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無止盡

天花板上的吊燈不停地搖晃著,昏暗的燈光下慘白的墻面變得柔和了許多,但墻面的裂縫卻不可抑制地向上延伸,如蛛絲般布滿整個墻面。墻上的畫報已經破敗不堪,在房間的再一次顫抖下,化成紛飛的枯蝶漸漸飄落,在人們慌亂的腳步下變為灰燼,消失在塵埃里。

在這個狹小的房間里擠滿了人。絕望是這房間唯一的基調。每個人的眼神里都藏著深深的恐懼。那是來自內心最深的恐懼,那是對殘酷現實以及未來的絕望。

伴隨著一聲巨響,房子又開始劇烈地搖晃起來,墻縫更深了,一條條黑色的線條仿佛要離開墻壁,伸出長長的觸角把人們所有恐懼緊緊纏繞。人們躲在角落瑟瑟發抖,一位母親雙手緊緊地摟住孩子,她那滿含淚水的眼望著天花板,眼神里滿是祈求。頭發花白的老人,抬起他那滿是褶皺的臉,平靜中帶著一絲憐憫地看著絕望中的人們。一個年輕男人靜靜地靠在房門邊不停地摩挲著雙手,似乎這樣就可以把恐懼趕走。

房門后是另一間房,房間正中央放著一張正方形的小餐桌,餐桌上坐著四個人。

宇頂著一頭亂發猛地一拍桌子,憤怒地吼道:“不行!我們不能就這樣坐以待斃。難道就一點辦法都沒有嗎?這樣的生活什么時候才是個頭?”

“瑜,你說說,我們該怎么辦?如果能逃離這樣的生活,不管付出什么代價都可以。”

蕈滿是希冀的眼神望著正在深思的瑜。

瑜半靠著椅背,嘆了口氣說:“哼,你們自己想想,這個世界還有什么希望。戰爭、疾病、自然災害……紛至沓來,生存已經成了奢侈,還想逃離,哼,別做夢了。我們就一起等死吧!”說完,瑜干脆躺平在椅子上,閉上眼平靜地等待死神的到來。

“我有辦法。”一個十分弱小的聲音響起,趴在桌子上的云抬起頭來說,“我在一本書上看到,聽說在一片滿是淤泥沼澤的地方,從那里進入水下的另一個世界,那里沒有戰爭沒有疾病沒有自然災害,每個人都能衣食無憂快樂幸福。”

“真的嗎?真有這樣的地方嗎?我們怎么才能去到那里?”蕈激動地站起來,著急地一連三問。

瑜拍拍蕈,示意蕈不要太激動,一臉不屑地冷笑道:“蕈別傻了,哪有這樣的好地方。云最近悶在房里看書看啥了,這你都信。哼。”

宇不停地在房間里踱過來踱過去,似乎正在考量這件事的可信度。云不敢再說話,可能連她自己都不確定這件事是真是假。

房間里又陷入一片死寂。

“轟!”又一聲爆炸傳來,不知又有多少生命隨之煙消云散。

“啊!”驚恐的叫聲穿透墻壁如利刃插進心臟。

活著勢在必行。

“非常時期,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死馬當作活馬醫,只要有一線生機,我們都要去試試,反正都是死,不如搏一搏。云,你說說那個地方的具體位置,我們計劃計劃。”宇仿佛下定了決心,一把拉起無精打采的云。

