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鄉(xiāng),生命開始的地方,滿載一生忘不掉的味道。故鄉(xiāng)如同母親,將年幼時觸動的味覺,深植于游子心中,生根、發(fā)芽,即使走得再遠,熟悉的味道也會提醒,這就是家的方向。
大巴山深處,隱藏著曾經(jīng)的秘境,綠被覆蓋,清流肆意,只得一處古鎮(zhèn),木樓青瓦,靜謐的小姐樓上是否曾經(jīng)也有一份愛戀,引人入境。北緯31度,本就是四季分明的地方,經(jīng)歷一場大霧,午后難得的見到了冬日里的明媚陽光。跟著生于恩陽的先生一道回到故鄉(xiāng),但對于先生來說,現(xiàn)在的故鄉(xiāng)其實也是一座新城。
幽深的古鎮(zhèn)道路曲折,又是百年青石板路,幾個轉角已不知身在何處,只得放棄尋路,全由先生安排。我雖在恩陽工作,對古鎮(zhèn)的熟悉程度顯然略輸。不知如何,已走到熱鬧處,見前面吊一團柴火,不斷有人用稱桿模樣的棒子撬動,間斷的飄來陣陣酥香,不自覺間便加緊腳步擠上前去想一觀究竟。先生嘲笑,迷路的人看到好吃的也就沒有識不得的路了。
走近一看才知是古鎮(zhèn)特色,提糖麻餅。之前多次品嘗皆是友人相贈,卻是從來沒有嘗過現(xiàn)烤麻餅會是如何。先生早已看穿我的小心思,讓烤餅師傅為我取出一個品嘗。一口咬下,竟是比之前吃過的都要香脆,想是剛剛出爐的原因。一邊用手小心翼翼分出一半給先生,一邊嘗到小空殼里麥芽香氣若有若無,紅糖在里甜而不膩,帶著烤得脆香的精面香味在嘴里久久回味。先生說,聞到麻餅香就已想到學生時期的暑假,每每到趕場日,總要拖著姑姑的手要一個麻餅吃了才肯回家。
先生說帶我去看古鎮(zhèn)最老的房子,我喜歡攝影,又最喜歡拍攝老建筑,現(xiàn)在陽光西斜,光影正好,先生太了解我這些“臭毛病”,想帶著我一路向下,直奔老房子。一路下來,卻是看到古香古色的閣樓、老人家抽煙喝茶的茶館便走不動了,就連大媽用簸箕曬在外面的菜頭,都要從不同的角度拍個夠才肯移步。
先生受不了我的拖延,一路的催我,我才戀戀不舍收起相機踏步向前。
又走一段青石板,最初以為所說的最古老的房子是大棧房,畢竟那是古鎮(zhèn)最特色最傳奇的一處。不想先生卻是徑直向前,走向河堤。走到一顆大黃桷樹下,回首才發(fā)現(xiàn)是一排土房,青瓦已松,土墻微斜,側墻上書一排大字,卻因年代久遠被雨水沖刷,已是模糊不清。我們也不急于辨認,猜測定是當年紅軍過路,如同古鎮(zhèn)隨處可見的,百姓自覺粉刷上墻的紅色口號。
此時夕陽正好,光線透過樹葉打在土墻上斑駁的光影,另有一番古色。
不過黃昏卻是極易過去,剛覺得拍好幾張照片,太陽就已經(jīng)西沉。轉身卻是不見了先生的身影,一陣著急,沿石梯快跑幾步,轉角在河邊看到先生正在跟一位老人家交流,卻是在買魚。
先生愛好食魚,尤其愛回憶中幼時恩陽的稻田魚。每每說起都讓我無不向往,先生許諾必定讓我嘗嘗他親手做的稻田魚。但是,近幾年也許社會發(fā)展太快,竟是再沒有遇到過這樣的魚。原來今天卻是先生約了打漁師傅,挑好時間,到古鎮(zhèn)來買魚來了。雖不是稻田魚,確是恩河自生,定是鮮美。
先生著急將活魚拿回家展示幼時的美味,我們便在太陽剛落下山就驅車離開古鎮(zhèn)。回到家,我為先生打起下手。先生利落的將魚剖盡內(nèi)臟,快刀切片,骨肉分開。備好清冽酸辣的泡菜,紅綠泡椒,將媽媽去年為我們熏制的五花臘肉切粗絲放熱鍋出油。只聞得臘肉飄香,忍不住喉頭滾動。迅速放下泡椒、泡菜炒味,瞬間廚房臘肉與泡菜酸味交融糾纏,熬湯入味,只等得鮮魚下鍋。放魚先放骨,魚肉易熟。起鍋卻是一家人已在桌前等待最后一道主菜上桌。
先生耐不住率先嘗魚,直嘆仿佛回到稻花田里捉到魚后,等媽媽做好端上桌的兒時情景。最好的味道就是回憶中故鄉(xiāng)的味道。
如今的恩陽,古鎮(zhèn)依舊靜謐如初,新城卻飛速發(fā)展。在這個劇變的時代,無論我們生活怎樣匆忙,不管悲歡聚散,來得有多麼不由自主,總有一種味道,以其獨有的方式,每每提醒著我們,認清明天的去向,不忘昨日的來處——不忘家在恩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