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好想你。
朋友圈這句扎眼的話,不禁讓周藝萌皺了皺眉。她不耐煩地胡亂刷走那條消息,心底掠過一種莫名的不爽,就像是走在空闊的大馬路上,還來不及走馬觀花,就瞥見狹窄路口一個世俗的大媽為了幾毛錢,和另一個世俗的大媽討價還價、爭吵不休的場景,這種由心底散發(fā)的嫌棄甚至是不屑,讓她自己都有些捉摸不透。
想誰?應該不是自己吧。希望不是。
別自作多情了周藝萌。她無奈地搖搖頭,嘴角還掛著不禁意間對這種無聊想法的嘲諷。
她放下手中微燙的手機,在日記里寫道:
“我也。可我不能告訴你啊。”
一絲秋風從那可憐的窗的縫隙中溜過,翻過了這頁輕浮的日記,吹散了周藝萌心中口是心非后僥幸留下的那絲欣喜。
關燈。睡覺。明天見。
(二)
果然第二天,他的朋友圈的這條消息被刪掉了,悄無聲息地,不留一絲一毫的掛念。
幸好昨天沒有自作多情地在下面評論什么。周藝萌訕訕地想,半躺在床上,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了眼手機開得不太亮的護眼屏幕,又看了眼窗外灰蒙蒙的天,睡不醒似的。
她不知道他此時是怎么想的。她揣度不出,也懶得去細想。腦仁嗡嗡作響。
“早上好,昨天睡得好嗎。
我昨天的夢里好像有你的模樣吧。“
周藝萌草草地在日記里寫下她永遠都不會說出的話。
“等下,學校見。”
(三)
她始終沒有和他說過一句話,自從那件事之后。
她始終都會記得。
——ZYM,我告訴你。
——嗯?
——你別把自己當公主一樣,不是所有人都要圍著你轉,不是所有人都要哄你開心的。
——哦……那你走啊。
——……我只是想說你脾氣太差了,終有一天,我會忍不了的。
——誰讓你總是氣我的。
——我狠話放在這,如果哪天,你再這樣莫名其妙不理我,我絕對不會再來哄你再來理你。
——你以為這樣我不難受嗎。
——反正你也知道,我妹子挺多的,從來不缺你這一個。
——哦
不知道那天是怎么了,周藝萌覺得他說的每一句話都那么針對她。或許就是因為太在意所以才這么覺得吧。
散了散了。
雖然嘴上不說,但從她臉上不由自主的無奈和無助看來,她的確是在意他的。
沒有人知道那天他們其實約好了一起去畫顏料版畫,就小時候一直畫的那種,周藝萌已經(jīng)向往了好久好久。更沒有人知道,甚至他們自己都不曾想到,在路途中就會鬧得這樣不歡而散。
畫終究是沒有畫成。
那晚的風很喧囂,周藝萌不同往常,她一個人走著,慢吞吞得,像是在故意拖沓著腳步。她迎風不停搓著凍僵的雙手,但始終沒有等來溫暖她內(nèi)心的那個人。
罷了。
“只可惜我們都是自私的人
我們都期待著彼此先一步的退讓。“
(四)
接連著下了幾個星期的雨,黏膩的空氣拖拉著,也終于算是入冬了。
周藝萌走在冷靜的大街上,蕭瑟的風更添了幾分凄涼。路邊的霓虹燈早已亮過了路燈本身,忽明忽滅。她抬頭,仰望那深邃而迷茫的天空,眼睛澀澀的,或許是風拂過了吧。
“唉。
惆悵。
所有的所有,我該如何對你講。
我們都是凡塵中的一粒微土。
世界那么大,即使擦肩了又能怎樣。“
周藝萌瞇縫著眼,凝視著馬路對面的他,視線漸漸模糊了。
偶然地,悄悄地,錯過了,在冷風中蕭瑟。
“可我還是在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了你。”
(五)
——他和我說他想你了。
突然有一天,周藝萌的某個好友一臉嚴肅地說道。
——哈?什么啊。
——他讓我別告訴你。
——哦……這樣啊……
——他說反正他不會來找你,但是他想你了。 你說你倆怎么這么作呢。
好友無奈地抱怨了幾句,嘰嘰喳喳的,周藝萌也沒怎么聽進去。
但她心里不免也寬慰些了,猝不及防的話讓她臉上也紅撲撲的。
“誰不是呢。
你一定不知道我的余光就是你去往的方向。“
(六)
“可誰又知道,昨天放學后你和朋友的歡笑在風中蕩漾時,我就在你的身后,一直一直,卻未曾等來你的一次回眸。
可誰又知道,最后我還是去畫了那幅畫,做了你最想做的事,但陪我的那個人卻不是你。
可誰又知道,多少次我在私信里輸入了‘我想你了,回來吧‘,又悄悄刪除,掙扎糾結了多少次,才在朋友圈寫下那條消息,只祈禱你能掠過我的心意。
可誰又知道,那次馬路彼岸的相遇根本不是偶然。再上一個、上上一個寒冷的路口,我早已凝視你許久。
可誰又知道‘圍著你轉哄你開心的只有我’、‘你都不給我抱緊你對你好的機會’都是上次不歡而散時,我想了很久卻最終哽咽在口的話啊。
可誰又知道,我的這本日記里你匆匆掠過卻留下的不可磨滅的蹤跡,居然是如此之多。
只可惜我們都是自私的人。
我們都期待著彼此先一步的退讓。“
他在日記里寫道。
(七)
? 怪只怪歲月披上了太濃的妝,日記里的彼此又都過于惆悵。
她寫盡了他的思念。
他寫盡了她的憂傷。
最終又都在遺憾里奔跑,感受冬天最后一絲溫暖的凄涼。
(九)
他和她都曾在平行時空里看向同一片天空,只可惜沒有令人驚嘆的星辰大海,只有匆匆而過的牽掛,讓人心疼,讓人潸然淚下。
(十)
我好想你。朋友圈閃爍的消息格外扎眼。
好巧,我也是。她回復道,拾掇起以往的憂傷。
“晚安。”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