云一個趔趄差點被拉倒,慌亂中她從口袋里掏出紙筆就開始畫路線圖,好像這幅圖已經深深的刻在她的腦中。

“我們從家里出去經過朱雀大街,穿過保民巷,到巷口的十字街,然后往東,途經玄武大道,往西經過一片楓樹林,那里有一條小道可以直通瓊華峰,瓊華峰頂有個觀景臺,現在被軍隊占用成為瞭望臺。我們只要一出現就會被打成馬蜂窩,所以就只能從旁邊的懸崖繞過去,下到最深的那條峽谷中,就可以看到一條河流,我們順流而下。但是要注意這條峽谷因為是在深山區,各種兇獸猛禽隨處可見,再加上兩邊都是石壁,石壁大多是片巖,下雨特別容易引起山體滑坡,再加上這段時間又是雨季,我們一定要保住自己的小命才能到達目的地。到了這里,只要走到河流的盡頭就可以看到一片沼澤,沼澤里有鱷魚、泥猴、水田鼠這些攻擊性很強的動物,還有深不可測的淤泥和涵洞,一旦陷進去就只有死路一條。而我們的目的地就是沼澤的中心地帶,只有在那里才會有入口進入另一個世界。”

蕈、宇、瑜三人聽得目瞪口呆。

“云,你是做了多少功課才把這路線搞得這么清楚?”蕈不由地贊嘆,“你也太牛了吧!”

“別廢話了,我們快點準備工具。等他們炸累了,我們馬上出門。”瑜催促道。

宇說干就干,翻箱倒柜地找起來。

可云心里卻沒底,這條路充滿了艱難險阻,有沒有命能到達入口還是個未知數。看著三人眼里的光彩,云不忍再潑冷水,說不定真有柳暗花明的一天呢。

匕首、獵槍、打火機、電筒、登山長繩、掛鉤、藥品食品……一應俱全。

工具準備齊全,可轟炸還沒有結束。

云提議說:“不如我們先休息一下,補充一下體力,到時候也有精力去應付未知的危險。”

“滋!滋!滋!”吊燈熄滅了最后的光線,漆黑的房間里只剩下各自的呼吸聲。時間不知不覺地溜走,在分不清白天黑夜的生活里,時間就像一個頑皮的孩子,使人煎熬。

終于,這個世界又重新安靜下來。

封閉的房門被拉開了一條窄窄的縫,四雙滴溜溜的眼睛出現在縫隙里,他們仔細觀察著門外的動靜。

在失去了光明的夜晚,濃郁的黑色彌漫著整個空間。云四人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中摸索著前進,準備好的手電筒發出脆弱的光線,仿佛會隨時被黑暗吞噬。這里是四人從小玩到大地方,每一處都留下過他們四人的足跡,可以說是熟門熟路,閉著眼睛都能知道哪是哪。

可經過戰亂的城市,路已經不再平坦,倒塌的房屋、掉落的磚頭瓦礫鋪了一地,凌亂不堪。蕈牽著瑜,瑜牽著云,云牽著宇,四人小心翼翼地在殘垣斷壁中尋找出路,踏過尸體留下的痕跡,踩著殘留著鮮血的路面,走進朱雀大街。

這里一片死寂,好似輕聲呼吸都會打破這停滯的空氣。并不長的街道突然好像變長了許多,不知是時間變的緩慢,還是心情的沉重壓制住了腳步。穿過窄窄的保民巷,來到巷口的十字街。

十字街是重要通道,必定有重兵把守。居民不能隨意出入,違者格殺勿論。四人輕手輕腳地沿著斷墻挪動步子。這時一束強烈的光向四人直直地奔了過來,所到之處留下一片焦黑,所有的生物在強光下無一生還。蕈牽著瑜,云拉著宇往左邊里一縮就閃進了只剩一半的衛生間里,靠在發黃的墻磚上躲過了一劫。強光迅速地移動,不一會兒就消失在四人的面前。

心驚膽戰的四人沿著墻根慢慢地向東進發,在一排排搖搖欲墜的大樹掩護下走近了種滿梧桐的玄武大道上,梧桐樹強健的樹枝托舉著青綠的樹葉向天空延伸,遮天蔽日。四人在這巨大的綠色屏障的保護傘下躲過了強光的追蹤,馬不停蹄地向楓樹林進發。

進入楓樹林后危險漸漸遠離,四人走在山上唯一一條滑不溜秋的泥濘小道上,不知摔了多少跟頭。鞋子、褲子、衣服都已經面目全非,手上、臉上、頭發上一塊一塊干結的薄泥塊一點點的脫落。

