離開王城,武定王不覺有些冷酷嗎?”
“我父王也是覺得這話不好直接找巴桑丞相說,故讓侄兒送信給小叔,請太平王幫忙從中周旋,看能不能通融一下。”
“巴桑丞相是本王的親家,這話我去說,為避免外面說武定王閑話,我可以先把太子阿旺的夫人和兒子接到我家暫住,以示撫慰,余人遣散,令歸于太子封地,你看這樣如何?”?
“還是太平王想得周到,我在武定王府等消息,我父王病愈就去王城。”
多噶帶到信后,就回武定王府等候。再說答應了朗噶的要求,太平王召來女兒索娜商議。索娜聽了父王講述的情況后,表達了對目前局勢的看法,
“武定王朗噶已經中計了,父王只順了他的要求,他就會回太陽城的,只有他離開軍營,就通知武安侯和仁次先去軍營奪了他的兵權,移兵林芝,解除兵變隱患。朗噶就讓他呆在武定王府,先不用去搭理他,父王登上王位后再去處理他。”
“武定王朗噶拿著王詔找我說話,在朝廷之上如何應對?”
“王詔上說王欲立武定王為太子,召他來王城議事,并沒有說一定要立他為太子,況且他不應詔,遲遲不來王城議事,如此怠慢國事,怎么堪擔大任,朝議否決王意,改立太平王,也沒有什么不可。”
“朝廷中畢竟有朗噶的勢力,我不及他,他若強辯,朝廷輿論喧囂,也是與我不利。”
“朗噶若是用強,父王可以命人徹查太子阿旺的死因,水落石出之時他性命不保,就不能怪父王了。”
太平王父女計議一定,索娜就去聯絡丞相巴桑和武安侯仁增,按照事先商量好的,遷出了阿旺一族。這個有悖常理的舉動立即引起了朝臣和民眾的議論,大街小巷流言四起,迅速就傳到了武定王府中的多噶耳中,也傳到了軍營中武定王朗噶耳中。朗噶這次安心了,大張旗鼓地回了太陽城的武定王府。朗噶剛走出軍營,即被一直在軍營外監視的仁次探知,立即飛鴿回報父親武安侯仁增。仁增得報立即找到阿沛,調集御林軍精銳軍隊秘密趕往朗噶在太陽城外的軍營,待和仁次會合,仁增留下阿沛在朗噶軍營外的小樹林中埋伏好帶來的御林軍,互相約定了求救信號后,仁增和仁次帶了2名護衛到朗噶軍營門外通報而進。
此時在軍營中的正是多噶,武定王走后還沒有一天,就聽營門外軍卒來報,武安侯一行4人來營,多噶狐疑,但也不敢怠慢,急忙親自帶著隨從出迎,
“讓老侯爺久等了,老侯爺何事來我軍營?”
“怎么就讓我站在軍營門口說話?”
“恕罪,老侯爺快請進營。”
多噶閃身讓開,做了個請進的動作,武安侯一點兒也不客氣,帶頭進了軍營大帳,等多噶跟著進來,武安侯回身對多噶說道,
“多噶賢侄,你去召集營中諸將來大帳,我有王命要宣。”
多噶沒有多想,就讓人去召集軍營眾將來大帳聚集,自己給武安侯搬來一張凳子讓武安侯坐下等待。沒過一會兒,十余名將領來到大帳,武安侯仁增起身,從懷中拿出調兵虎符和王詔,對多噶等眾人說,
“我奉王命來調多噶部進駐林芝,整軍備戰,這是調兵虎符和王詔。”
武安侯說著,把調兵虎符和王詔交給多噶驗看。多噶被這道突如其來的王命弄得有點不知所措,手里拿著調兵虎符和王詔翻來覆去看了半晌,方道,
“老侯爺可否容我稟報我父王后再交出兵權?”
“怎么,調兵虎符和王詔有假嗎?”
“老侯爺說笑,調兵虎符和王詔哪會有假。”
“既然調兵虎符和王詔是真的,多噶,你是看不起我仁增不成?”
