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美人兮, 見之不忘。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
鳳飛翱翔兮,四海求凰。無奈佳人兮,不在東墻。
將琴代語兮,聊寫衷腸。何日見許兮,慰我旁徨。
愿言配德兮,攜手相將。不得於飛兮,使我淪亡。
君不見豪富王孫,貨殖傳中添得幾行香史;停車弄故跡,問何處美人芳草,空留斷井斜陽;天崖知己本難逢;最堪憐,綠綺傳情,白頭興怨。
我亦是倦游司馬,臨邛道上惹來多少閑愁;把酒倚欄桿,嘆當年名士風流,消盡茂林秋雨;從古文章憎命達;再休說,長門賣賦,封禪遺書。
才子相如,佳人文君,千古佳話更有誰人屬。
(一)綠綺傳情
一個寄人籬下、父母雙亡;一個未婚喪夫,空懷惆悵。塞翁失馬焉知非福,或許這艱難的命途正是為了二人之后的相遇。
黃金千兩容易得,知音一個也難求。“眉如遠山,面如芙蓉,才貌雙全,通曉琴棋書畫”的文君,醉倒于相如的“瑤琴七弦神韻無窮,華章美句字字生香”。?
鳳兮鳳兮歸故鄉,遨游四海求其凰。一曲《鳳求凰》,相與定終身。相如文君所向往的,正是這鳳鳴凰舞般的愛情。
(二)當壚賣酒
茂陵多病后,尚愛卓文君。酒肆人間世,琴臺日暮云。野花留寶靨,蔓草見羅裙。歸鳳求凰意,寥寥不復聞。
曾經最艱難的時光,才是往后的歲月里最美好的回憶。家居徒,四壁立,卻能摒棄俗世眼光,有著二人詩意的生活,真真是羨煞旁人。無怪乎“文君當壚,相如滌器”是為千古佳話。
歷經千年,琴臺路依舊低聲向來來往往的行人說著當年的故事。而我三入成都,卻沒來得及去走一走,可惜,可惜!
(三)白頭興怨
多少熱烈而浪漫的愛情最終泯于時間、歸于陌路,一時熱血算不了偉大,相守一生才稱得上永恒。
癡心女子古來多,奈何天下男兒皆薄幸。官拜重臣,春風得意的相如,同樣有喜新厭舊的通病。但是兩人重歸舊好,攜手白頭,不負相思不負卿。究其原因,是文君太美了吧,貌美,才更美。
一別之后,二地相懸。只道是三四月,又誰知五六年。七弦琴無心彈,八行書不可傳,九曲連環從中折斷,十里長亭望眼欲穿。百思想,千系念,萬般無奈把君怨。
萬語千言說不完,百無聊賴十倚欄。重九登高看孤雁,八月仲秋月圓人不圓。七月半,秉燭燒香問蒼天。六月伏天人人搖扇我心寒。五月石榴似火紅,偏遭陣陣冷雨澆花端。四月枇杷未黃,我欲對鏡心意亂。急匆匆,三月桃花隨水轉;飄零零,二月風箏線兒斷。噫,郎呀郎,恨不得下一世,你為女來我做男。
?皚如山上雪,皎若云間月。聞君有兩意,故來相決絕。
今日斗酒會,明旦溝水頭;躞蹀御溝上,溝水東西流。
凄凄復凄凄,嫁娶不須啼;愿得一心人,白頭不相離。
竹竿何裊裊,魚尾何蓰蓰。男兒重意氣,何用錢刀為!?
春華競芳,五色凌素,琴尚在御,而新聲代故!錦水有鴛,漢宮有木,彼物而新,嗟世之人兮,瞀于淫而不悟
朱弦斷,明鏡缺,朝露晞,芳時歇,白頭吟,傷離別,努力加餐勿念妾,錦水湯湯,與君長訣!
憑此《怨郎詩》、《白頭吟》、《訣別書》,才高如司馬相如,亦即刻浪子回頭,迎接文君以長相廝守。胭脂粉,花柳叢,怎敵與君相知無絕衰。文君,有著讓人無法抵擋的魅力!
漢代另有一首佳作《上邪》——我欲與君相知,長命無絕衰。山無陵,江水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很長一段時間內我竟以為也是文君所寫,即便是現在,我仍然認為最符合詩中女子的,當有文君一席,那樣的文采、那樣的傲骨、那樣的決絕。
(四)結局
此后二人度過十年恩愛歲月。司馬相如溘然長逝,卓文君在次年也隨之共赴九泉之下。最好的歸宿,是兩人嘗盡愛情千般滋味,無憾亦如愿地相繼離開,沒有天人永隔的落寞,只有比翼連理的幸運。
莎士比亞說過:如果結局是好的,那么一切都可以算是好的。縱使波折不斷,司馬相如與卓文君,已然不能再好了。執子之手,與子共著。執子之手,與子同眠。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執子之手,夫復何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