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晰地聽著窗外的雨聲,聒聒噪噪一整個夜。總想去撫平的眉頭,又重新陡起,我只好悻悻地收回了手。
我到現(xiàn)在也不明白,為何你那么討厭下雨天。只記得每逢下雨,你的情緒暴躁的像一顆不定時炸彈,隨時都會被引爆。
張默遠,昨夜又下大雨了,我在幾千里外的地方,想念你皺起的眉。你呢?
記得那個時候,我們沒有多少錢,住在幾百塊一個月的出租屋里,盡管沒有北上廣的地下室那么陰暗潮濕,可看的出來,你依舊煩透了那里。朋友們挖空心思的幫忙布置房間,在一天的努力下,總算有了點自己的地方的感覺。再加上鍋碗瓢盆備齊后,也像是過日子的樣子了。那天下午,看著我奇跡般地擺在桌子上的晚飯,我知道你笑了。因為你說過,很喜歡在家做飯招待朋友的感覺。所以那天的晚飯,我們幾個人吃的很開心。
那晚,和你呆在出租屋里,有種相依為命的感覺,我知道一夜,你都睡得很香。只是被你抱的太緊的我,失了眠。
我以前,從來都是一個人睡,就算后來和你在一起,我們也沒有那么近距離。直到有了那個‘家’,我才開始慢慢習慣在你的懷里睡著。親愛的,你可知道,那一夜看著你入睡的我,在認真的勾勒我們未來的藍圖。
七八月的南方天氣,雨一下起來就沒完沒了。連續(xù)窩在屋里幾天的你,開始煩躁,但你對我還是很溫柔。我們一起補完了這一年多落下的電影。你總是固執(zhí)地不入戲,從不為別人的故事開心或難過。
我知道在你旁邊哭的稀里嘩啦的自己很丑,可我也知道,下一秒你就會抱緊我,擦掉我臉上的眼淚。默遠,那時候,你的肩膀是我唯一想依靠的地方。
終于,你在又一個下雨天繳械投降了。嚷嚷著要跟我學做菜打發(fā)時間。你知道嗎,系著圍裙的你可愛極了。第一次嘗試,鹽多了,第二次,過火糊味了,第三次,勉強能吃,第四次,終于色香味正常了。你興奮的像個得了大紅花的孩子,給朋友們打電話約飯,然后興沖沖地為下午的聚餐準備。
雖然那天的菜,你還是只會那一道番茄炒蛋,可大家吃的很開心。他們都說,羨慕我和你,想趕緊看到我們結(jié)婚的樣子。我看著你微笑的側(cè)臉,像是看到幸福開了花。
于是,我的心里從來只有一個念頭,與你的未來,做你的新娘。
那夜,你抱著我,我沒有再失眠。仿佛已經(jīng)習慣躲在你的懷里睡著。更喜歡那種早晨一睜眼就能看見你的日子。大多數(shù)時候,都是你醒得早。我總是愛睡懶覺,除了被你一大早就湊上來的臭嘴巴熏醒。所以你的床頭總放著口香糖。
那幾年,我像上癮的酒者,煙者,瘋狂地貪戀你。
所以后來,在你突然離開的時候,我才會那么歇斯底里。你讓我患上了雨天綜合癥,我像個得了老寒腿的病人,在下雨的角落里蜷縮,別人痛著腿,我痛著心。
再不敢進那間租屋,我扔掉了里面所有東西。我害怕它們像我一樣,帶著你碰過的余溫。我也像扔垃圾一樣扔掉過我自己,每回醉在酒精里的我,都能假裝你在身邊。我以為,我那么遜,那么需要你,你就會突然出現(xiàn),責備地敲敲我的腦袋,然后背我回家。
是的,是回家。因為你以前總說,有你的地方才是我的家。我固執(zhí)地記著這句話。
幾年以后的某天,我坐在桌前,攤開前一夜畫在紙上的你的輪廓,眼淚開始在眼眶里造反。思緒凌亂,目光呆滯,心口痛到不能呼吸。
朋友做好飯菜,興奮地過來叫我,我擦干眼淚去當小白鼠。
我沒有再批評她的菜,一不留神差點吃光。抬頭看見她瞪大的雙眼,一臉驚訝。
“魚,我沒有放鹽,你沒吃出來嗎?”
......