“老侯爺在朝廷中德高望重,侄兒哪敢低看。”
“既然如此,多噶,你為何還要請示了武定王后再交出兵權,難道武定王不是我大藏王的臣子嗎?”
“老侯爺言重了,我奉我父王之命領軍在此駐扎,今日我父王不在,武安侯前來調兵,我不稟報父王,怎么敢擅自交出兵權,武安侯還是寬限侄兒幾天。”
“王命緊急,不是我武安侯和你多噶過不去,你還是即刻交出兵權吧。”
“老侯爺恕我暫時不能從命,我必須稟報我父王后才能交出兵權。”
“真的不能交出兵權嗎?”
“老侯爺,多噶實難從命。”
武安侯仁增嘆了口氣,轉過身去。只聽“啊”的一聲,多噶的頭顱已經滾落在地。原來,在武安侯轉過身的一瞬間,仁次抽出藏王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砍下了多噶人頭,可憐多噶還沒反應一下,只一愣神間,藏王劍已經劃過了脖頸。瞬間斬殺了多噶,仁次舉起藏王劍,大喝道,
“藏王劍在此,武安侯有先斬后奏之權,你等皆是大藏王臣民,誰還不從王命,多噶就是榜樣。”
帳中眾將目睹仁次身手,皆被嚇得面色蒼白,其中膽小的早已經跪倒在地,幾個膽大的見多噶已死,大勢已去,也不得不跪地,一起說,
“我等愿從王命。”
仁次見眾將已服,出了大帳,從懷中拿出信炮點燃,信炮瞬間升空炸響,一會兒,埋伏在外的御林軍涌入軍營,武安侯命人埋了多噶,留下仁次協助阿沛帶著御林軍裹挾著眾將立即移營林芝,自己則帶著2名護衛星夜返回太陽城復命去了。
朗噶回到太陽城,有些疲乏,準備先在王府休息一下,第二天,再去王城和丞相巴桑商議冊立新太子的事情。可第二天早晨,朗噶正在用早餐的時候,管家來報,軍營來人要見王爺,朗噶心頭一怔,急忙讓管家帶人來見。
“小人見過武定王,多噶王子出事了。”
進來的原來是他的親信隨從拉巴,拉巴一身泥土,兩眼血紅,顯然是騎馬跑了一夜。
“什么,多噶怎么了?”
“多噶王子被武安侯殺了!”
“什么,多噶被武安侯殺了!”
聽到噩耗,朗噶只覺天昏地暗,兩眼一黑摔倒在地。等到被管家抱到床上,再次醒來,朗噶忍住眼中淚水,喚來親隨拉巴細問事情經過,才知兵權被奪,兒子多噶慘死,如今大勢已去。聽完親隨的稟報,朗噶命管家取來重金謝過報信的拉巴,隨后,屏退左右,朗噶臥床仔細回想起整個事情,才漸漸弄清楚了害死兒子的罪魁禍首,不禁咬牙切齒,一聲長嘆,
“可恨啊,那太平王設計害我。”
事情已經很清楚了,先是太平王與他結盟,卻又不想參與實際行動,故意摔傷了腿,后與丞相巴桑聯姻立穩了自己腳跟,卻不想出頭,故意透露消息給他,誘騙他謀害了太子阿旺,好一招螳螂撲蟬,黃雀在后。最后,讓索娜送信,騙自己離開軍營,派武安侯奪了他朗噶的兵權,下一步不就是追查太子阿旺的死因,要了他朗噶的性命,徹底斬草除根嗎?想到這里,朗噶不禁打了一個激靈,
“太平王好盤算,我朗噶沒有那么容易死,我要活著和你斗下去,總有一天,我要為我兒多噶報仇。”
經過一夜的苦思冥想,朗噶打定了主意,開始了他的絕地反擊。早晨起來,管家再見朗噶時大吃一驚,不到60歲的朗噶一夜頭發全白,一頭白發面色蒼白口角還沾著血絲宛如剛從地獄中走出來,管家驚恐地伏地哭道,
“王爺不可過度悲傷,傷了自己身體。”