終于在晨曦微光中,到達瓊華峰。

天公作美,瓊華峰上彌漫著濃濃的霧,可見度不足五米。四人躲在懸崖邊,在十分隱秘的角落里打好安全釘,系好登山繩,在濃霧中影影綽綽的人影顯現之前,快速地下墜,消失在瓊華峰。

兩個小時后,崖底的霧被陽光穿透,在熱氣蒸騰下漸漸地消散,化為虛無。峽谷的景色一覽無余。密密匝匝的樹木雜亂無章地分布在峽谷里,茂密的樹葉碧綠碧綠的,層層疊疊不漏一點兒縫隙,大地被綠色隔絕,明媚的陽光在樹頂漂浮,卻無法穿透。樹下潮濕陰冷,淡青色的霧氣與厚厚的落葉下的腐朽之氣纏繞,滋生出許多不為人知的生物。

遠處傳來流水聲,沉重而又歡快,如佛的悲憫,又如鳥的歡鳴。河流就在不遠處,四人相視一眼,解開身上的登山繩,拿好隨身物品。瑜和蕈取出獵槍,拉開槍栓。云和宇右手持刀,左手握著電棍,開啟戰斗模式。

柔軟的地面仿佛是行走在云端,當腳無法踏著實地,人心就會沒底,就會出現緊張慌亂。人一旦緊張慌亂,就會失去判斷力。

四人背靠背,警惕地盯著四個方向,緩慢地移動著步伐。因為太過緊張并沒有注意到在厚實的枯葉上的透明粘液,那是爬行動物行走過的痕跡。

“嘶……”碧綠的樹葉間突然竄出一條體側鑲黑邊的云豹斑紋的蟒蛇,它吐這紅的信子,惡狠狠地看著四人。

“砰……”怕蛇的瑜扣動扳機,隨著一聲槍響,巨蟒的頭噴出鮮紅色的血液。嘭的一聲巨響,蟒蛇重重地摔在地上。

這一擊并未擊中要害,反而把巨蟒惹怒了。它失去了方向,發瘋地朝蕈沖去,一下子就把蕈撲倒在地。抱著獵槍的蕈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蟒蛇的身子靈活地纏繞在蕈的身上,越纏越緊。眼看著蕈就要被巨蟒擠壓變形之際,宇縱身一躍,手起刀落,深深地扎進巨蟒的身子。宇并沒有抽出刀,而是沿著刺進的部位一直往下拉,一道長長的深可見肉的刀痕順勢而下,皮開肉綻的同時鮮血如噴泉一般涌了出來。巨蟒痛的昂著頭無聲嘶吼,癱軟的身子失去了力量,蕈用僅剩的力氣用槍抵住蛇身扣動扳機。砰!蕈被反彈之力甩了出去,逃離了蛇身。云抓住時機把刀狠狠地刺進巨蟒的七寸,本就奄奄一息的巨蟒失去了最后呼吸的機會。

四人癱坐在地上,為剛才的蛇口逃生仍心有余悸。

是繼續前行還是退回原位?前方還有多少未知的危險在等待著呢?這一次險險逃過一劫,那下一次呢?還會有命在嗎?為了一個未知的空間,犧牲一切值得嗎?真的能逃離現在的生活去到美好的世界嗎?

“來都來了,怎么能打退堂鼓呢?”蕈握緊手里的獵槍,自己給自己打氣。

“美好的生活,不拿命搏一搏,怎么可能得到呢?”宇拍拍屁股站起來為大家鼓勁。

“不管前方有多少危險,既來之,則安之吧!再渺茫的希望也是希望,盡量做到無憾吧!”瑜望向樹林深處。

“希望就在前方,再難的路我們都要走下去。出發!”云凝視著手里那把沾滿鮮血的刀,眼神逐漸變得更加堅定起來。

四人深一腳淺一腳地穿過密林,在經歷了狂蟒之災后,峽谷暫時恢復了平靜。越往里走林子里的樹木就變得越是稀疏,視野就愈加開闊,流水聲也越來越近。終于在太陽移動到頭頂的時候,一條清澈見底的小溪流出現在他們的眼前。

