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奕!呂奕!”她用力地推了推他,試圖將他搖醒,但他并沒有反應(yīng),身子一歪倒在后座上。
童然打開副駕駛前的置物箱,試圖找些急救的物品或者藥品,然而發(fā)現(xiàn)了兩把手槍,她眉頭微皺,打開車門,走下車,冷風(fēng)將她緊緊包裹,她卻無暇顧及,迅速走到汽車后面將后備箱打開,風(fēng)吹起她的長發(fā),照明燈下面靜靜躺著兩把步槍,分別是AK-47和AK-74。
她冷笑一聲,真是他媽的良民。
關(guān)上后備箱的門,鉆進汽車后座,將呂奕從座位上拉起來坐直,纖細(xì)的手指覆上他的頸脖脈,脈搏急促但有力。
她撥通常城的電話,然而通話卻一直被中斷。
反復(fù)幾次之后,她將手機丟到副駕駛座,重新坐回駕駛座,打燃發(fā)動機重新往前開去。
山路崎嶇,又下過雨,時刻有塌方的危險,但也不知是他們運氣太好,還是呂奕命硬,一路時有飛石砸在車窗和車頂上,但還是有驚無險地抵達(dá)一處縣城。
依山而建的城市,凌晨四點,萬籟俱寂,卻是燈火通明。
這時,她兜里的手機響起來,是常城。
她接起電話,正欲說話,常城已經(jīng)開口道:“你手機終于打通了,忘記給你講,我在急救包里面放有退燒藥,高原上天氣變化大,你要照顧好自己。”
“恩。”她應(yīng)了一聲,“現(xiàn)在哪里能買到急救的藥品和縫合傷口的工具?”
“我之前給你的呢?”
“說來話長,以后再說吧,現(xiàn)在哪里能買到?”
“你需要那些東西干什么?”
童然沒有回答他,他卻已經(jīng)猜到,語氣不善道:“如果我早知道我教你的那些東西,是讓你去救這種人,我一定不會教你。”
這種人是哪種人?她突然有些好奇。
“他這種人就算送到正規(guī)醫(yī)院里面去,都沒有人敢醫(yī)他!童然,你要記住你是一個警察,但是你瞧瞧你現(xiàn)在做得這些事,是一個警察應(yīng)該做得嗎?”
幫助一個身負(fù)槍傷、來路不明的人逃生、治病,的確不是一個警察應(yīng)該做得。
她只是沉默。
見她一直沒有說話,常城又有些自責(zé),覺得自己話說的過重,又降低了幾分音量道:“童童,我說這些都是為你好。”
“我知道。”她的語氣平靜如常。
“你知道什么?”聽著她平靜的聲音,他頓時又氣不打一處來,“跟那樣的人在一起,你就不怕嗎?”
且不說呂奕是什么身份,光是他身上那道槍傷就足以讓人退避三舍,什么樣的人會有槍傷還不敢去醫(yī)院救治呢?
除了犯法的窮兇極惡之徒,還能是什么?
“如果一個人的好壞,光憑外表便可以判斷,那人真是太簡單了,而且他不怕我,為什么我要怕他?”
任何罪犯都會對警察感到害怕,但是他沒有。
這是作為一個警察的直覺,她如實道:“我覺得他需要我?guī)蛶退!?/p>
“呵。”常城冷笑道:“對啊,他需要一個警察給他做內(nèi)線,你要幫他嗎?”
“常城,我無法跟你解釋,就這樣吧。”她掛斷電話,解開安全帶,轉(zhuǎn)身向呂奕看去,卻發(fā)現(xiàn)他已經(jīng)醒了,正拿用礦泉水浸濕的紙巾擦臉上的血漬。
“童警官。”他倚在靠墊上指著額頭上傳來陣痛的地方,似笑非笑道:“比起需要你幫助這件事,我更想知道,這個你要怎么賠我?”
她咳嗽一聲,并沒有正面回答,“這一路都是塌方,最好休息一夜再走。”
“所以這就是我受傷的理由?”
童然沒有否認(rèn),緩緩轉(zhuǎn)過頭。
他拿紙巾擦著額頭上的傷口,良久之后開口道:“繼續(xù)走吧。”
“不需要處理你的傷口嗎?”
“死不了。”
她頓時語塞,繼續(xù)往前駛?cè)ィ璩课妩c,天邊亮起魚肚白,她只覺腰疼的厲害,然而他依舊沒有停車的意思,直至導(dǎo)航提示駛?cè)朐颇暇硟?nèi),他才緩緩睜開眼睛。
“再堅持一會兒。”
此時,她已經(jīng)在路上行駛將近十幾個小時,朝霞在山河之間迸發(fā)出金光,映照著一片流光溢彩。
“呂奕,我他媽真是欠了你。”這是她說得最多的一句話,他聞言只是微笑。
途中,他們除了幾次上廁所的時間,基本都在車上,而呂奕大部分時間都在睡,當(dāng)導(dǎo)航顯示進入云南某縣境內(nèi)的時候,已是第三天的清晨,她熄了火,連開門的力氣都沒有,渾身酸痛難當(dāng),從開始到現(xiàn)在,她已經(jīng)有五十多個小時沒合過眼,整個腦袋疼得要炸裂。
他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fā)后走下車,她往空中有氣無力地推了一下,趴在方向盤上睡著了。
呂奕下車之后,面色沉著地?fù)艹鲆煌娫挘拌F頭,我到了。”
……
當(dāng)他掛斷電話回到車?yán)锏臅r候,童然已經(jīng)靠著方向盤睡著了,原本白凈的臉上此時氣色全無,眼底是厚重的黑眼圈。
他俯下身,唇角緩緩蕩起一抹笑容。
當(dāng)童然睡醒的時候,天色已黑,周遭萬籟俱寂,她猛地坐起來,看向后座,果然是空無一人,頓時大罵出聲,“媽的,大騙子。”
“罵誰呢?”話音一落,呂奕的聲音便從門外傳來,未等她回頭,一碗盒飯便從窗外遞了進來。
她打量著他,沒有接。
“不餓?”他挑眉道。
她這才注意到他額頭上貼著一個創(chuàng)可貼,伸手接過飯盒指向眉弓處上方問道:“這里,貼創(chuàng)可貼能行嗎?”
“肯定不行。”他雙手靠著車窗上,俯下身笑道:“但是你親一下,應(yīng)該就沒問題了。”
童然:“……”
自然又是習(xí)慣性的無視。
少頃,一束光從后面投射過來,童然嘴里塞滿飯菜,臉頰撐得鼓鼓的,回過頭只見一輛車停在后面,一個在七月戴著線織帽子的男人從車上跳起來,看見呂奕便一個勁地?fù)]手,“哥,哥。”
呂奕笑了一下。
男人向呂奕走來,一見童然頓時眼睛一亮,語氣憨厚地喊道:“嫂子,嫂子。”
童然被嗆得不輕。
呂奕唇角的笑容一深,似乎在贊賞著什么,隨即又在他帶著帽子的頭上拍道:“鐵頭,別胡說,這是咱們的童警官。”
“警官好,警官好。”鐵頭對著她,又是彎腰又是敬禮,“警官長得真好看,和咱哥真是郎才女貌。”
童然難得理他,看向呂奕道:“你的事大概是解決了對吧?那現(xiàn)在你可以回答我一個……”
“還沒有。”他打斷道:“明天再幫我一個忙,最后一個忙,我就回答你。”
周燦:簡書簽約作者,年輕時也曾因一個人與世界為敵,長大后才知道世界根本沒空管你。已出版:《誰知后來,我會那么愛你》、《我們不知輕重地愛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