朗噶見管家這般表情,扶起管家,問管家為何這樣看著自己,管家急忙拿來銅鏡,讓主人自看。等到朗噶從銅鏡中看見自己的模樣時,不禁也是吃了一驚,隨后冷笑道,
“這樣好,今日之朗噶再不是舊日之朗噶,武定王已經不存在了。”
說罷,自去整裝洗漱,用過早飯后,朗噶開始安頓家事,命管家去府門摘下武定王府的匾額,讓人重新做一塊名曰“廢園”的門匾,又派人去大相寺請喇嘛替兒子多噶誦經超度,安排完畢,朗噶和管家說了一聲,徑直去王城大藏王宮覲見父王去了。
朗噶進入大藏王宮時,老藏王已經蘇醒,因前次針刺頭部穴位治療后,老御醫得到允準,開始用針刺治療老藏王,大見成效,近日,每天早晨,老藏王基本能夠按時睡醒。聽到宮人來報,兒子朗噶前來覲見,老藏王厭惡地皺了皺眉頭,說了聲不見,繼續吃著侍女送過來的水果,可是那個來報信的宮人站在旁邊并不離開,老藏王有點奇怪,對那宮人說道,
“你怎么還不走,就說我不想見他。”
“回稟大藏王,朗噶王爺今日來特意叮囑小人,務必讓他見大藏王一面,他說此來是向大藏王辭別的,以后再不進王宮,小人看朗噶王爺神色異常,頭發全白,面容蒼白,心中不忍,故在這里等大藏王吃完水果,再行稟報。”
“你說朗噶是來向我辭別的,以后再不進王宮了?”
“朗噶王爺是這樣對小人說的。”
“那就叫他進來吧。”
那宮人走后不久,朗噶進入藏王寢宮,跪倒在老藏王面前。老藏王抬眼看去,只見一個滿頭白發,面容蒼白,兩眼含淚的男子在自己面前伏地跪拜,不禁驚愕,這哪里是昔日高大威猛,神采飛揚的那個兒子朗噶啊,分明是才從地獄中爬出來的小鬼。
“你是我兒朗噶嗎?”
“正是不孝子朗噶。”
“你如何變得如此落魄?”
“太平王贊普設計害我,我兒多噶被武安侯殺了,兒子傷痛不已,一夜白頭。”
聽到朗噶如此說,老藏王沉默半晌,看著已經被折磨得象鬼一樣的朗噶,心頭不禁有些不忍,
“那也是你咎由自取,以前的事就不說了吧,聽傳信的宮人說你是來向我辭別的,以后你打算如何?”
“兒子已經心如死灰,不再留戀這塵世浮華,兒子準備到大相寺出家為僧,再也不過問世事,今日之后,再也沒有武定王了。”
老藏王聽說朗噶要出家,嘆了一口氣,
“如此也好,免得今后兄弟相殘,你安心到大相寺修行吧,不再會有任何人打攪你了。”
說罷,老藏王吩咐宮人去召丞相巴桑和武安侯仁增,二位重臣來到藏王寢宮,看到一夜白頭的朗噶均有些驚愕,一代梟雄經過一天一夜競然變得如此落魄。老藏王未等二位重臣多想,當著朗噶的面,宣布道,
“武定王朗噶雖然之前有錯,但如今已經家破人亡,受到了懲罰,今天朗噶決意到大相寺出家為僧,本王已經同意,改其名為神秀,到大相寺出家修行,朝中諸事與朗噶再無關系,以后任何人不得再去打擾,允許其家人仍留王府生活,如無違法,不得再去滋擾,從今以后,世上再無武定王朗噶,只有大相寺神秀,二位老臣代我去傳話給太平王贊普,此事就到此為止。”
聽了老藏王的決斷,二位重臣沒有再說什么,拱手告辭,朗噶跪拜父親后,也隨著二人走出王宮,自此朝局已經明朗,后來,太平王贊普違約,那是后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