四人如在沙漠中看到綠洲的旅人,飛似的沖到水邊,盡情地洗刷手上、身上、臉上的血跡。本來透明無色的溪水在血的侵染下顯露出淡淡的紅色,在水流的作用下被撕成一條一條的血帶在水面上漂浮。

瑜看著漸行漸遠的血,一拍腦門,這下完了。

“嗷嗚……”一陣狼嗥傳來,那是召喚群狼的嗥叫。

四人驚恐地向傳來狼叫的下游望去,幾匹餓狼警惕地豎起耳朵,眼中閃爍著兇狠的光,它們以圍攻之勢緩緩地向上游移動。

四人面面相覷,看看已經洗的干干凈凈的手,頓時恍然大悟。但是群狼卻不會給他們任何悔悟的時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向“獵物”發動攻擊,速度與力量并存地猛烈攻擊也無法在第一時間打破四人以現代化武器組成的壁壘,在幾聲槍響后,一躍而起的幾匹頭狼重重地摔落在地,血肉橫飛。

狼群里出現了不小的慌亂,它們稍微停頓一下,又再次發動進攻。在四人竭盡全力阻擋下,狼盡數被滅,但狼的利爪也在四人身上留下深深的印記。

四人看著對方皮開肉綻的傷口,痛得呲牙裂嘴同時又深感幸運,畢竟在狼群的攻擊下能全身而退,實屬不易。

為了不再使濃的血腥味吸引更多的猛獸,四人粗略地處理好傷口,拖著疲憊不堪的身體繼續前行。

前方的路并不好走,亂石叢生,荊棘滿布。四人時而攀爬,時而跳躍,時而匍匐前進……在筋疲力竭之時,一片蘆葦蕩出現在眼前,高而細長的蘆葦伸展著翠綠的枝葉隨風搖曳,天地之間好像只剩下這片綠色。

目的地越來越近,四人心里卻越來越沒底了。他們望著亮如明鏡的水面,不免有些擔心,那看似平靜的水面不知暗藏了多少殺機。

他們都知道最后一刻尤為重要,前進勢在必行。可面對已經透支的身體,他們也無法忽略。

陽光在天空和大地做最后的告別,橙黃的余暉灑在平靜的水面,留下點點金光,在深不可測的水中閃閃爍爍,好像是水下另一個世界的燈光在召喚他們。不要遲疑!不要遲疑!幸福的彼岸就在不遠處等著你的到來。

宇從背包里取出一個四四方方的口袋,打開折疊的部分,一艘被壓扁的皮劃艇被放在了水上。周圍的空氣被打開的口子使勁地吸了進去,不一會兒就鼓鼓脹脹的了。

四人不多說一句,默不作聲地、一前一后地上了艇。云一手拿著匕首一手拿著電棍警惕地盯著左邊水面。瑜拉開槍栓、端著獵槍向著右邊的水面,只要有一點動靜就毫不猶豫地置于死地。蕈舉著獵槍跪坐在宇的身后,目不轉睛的盯著前的水面。宇雙手握著船槳不地劃著,面的蘆葦一一散開,打開一條水路來。

夜幕逐漸籠罩整個大地,天光與水光漸漸失去光澤,藏在黑暗里的影子蠢蠢欲動。水色更深了,水面和水底沆瀣一氣,仿佛一個巨大的黑洞準備吞噬一切。平靜的水面突然翻滾起來,烏黑烏黑的水不斷地上涌,船被沖擊,不斷地搖晃,好像不把四人甩下艇就誓不罷休。

四人緊緊的抓住艇的四個邊邊,用力的撐住。使艇保持平衡,不致翻船。

“抓好了!大家堅持一會兒,再往前就有莎草……”云話才說一半,就見船的左方出現一條巨大的泥猴躍出水面,展開的背鰭好似黑色的刀鋒,黑色的刀鋒撕裂空氣直直地朝云奔襲而去。云敏捷地側頭躲過致命的一擊,也因為躲避的動作過大而放松了撐住艇邊的手。右邊的瑜一個不穩直接掉下水去。

