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向那棵倚在頹墻邊的老樹,枝葉茂盛,深黑油綠,像一個翩然的神思者,令我一眼相傾。樹木有多種風姿,高大偉岸的、嬌小明麗的,然而,我還未曾見過如此蔚然深秀的樹木,吸引我的那種特質,難以言喻,或者可以用對味來形容,或者是我對人之間的交情也期望有這樣傾心罷!初見這棵老樹我就打心眼兒里的歡喜,或許以后時常會故意繞彎路過它。那時或許就不是淡淡的一瞥驚心而只顧匆忙奔走罷,而是要主動的走向它、注視它、仰望它、撫摸它,畢竟面對它時,我再也不用假裝淡然,可以任喜悅、不切實際的野馬肆意馳騁,我們之間仿佛被看不見的氣流環繞著。它不能挪位,即使不耐我的叨叨絮語,也不會轉身匆匆逃跑,何況我是如此的虔誠。只有人與人之間可以交友嗎?我心想:“大樹也可以是我忠實的密友。”就這樣定了,以后特意經過那與喧鬧僅是一拐的小巷,去結識扎根于大地,永遠也不會跑的大樹朋友。
我的大樹朋友,雖然沒有經過你的認同,但在心底里,我早已認定你是我的朋友了。想不到吧?我是如此的賴皮。我偶然一瞥,目光就此定格在你的身上,深深的一愣,看你一樹獨倚頹墻,即使在下午酷熱的烈陽下也是如此的俊逸出塵,你也可以說:“這是朋友眼里出逸樹吧!”但親愛的朋友,你看著就比遠處一叢叢的樹木有神。你為什么獨倚頹墻?你許是風吹來的一顆種子,亦或是主人家精心照料的苗苗。朋友啊!我但愿你是風吹來的一顆種子,因你有風的清雅、飄逸,但又仿佛多了一絲執守,沒有一絲絲拘謹與頹唐,仿佛永遠那樣的意氣風發。你和同類們一道深深扎根于大地,駐守于甚少有人經過的深巷,被四周高高的現代化大樓所遮蔽著,或許難以長有父輩們偉岸的身軀,但你卻幽然的在陽光普照的片刻間努力飛舞,凝成這秀于內里的光華之氣,讓我頓生親近之念。
從前,我家院子里有一排高大直挺的楊樹,我們那里也慣種楊樹,它們一直都是那么的高大,小小的我欣賞著那冬天掛雪的虬枝,春天初綻的細絨嫩芽,在那六月時節長滿油綠嫩葉的白楊樹下奔跑,看著那滿樹的葉子由細軟的嫩黃綠油變為硬紙板樣兒的深綠,深秋時節便慢慢開始掉葉子,一簍一簍的堆積在墻邊,或成為冬天羊羔的草料,或成為做飯的柴火,老羊的嚙草聲,灶膛里紅紅的火焰。我也喜歡家門前的老梧桐,現在想起它,只覺得在風大雨大的夜晚,閑聽落花飽含雨水的一地吧嗒聲,多年以后我還研究過他裸露地表的年輪,時光倏爾遠逝,那給小小的我如詩如般的感受,嗖的從記憶裂縫中悄悄溜出,令我想起與伙伴三人才能抱住的鄰家梧老桐的粗壯腰身,在盛夏給我們遮陰的肥厚大綠傘和蜜蜂嗡嗡縈繞的襲鼻蜜香。想起從初夏就漸次開放的合歡,行道兩旁的紅云在我身后不斷的后撤。都是我歡喜的,我的房子旁邊定要種有一棵大梧桐,讓我在大雨狂暴、枝拂瓦落的黑夜,聽落花飽含雨水的吧嗒聲,保有的只是默數昨夜花落知多少的閑心,房子的不遠處定種有一排大白楊,像堅定的哨兵那樣讓人安心,它們是小時候在酷熱欲死的夏季勞作時抬頭可及的一點清涼慰藉,另一處定種有讓人心儀的紅云綠枝,還想在墻角種植幾棵泛著淺淺紫色的紫薇,和在七月時節滿樹掛綠果的石榴樹,綠色石榴果看著很是別致,暫且就先栽種這些!有喜歡的,再告訴你,我的朋友。
我并不總是喜歡梧桐、大白楊,他們隨處可見。小時,被大哥稱贊的畫中,畫的也是兩層小樓被開滿桃粉色的花樹簇擁著的情景。大人常說:“梧桐樹不是良材,倒是長得還挺快。”四月間,看著滿綴肥厚葉子,開滿或紫或白喇叭的大梧桐,直覺得驚喜,那憨實樣兒的肥厚綠葉子,蜜蜂緊繞不舍嬌紫或白的小喇叭所發出的煩熱嗡嗡聲,我高興看。還有那道路旁,兩長溜兒的大白楊,在西斜的陽光下,令我沈醉在這迷幻光影里,那吸引人的別樣風姿。紫薇木、合歡木是年少時,騎車上學,常目光留戀的彩色夢幻,是單薄少年貧瘠生活中的一點綺色。
朋友,姑且先對你講這么多吧!這是和你相近的話題,估計你不會嫌我罷?想著站在你旁邊的情景,就不由得想到在竹子邊站立幾小時的陽明先生。朋友,期待你我之間的有“格”相會。
陽光下,大雨中,大霧里,樣樣我都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