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么愛我,萬萬沒想到在你將要死的時候我連最后一面都沒見你。我想,如果你知道我的做法,你會怪我,可是沒用了,你已經(jīng)死了。
我從小性格膽怯,話少。在十二歲那年,我的媽媽是記憶中罵我最狠的一次,(現(xiàn)在我都想不起原因是什么)我很膽小,我不敢反駁她,她就一直罵一直罵,罵到我真的快承受不住的時候,你出現(xiàn)了。對,你就是我的外婆(我們這塊叫wei奶)我媽媽的媽媽。
你一看這形式,二話不說直接沖媽媽講“我從小是這樣教育你的嗎?從小到大我罵過你嗎?孩子犯了錯你指出來好好說不就行了么,你把孩子罵成這樣你真狠下心呀你……”說完媽媽后她就俯下身子溫柔的對我說“莎莎,乖,不哭了,跟著奶奶回奶奶家去。”
當(dāng)時的我很犟,可能潛意識中我覺得我不能走我走的話我媽就不可能原諒我了,奶奶一看拿我沒轍,便放棄了,臨走的時候還叮囑我媽不準(zhǔn)再罵我了。媽媽出去送走了奶奶直接走進里屋,我就在外面一直站等我媽原諒我,直到她出來讓我離開,走的時候我瞄了一眼我媽我看見她眼圈紅了。
你說在家族孩子的性格里面我最像你,所以你最疼的就是我,有好吃好玩的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我,因此我的童年還是挺幸福的,天真的我一直認(rèn)為這種先天帶來的幸福會一直伴隨我長大,可能老天討厭我的生活就這樣過的一帆風(fēng)順,在2013年的時候我們收到了一份病危通知書。
那一段時間里我的爺爺媽媽爸爸姨媽小姨舅舅都很沉默,空氣寂靜的沒有一點聲響,他們呆在一個房子里面討論接下來怎么辦,聽著他們的談話聲我腦門突突的直跳,心里好煩,我直接走出去無意中我聽見隔壁房間有聲音傳出來,我走到門口看見爺爺坐在床沿上對奶奶說“老婆子,你得的這病呀是富貴病,不能勞不能累,也對,跟著我一輩子了,沒享啥清福,苦了你了,我老頭子就是累也要給你治病,你也別多想,來,頭靠在靠枕上睡一會,待會還要打吊針。”奶奶雙眼通紅看著爺爺哽咽的說“老頭子,你呀你呀!”
在爺爺奶奶他們那個時代,奶奶因為是地主的女兒,當(dāng)時社會一直是批斗地主,奶奶因為這個受過許多苦。爺爺兄弟姐妹六個,排名老大,有四個男孩兩個女孩,日子過得非常拮據(jù)。兩人在媒人的介紹下見了一面就定下來了,那個時代哪有我們現(xiàn)在追捧的愛情一說,兩個人就已這樣的開端開啟了50多年的夫妻生活。
爺爺很寵你,在我看來是這樣的。你一直以來做飯就不好吃,爺爺索性就不讓你做。以至于每次到你家吃飯都是爺爺掌勺,爺爺?shù)臒怂綘t火純青,你的水平只保持在可以填飽肚子。在你生病的日子里,爺爺每次做飯先給你乘,乘完后涼在桌子上涼了之后在端給你吃。打吊針的溶劑里面添加助睡眠的藥劑,每次打吊瓶,爺爺都守在你的旁邊看著瓶子給你蓋好被子。媽媽閑時和我聊天說起你睡覺,說你睡覺打呼聲音大,可是爺爺那樣一個好靜的人竟然容忍了你一輩子,我想這應(yīng)該就是愛吧!
終于你扛不住了,到2014年3月你撒手人寰。離開前的幾個小時里,你全身疼痛,口中呻吟著,你在里屋躺著我在客廳坐著聽著你的聲音很難受很心痛,突然小姨跑出來對我和哥哥說你倆進去看一下你的奶奶吧,她馬上不行了。哥哥走了進去,我卻停住了腳步,我害怕我居然害怕了,我不敢進去,那一刻我害怕看到你,我又重新做到椅子上,聽見你和哥哥說話可是你已經(jīng)分不清楚他是誰了,但是你的精神特別好,舅舅出來說你這是回光返照,小姨在我耳邊又對我說你不進去看看嗎再不去就沒機會了,那一刻,我無法對別人說我害怕,因為別人會笑話我都不敢看喜歡了自己這么多年的奶奶,我很懦弱我害怕死亡。時間就像儈子手一樣奪去了你的生命,他們出來告訴我你死了。我心里“咚”的一下什么東西在我心里像塌了一樣,沒人理我這會去干什么,我跑回自己的家我沖進房間大聲哭泣,爺爺進來我的房間對我說“孩子,別哭了。每個人都有這樣一遭,你要振作起來要堅強,你的媽媽還需要你。”
在葬禮上我看著外婆的遺像,想起了以往我們相處的點點滴滴,看似微小可是不知不覺中卻滲透在我的骨子里面,我回頭望過我媽,我媽目光呆滯毫無焦距的看著前方,整個葬禮中我沒見我媽掉一滴眼淚,我聽見別人說我媽狠心,連我也這么覺得我媽就是一個冷血無情的女人,我對我媽那幾天沒有什么好臉色。
葬禮過去了,我媽叫我去她房間,我扭扭捏捏磨蹭著走了進去,我媽突然抱著我哭了,她全過程中就說了一句話"我沒有媽媽了。"
都過去這么久了,外婆的輪廓已經(jīng)在我腦海中慢慢模糊了,每次看到相冊中你的照片我都會想起你,但是你可知我狠我自己,我沒有見你最后一面,我無法說服我正式面對死亡,這兩字太沉重了,一直壓著我。
搖啊搖,搖啊搖,搖到外婆橋……又想起兒時你哼唱的歌,外婆,我想你了。你原諒我,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