“快上來!”蕈迅速地伸出手及時拉住了瑜的手。

瑜勉強地笑了笑說:“沒事!”說著手腳并用地往艇上爬,爬到一半時,一股強大的力量把瑜重新拖入了水中。瑜驚恐的眼神和還沒來得及的喊叫瞬間被吞沒。蕈呆呆地看著空空如也的手,怎么也不明白剛剛還握住的溫度就這樣消失了。

云撿起掉落下來的獵槍對著瑜消失的地方連放兩槍,卻如石沉大海一般了無蹤影。奇跡般的,水不再翻滾,皮劃艇也不再搖晃。

蕈低下頭無聲地落淚,宇暴怒地一拳擊在艇邊,淘氣的艇內空氣只是偷偷偷地換了地方,云無力地蹲下,雙手抱腳把頭深埋在兩腿之間抽泣著。

皮劃艇在水中打著旋兒,失去了本來方向。夜空中的那顆最亮的星眨著眼睛仿佛在肆意地嘲笑,冰涼的夜風夾雜著淚在不停地訴說著悲痛。

蕈率先從悲傷中走了出來,嘶啞著聲音說:“大家振作起來,把瑜沒走完的路,我們幫他走下去,把他沒看到的世界好好地看一遍,到再遇到他時好說給他聽。”

“你們看,沼澤的中心不就在前面的不遠處嗎?我相信我們一定能活著到達目的地。”云直起身子,指向那無盡的黑暗。

“好!我們一定可以的!”宇堅定地望著云指向的地方。

小艇在黑夜中繼續前行,直到在淺灘上擱淺。

三人收拾好小艇,每個人身上系上一根繩子,手牽著手在長滿莎草和水蘚的沼澤小心翼地尋路。

“大家小心,有鱷魚。”宇大聲提醒,并提前做好防御姿勢。在宇的強光手電筒下,一只灰綠色的鱷魚張開它的血盆大口正向三人沖了過來,眼看就要咬到最前面的宇了。只見宇側身躲過鱷魚大嘴的攻擊,繞到鱷魚的身側,右手握著的匕首狠狠地刺進鱷魚的頭部,右腳跨過鱷魚的身子騎在上面。吃痛的鱷魚在地上翻滾,強而有力的尾巴重重地擊打著泥灘。宇差點被掀翻,云趁機沖了過去在鱷魚的背部補了一刀,直接抵達腹部。蕈把槍塞到鱷魚的嘴里扣下扳機,鱷魚發出最后的嘶吼,最后歸于沉寂。

三人氣喘吁吁地癱坐在地上,所有的力氣在那一刻用盡。鱷魚是這世界上最狡猾最殘忍的動物。螳螂捕蟬,黃雀在后,危險再次臨近。一只大鱷悄悄地靠近,在大家猝不及防時,一口咬住離它最近的蕈,血如噴射狀四散開來。云震驚地看著眼前殘酷的一幕,任溫熱的血在臉上流淌。蕈纖細的腰完全陷進大鱷的嘴里,臉上表情不斷地變換,痛苦、絕望、迷茫。嘴里不停地往外吐著鮮血,蒼白的手無力地垂下,像一個破布娃娃一樣被大鱷銜著。

“啊——”云哭喊著沖向大鱷,一刀又一刀地刺進大鱷的背, 一刀又一刀……可不管刺多少刀,大鱷的嘴再也沒有張開過,反而忍著痛迅速地往沼澤深處逃離,云被順勢拉倒。系著繩子的三人一起被拖向沼澤深處,眼看著三人無法逃離被吃的命運,殘留最后一口氣的蕈一刀割斷了繩子,和大鱷一起消失在沼澤地。

