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有些人錯過了就是錯過了,也許擦身而過的路人就會成為你生命中的全部。
說這話的時候,他的手機里正傳出悲傷的音樂,"還愛著她卻不敢叫她在等,眼睜睜看她走卻不聞不問。"橘子先生坐在陽臺上,赤著腳,地上橫七豎八的倒著喝光的啤酒瓶子,它們在清涼的月光下,映射出一片光暈。
荔枝小姐手里拿著外套走過去,把他手機里放著的這首歌關掉,她挨著他坐下來,把外套披在他身上。輕聲細語的說話。本來情緒就不好,這首歌不該繼續渲染這不合時宜的傷悲。
橘子先生今年四十二歲,安安穩穩的生活在一個二線城市,有妻子,有兒子。愛好釣魚,爬山,攝影,也有一群狐朋狗友。職業與愛好不掛鉤,他必須朝九晚五的上班,這樣的日子說不上好,但也不壞。
今天上午橘子先生去參加大學同學聚會,走的時候臉上帶著笑。他是在家特意打扮了一番的。頭發涂抹了厚厚一層發油,臉上涂了保濕霜,用了口氣清洗劑,甚至還噴了香水,穿著筆挺的西裝,皮鞋擦的蹭亮。
只是有個不爽的小插曲,當他穿著白色背心站在那個已經模糊了的鏡子前,他捏了捏長在肚子上的肥肉,看了看自己眼角的皺紋和眼袋。一絲輕嘆就莫名的從腹腔里逃了出來,隨后消失匿跡。
二十年沒見的同學,彼此握手問候,初見還會有些生疏,可一杯酒下肚之后,話匣子被打開,在推杯換盞間,橘子先生隱約感覺自己又回答了二十幾歲的年紀,生活中敢怒敢言,豪氣沖天,學習上指點江山,揮斥方遒。可是在愛情里卻敗下陣來,成了啞巴,把對女生所有的喜歡,埋在了心里,從不敢和她認真的對峙,也不敢腦門一熱,沖上去說完表白。
橘子先生在陽臺上砸吧著嘴,打著飽嗝,荔枝小姐,你知道嗎,在那個時候,喜歡了不能表白,表白了不能在一起,既然不能在一起,為什么我還要表白?
橘子先生在大學喜歡一個女生,喜歡看她寫字的背影,喜歡她披著頭發的模樣,喜歡她淺淺的笑,多希望她也喜歡我。
本來是一個挺木訥的男生,為了獲得她的關注,老師上課提的問題他盡一切可能去回答。本來不愛體育運動,因為她是拉拉隊隊長,便也誓死擠進了系籃球隊。從此以后安靜的橘子先生似乎變得越來越開朗了,有很多女生不自覺的向他靠攏,他委婉的拒絕,眼角的余光只盯著他心中的女生。
可是女生并未有他想象中的反應,籃球隊獲勝,她象征性的祝賀一聲,有時候他的回答錯誤百出,哄堂大笑的時候,他的視線掃描到她低著頭,在看書,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橘子先生有些心灰意冷,碰上了一個死纏爛打一心一意追他的女生蘋果小姐。都說女追男隔層紗,他在思量了很久之后,就答應了。
首先還不好意思帶蘋果小姐在公開場合露面,特別在荔枝小姐面前,有種心虛的感覺。蘋果小姐覺察到這一點了,并沒有生氣,反而加倍對他好。
慢慢也就習慣了,有次籃球比賽贏了之后,在隊友的慫恿下,他還跑去觀眾席吻了她,這個時候拉拉隊員正在場上跳舞,突然爆發一陣聲音,是荔枝小姐不小心摔倒了。結果橘子先生一個箭步沖上去,抱起倒在地上的荔枝小姐就往醫務室沖,蘋果小姐在別人聚焦的眼光里,若無其事的離開。
可是一走出籃球場,蘋果小姐就哭了。
橘子先生覺察到自己的錯誤了,覺得挺對不起蘋果小姐的,那天晚上,橘子先生買了兩張電影票,準備帶她去電影院看電影。
他在宿舍樓下喊,蘋果小姐不理他,后來他急了,借了個小蜜蜂,這下整棟女生宿舍樓都驚動了。蘋果小姐又羞又氣,拿起水就往樓下澆,他也沒躲,濕淋淋的還怵在那一動不動。蘋果小姐就投降了。
兩個人手牽手走去電影院,就要進場前幾分鐘,橘子先生的手機響了,是荔枝小姐打來的電話。他看了下蘋果小姐,又盯了眼屏幕。這個舉動又惹火了蘋果小姐。她說等他處理好了這個事再看電影,然后蘋果小姐當著橘子先生的面把電影票給撕了,轉身就走,橘子先生也沒攔。
他還是接聽了電話。
里邊是輕聲細語的聲音。
荔枝小姐對他說,謝謝你。
這是你第一次給我打電話。
橘子先生難過的說。
電話那邊的荔枝小姐沉默了好久。他能聽到她在那邊的呼吸聲,他的手掌心在冒汗。
然后是荔枝小姐開的口,如果我說我。。。。
她還沒說完,被橘子先生打斷對話。
如果你早點給我打電話就好了,我可能還會喜歡你?,F在,我身邊有人了,雖然取代不了你,卻依舊有一席之地。
那好吧。再見。荔枝小姐干脆的掛斷了電話,從此杳無音信。
再見面是這次的同學見面會,荔枝小姐老了,沒了當年的清秀,卻平添了一絲嫵媚。
她坐在橘子先生的身邊,和包廂里吵鬧的氛圍不同,兩人久久的沉默。
橘子先生看著坐在咫尺的荔枝小姐,突然開口道,和我聊天你會有壓力嗎?如果有的話我們還是別聊了。
不,就這樣,你不說,我不說,就挺好的。
同學聚會從白天持續到深夜,路程太遠的人就住在了賓館里。當荔枝小姐穿過門來找橘子先生的時候,橘子先生喝了很多啤酒,在陽臺上傻傻的吹風。
后來我和蘋果小姐結婚了。
我知道。
也許每一個男子全都有過這樣的兩個女人,至少兩個。娶了紅玫瑰,久而久之,紅的變了墻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還是"床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衣服上沾的一粒飯黏子,紅的卻是心口上一顆朱砂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