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來對日本電影都有一種刻板印象,陰暗、病態、壓抑等等,喜歡小清新風格的我是抗拒的。至今為止,看過的日片也是屈指可數,而且還是別人推薦的。每次看完影片,那些負面的情緒總會撲面而來,心情很沉重。可是,我不得不承認這些電影給我帶來負面情緒的同時會引起我好奇心的騷動,《被嫌棄的松子的一生》也不例外。
松子是一個天生美麗的人,也是一個可悲的女人。不知道該說她純真還是愚蠢,執著還是癡迷。不停的討好男人,無論是父親、同事還是后來跟她發生關系的男人們。用鬼臉、用錢財、用身體,無論如何犧牲自己,無論男人怎樣虐待糟蹋利用她,只要男人不拋棄她,只要不是孤零零一個人,她愿意承受一切。最后那些男人們不出意外地對她做著殘酷的事,一個接著一個,終于自暴自棄,獨居在垃圾堆里,年過半百橫死在公園。
如果有人跟我說羨慕她的人生豐富多彩,不枉此生,這個人一定不會是我的朋友,若是也會變成曾經。她松子的一生都在為男人活著,不管男人是不是真心待她。實在沒辦法把她對待男人的態度,歌頌成勇敢無畏和無私奉獻。甚至沒辦法界定她與那些男人們的關系,是所謂的愛嗎?
德裔美籍心理學家和哲學家艾?弗洛姆在《愛的藝術》一書中,這樣定義,“愛情是一種積極的,而不是消極的情緒,是人內心生長的東西,而不是被俘虜的情緒。一般來說可以用另一個說法來表達,即愛情首先是給而不是得” 。按照這個說法松子對男人的付出,似乎是愛了。
為了那個頹廢的作家,不惜低下頭狼狽不堪向哥哥伸手要錢;為了無恥的有婦之夫,甘愿做一個無名無份的第三者;為了昔日冤枉她的的黑社會混混,寧可冒著牢獄之災的風險走上犯罪的道路。沒有原則的付出,這是她“愛”的方式。
弗洛姆書中所說的“給”不是“被別人奪走東西或作出犧牲”,而是“通過‘給’表現我的生命力”,其中包括歡樂、興趣、理解力、幽默和悲傷等等一切有生命力的東西。通過“給”豐富他人,提高自己生命感的同時,也提高了對方的生命感,以此喚醒對方的愛,這是一個雙向映射。我簡單的理解成,“給”是與對方分享喜怒哀樂、傳輸價值觀和人生觀。
常常聽到這樣一句話,“只有愛自己的人才有愛別人的能力”。顯然松子沒有做到自愛,更像是弗洛姆書中描述的“忘我”征兆。即“‘忘我’的人一無所求,他只為‘別人活著’,而且因為不重視自己而感到自豪。但一旦他發現,盡管他那么‘忘我’可還是感到不幸,他同別人的關系仍然不令人滿意,他就會感到吃驚”。松子至死都不明白,為什么她為男人做的那些出賣自己的事情總是換不來男人的不離不棄。
然而,那些男人是怎么“愛”松子的呢?
作家一言不合就對她施加暴力,拳打腳踢,拎起撞墻,留下一句“對不起,生而為人”,在她面前臥軌。
有婦之夫事跡敗露之后,對她惡言相向,選擇她只是因為她曾經是作家的女人,占據她以此來滿足他的嫉妒心和虛榮心,然后狠狠拋棄。
黑社會混混年輕時因為“愛”她,所以冤枉她偷竊,再次相遇,還是因為“愛”她,間接讓她與其為伍,令她走上一條不歸路。
根據弗洛姆書中的觀點,愛除了“給”的要素外,還包括“關心、責任心、尊重和認識”。至少在那些男人身上我沒看到這些,有的只是虐待、利用和性。
國內著名心理學家武志紅在關于“警惕愛情的七個教條”中第一條提到,“我們所有重要的外部關系,都是我們的內在關系模式投射的結果。并且,一個外部關系越重要,我們內在關系模式投射的程度就越厲害。所以,一個內心恨越多的人,他越愛一個人,他就越是那個人的地獄。”
按照武老師的觀點,那些男人的行為算得上是一種愛,不過是病態的愛。愛到極致,恨到極致,內心分裂。我愛你,但是我控制不住自己對你壞。所以,我把這部影片理解成精神病院里幾個病友的愛恨糾葛。
極度不想用“愛情”這個美好的字眼去形容他們之間互相折磨的關系,但是無法否認人格不完善的人也有愛的權利,雖然這種愛情是痛苦的。很多次松子有機會可以選擇重新做人,可她卻沒有,像只愚蠢的飛蛾不斷重復錯誤,而且越飛越遠,像瘋了一樣癡迷。
造成松子瘋狂迷戀討好男人的始作俑者,也是她第一個想要討好的男人,她的父親。因為妹妹從小體弱多病,臥床不起,吸引了父親的大部分目光和關愛。被晾在一邊的松子努力做到父親喜歡的樣子,好好學習,乖巧懂事,在她美麗的臉龐上滑稽地扮鬼臉只為博得父親一笑。
父親的偏愛,令童年的松子感情需求沒有得到滿足,潛意識里自己是一個不該被別人善待的人,不值得別人來愛,以致成年在愛情中沉迷受虐。跟松子有著相似遭遇的福樓拜筆下的包法利夫人,同樣是因為童年愛的缺失造成人格塑造的不完善。
英倫才子阿蘭?德波頓在《愛情筆記》中提到“愛情實證主義”的觀點,持有這種觀點的人相信通過足夠的思考和治療,愛情可以成為一個痛苦較少、幾乎是健康的人生體驗。找出愛情讓人痛苦的癥結所在,如自尊情結、戀父情結、戀母情結、情結的情結等,找出病因,對癥下藥。
人人都渴望愛和被愛,松子表現的更為極端,最可悲的不是遇到渣男,而是之后從來沒有自省。因為愛是一種能力,愛需要友好的表達。愛不是只有感天動地、撕心裂肺,愛也可以像歌詞說的那樣簡單,“愛我你就抱抱我,愛我你就親親我,愛我你就陪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