“蕈——”無邊無際的曠野只剩下云的嘶喊,被風傳的很遠很遠。

云悲痛地撲進宇的懷里,喃喃地說:“我是不是做錯了,我不該告訴你們的。我們不該冒險的。如果我們不來這里,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了,我們也就不會失去他們了。嗚嗚嗚……”

“我們的生活本就無望。在這個世界我們不管怎么掙扎都沒用,除了等待死亡,只剩下絕望。而現在我們有機會去改變,為什么不去嘗試呢?就算到不了我們想象的世界,至少我們努力過。”

云還想說些什么,卻不知從何說起。

“天快亮了,我們走吧!”宇拉著云準備起身,卻發現怎么也拉不動。驚懼之色爬上了宇略顯蒼白的臉。

云動了動身子,發現身下的泥非常的柔軟,像水一樣緊緊包裹住云,云越是掙扎越是往下陷。云十分疑惑,剛剛感覺地面還是硬的,怎么才一會兒功夫就變得柔軟了呢?

宇緊緊地攥著云的手,生怕一松手,最后一個朋友也從這個世界消失。

可命運就是如此捉弄人,不管你怎么努力,你想留下的都留不住。

云展開最后笑容說:“宇,好好活著!活一天算一天。”

柔軟的泥淹沒了云的頭頂。

再次醒來,云躺在冰冷的大街上。

天空如掛了一塊巨大的黑幕,沒有星星,沒有月亮。道路兩邊有一排排高高的路燈,路燈發出潔白如玉的光芒,那燈泡就好像是一顆顆夜明珠在發光。路燈靠著的是高高的圍墻,圍墻里是像城堡一樣的房子,冰冷而又堅硬。房子的窗戶里透出昏黃的燈光,窗戶上的人影顯得十分奇怪,佝僂的背影還長得有角。

我沒死?

云還沒有從悲傷和絕望中反應過來,無法判斷自己身在何處。踏漫無目的地走著,走到了這個城堡的大門。高大的鐵門外站著幾個穿著黑色西裝的保安,他們嚴肅冷漠的臉看起來十分奇怪。云覺得不對,又不知道哪里不對。

“走開!外人禁止從門口經過!滾——”黑色的保安立在云的面前大聲呵斥道。

“為什么?我又不進去。我只是看看而已,這都不行?這是什么地方?”云不甘示弱地提出問題。

“不行就是不行,你是才來到這個世界不懂規矩嗎?現在我告訴你們這些外來人,這個世界沒有你的位置,趁早滾蛋,否則死無葬身之地。”保安冷笑著告誡一無所知的云。

另一個世界,這是我們用生命的代價去換去的另一個世界?那個沒有戰爭沒有疾病沒有自然災害的幸福世界?

“老板!”保安一臉諂媚的笑容看向大門走來的中年男人,畢恭畢敬地弓著身子行禮。

“什么人?”老板冰冷的語氣不帶一絲感情。

“外來人。老板。”

“殺了,送給你們飽餐一頓。”

“謝老板!”

云看著這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就把她的生死給判定,就好像在討論天氣一樣。

云剛想反駁,卻發現保安換了一張怪物的臉,獰笑著向云撲來。

啊——云尖叫著逃開。怪物成群的涌來把云撕成了碎片。當云倒下的那一瞬間,終于明白了那不是真的路燈,而是真的夜明珠。

吊燈在房間里的天花板上不停地搖晃,屋外的爆炸聲不絕于耳。

云從夢中驚醒,抬起頭看著正在忙碌的朋友,奇怪地問:“瑜,宇在干什么?”

“在準備工具啊?你不是說在水下有另一個世界嗎?那里沒有戰爭沒有疾病沒有自然災害,只有幸福快樂嗎?”瑜疑惑地回答。

“對呀!你不會剛才做夢了吧!云,你快點,別耽擱時間了。”蕈把云從椅子上拉起來,推著她去收拾東西。

“這……”云看著忙碌的朋友不知道該怎么說出真相,就算說了他們也不會相信吧!

該怎樣打消他們的念頭呢?難道真要一次又一次的經歷,永無止盡地循環下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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