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高一第一學期的期中考，真是讓我說還休。
當然，我糾結的不僅僅是她的考試成績。對于這次考試，說實話，我和老公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女兒就讀的是省重點高中，能考進去的，都是數一數二的高手。雖然女兒也是以高分考進去的，但是，通過了解，根據經驗，學校非常重視高一第一學期的期中考，考場按中考成績設置，各班前30名在綜合樓，后30名在本班。
題量偏多，難度很大。考試前，女兒就給我們打預防針，說聽學長們說，學校慣例，有意刁難高一學生，期中考就是給新生一頓殺威棒吃的。
三天的考試過后，做了好吃的犒勞。飯桌上，我諂媚地笑著，問考得如何。
沉默。再問，依舊沉默，N秒后，突然爆發：你就知道關心成績，討厭死了！和老公驚訝地對視一眼，悻悻地閉嘴。
在壓抑的氣氛下默默地吃完了飯，小心地伺候著把女兒送出了家門，沖著她的背影喊著：“晚上去接你啊！”
10點10分出門，照例在那個黑暗的巷道口等到了女兒。坐在車后座上，女兒默默無言。我努力地告誡自己：不要問，千萬不要問考試成績！
一個中年男人騎車帶著他的兒子走過，父子相談甚歡，男人說：你只考了429，XX考了450多，人家比你努力呢！兒子說：我知道，我知道……瞧瞧人家父子，多親密啊！
于是，我終于還是沒忍住，問：你班成績出來了嗎？
女兒：班主說周日公布全部分數。只出來了幾門課，爸中午不是已經問過我了嗎？他會沒告訴你？哼！我才不相信。
我沒回頭，看不見她的表情。但是我猜得出，她的小嘴一定撇得老高。
我的心在隱隱作痛。這是我的那個小鳥依人般的女兒嗎？近階段，她怎么變得這么陌生了？
難道是因為父親的去世，我在娘家呆的時間較多，沒時間陪她，和她缺少交流，疏忽了她的感受？
又或者是我過于嘮叨了？總是批評她房間雜亂無章。好吧，你資料多，學習任務重，沒時間整理，我給整理好了，保持幾天總行吧？女孩子要是養成了邋遢的習慣，可是非常不好的；
在鏡子前流連的時間過長了。愛美不是不行，但過分的臭美，不是很耽誤學習嗎？
做事效率不高。晚上10點多回家后，吃吃喝喝總要花上好長時間，等到要看書了吧，瞌睡就蟲來了。只好一遍遍叫醒。讓早點睡覺吧，又不愿意。早上呢，一遍遍催著不起床，還發脾氣說我比鬧鐘還吵。梳頭洗臉也不知道動作快點，然后卻嚷嚷時間不夠，我辛辛苦苦做好的早飯也不吃了。
吵著鬧著要買咖啡，說同學都買了，晚上可以提神。好吧，買回幾大盒。可是，只喝了兩袋就不喝了。問你問什么不喝，說不為什么。這是為什么？
飯量太少。讓多吃點就生氣，總是說路上買了吃了。說過多次了不要在路邊小上買吃的，不衛生，總是不聽我的。……
又或者，是我平時管得太嚴厲了？費勁心思做好了晚飯，站在廚房窗前望穿秋水，苦等你不回家，也不知道借住校同學的手機發個信息吱一聲。你一個女孩子家，我能不擔心嗎？到點了看不見你的人，我能不瞎想嗎？于是，我攆到班上去找你，你卻嫌我在滿屋子同學面前態度嚴厲，給你丟臉了。
偶爾賞臉和我說個話，話題也是各班評什么班花班草的，還滿面春風地告訴我說她也是班花。
還有學校高二年級的那個娘娘腔的糗事一籮筐的學長，竟被她當做神一般的膜拜，原因是啥呢？不是人家文科尖子生的身份，也不是人家獲得過魯迅文學獎的光環，而是他的獨特怪異的著裝風格，疑似同性戀傾向，以及QQ空間里的裸照……
偶的神啊！這都是些什么亂七八糟的呀！
還是我洗衣服時，偷看了她藏在口袋里的小紙條，然后旁敲側擊地詰問，被她發覺了？晚自習時間和女同學寫紙條，互相說喜歡哪個男生，老公老婆什么的，那些肉麻的話，都快讓我不認識你是我的女兒了。你才多大？13歲多一點的小女孩子，不把精力放在學習上，過早地分心，怎能不讓我生氣啊？
我是真的關心你，親愛的女兒。媽媽是最愛你的人，在任何時候，任何地方。我只想保護你不受傷害，你要理解一個做母親的心啊！
我們是血濃于水的母女，是最親近的人。我希望你還能向以前一樣和我親密無間。你的事情，我希望你親口告訴我，而不是通過你爸爸來轉達。
雖然心里也知道，女兒終究會長大，會漸漸離開我的視線，到很遠很遠的地方。但我還是難以適應和接受。心里無比失落。
成績揭曉了，不出我們所料，女兒果然退步了。和班主任老師電話交流，老師說女兒出現這種情況也算正常，畢竟她還不太適應高中階段的學習模式；另外，學習難度的增加，對于年齡較小的女兒來說，也是一個挑戰。
問女兒最近是不是有些分心，老師的回答是肯定的，還說希望家長多和孩子交流溝通，以女兒在初中打下的良好基礎來說，退步只是暫時的，通過努力，下半學期，成績應該有所起色。
哎，但愿吧。
本文作者梔子是我的母親。印象里，忙完一天后的晚上，她總是坐在電腦前敲敲打打，從博客、貼吧一直寫到后來的公眾號、簡書，中間因為各種瑣事中斷過，但是從沒有停止過。
她離開之后，我再細細品讀她寫下的文字，才發現寫我的篇幅占了如此之多。看著她筆下懵懂的我，驚訝于自己那時候那么不懂事，讓媽媽因我添了那么多煩惱與失落。
但是卻又感到莫大的幸福——我原以為隨著我越來越大，親如姐妹一樣的我們漸行漸遠，沒想到媽媽一直都在，默默地望著手里那只風箏越飛越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