我想,可能是悲傷來的太過兇猛,眼淚充斥全身,混合著淡淡無味的其它,竟不用加鹽。
我縮在衛(wèi)生間里,沒有勇氣去面對任何人求知的眼睛。
眼淚奪眶而出,一滴滴滾落,我哭的像個孩子??墒俏抑?,無論多少淚水,都不能把你帶回我身邊。你在漂洋過海的哪個大洲,我早已失去消息。
我拼命地想你,努力地念你,突然就想吃一碗你做的酸辣粉。那么酸,那么辣,我卻笑開了花。
張嘉佳說:驕傲敗給時間,知識敗給實踐,快樂敗給想念,決定敗給留念,身體敗給失眠,纏綿敗給流年。
可是親愛的,我用了幾年時間去尋找答案,卻始終不明白,我們究竟敗給了什么。
你家老三以前總說我,別對你那么好,把你寵成一個小孩。原來你的套路并不深,只是我沒有看透。
我以為愛,就是全身心地對你好,做懂事的姑娘,不吵不鬧。卻忘了大多數(shù)男人喜歡嬌滴滴地軟妹子,而不是自立如我的女漢子。
恨你嗎?我問自己,恨吧可能。
恨你像你的名字那樣,悄悄地離開。留給我滿是回憶的一間破屋子。
張默遠,當你抱別人入懷,是否會想起,曾經(jīng)有個人愛你如命。
上次出差遇見你,我很意外。意外到根本來不及反應(yīng),就做了那個被打敗的人??粗銖氖履阍?jīng)最討厭的職業(yè),居然也會壓著脾氣,對你討厭的人微笑。
我假裝鎮(zhèn)定地走進你的店,看你見到我之后的慌亂??墒?,又有什么意義呢?不過是在看見老板娘出來的一瞬,被打回原形。
說實話,我嫉妒她,嫉妒這個只有小學文憑,皮膚黑黑的小姑娘,她究竟有何種魅力,讓你甘愿離開都市,在這窮山僻壤開一家酸辣粉店。
張默遠,你這個混蛋。你說過你只為我一個人做酸辣粉的,如今卻把這個唯一都奪走了。
你怎么那么狠心,就這樣與別人許了余生呢。
我知道,驕傲如我,那天在你面前的我,言笑正常,你怕是毫無內(nèi)疚了吧,是不是覺得你離開我之后,我過的很好。事實上,是我假裝的很好。
你和你的酸辣粉都有老板娘了,我還這么矯情做什么。
在愛情這條路上,你選擇了單行道,從不回頭,從不轉(zhuǎn)彎。我一直在后面跟著你,卻還是在十字路口,被你甩開很遠,任我怎么努力,都再看不見你。
幾個月前你家老三結(jié)婚,沒想到他還會邀請我。張默遠,你看,離開我的從來只有你,那些你的兄弟,還拿我當朋友。
去之前我還忐忑,要不要帶個男伴充當男朋友,因為我不想形單影只地面對一家三口的你們。打開手機瀏覽一通,發(fā)現(xiàn)誰都不適合被我牽著手出現(xiàn)在你面前。于是,我把自己打扮的像個傲嬌的公主,踏上向你的路。
可是,你沒來。我驕傲的小心機頓時有點可笑。老三說,他們聯(lián)系不到你。我很詫異,想當年你們可是拜過把子的兄弟,關(guān)系好到就差是親生的了。你怎么也像丟棄我一樣,丟了他們。
那天,我還見到了老大,老四和老五。沒想到從未謀過面,他們竟然憑著曾經(jīng)在照片上見過就能從人群中認出我。想想,這還是因為你。
我們幾個坐一桌開始寒暄。他們都各自有家了,是啊,想必當初那幫人,也就我還固執(zhí)地一個人。大嫂張羅著說要給我介紹對象呢,原來這世上,操心我婚姻的人,真的不少呢。
老四媳婦不知情地提及你的名字,就被老四快速打斷。氣氛變得有點尷尬,其實忘了說我沒關(guān)系的。我已經(jīng)適應(yīng)到能在別人提起你的時候,神色如常了呢。
老大真如你所說是急脾氣,他猛喝一杯白酒,開始講起這幾年你的狀況。準確地說,是你離開我之后的事。
“小魚,對不起,當年其實都怪哥幾個太貪杯,才會害你們分開。”大哥說著又是一杯白酒下肚,大嫂在旁邊干著急,卻不敢出聲阻攔。然后我看見,老四他們幾個同時拿起的酒杯,和他們滿臉歉疚的神情。
我才知道,原來當初你去找老大給他過生日的那晚,睡在了別人的床上。張默遠,你說你怎么能那么不爭氣,我都說不清有多少次告訴過你,不要貪杯,點到為止。你居然能喝到分不清懷里的人是誰。
不,不對。應(yīng)該說是你喝醉了才知道你愛的人是誰,而忘了我。
林沫這個名字,想必是你這輩子都忘不掉的吧。既然你那么愛她,你TM來招惹我干嘛,我傻了吧唧相信你那么多年,原來都是一廂情愿。你愛的人,從來都只有那個叫林沫的女人。
2015年5月1日晚,你和你最愛的女人滾床單的那一晚,真的好想采訪你一下。一個為了不同男人墮過胎的女人,是不是很會伺候你,所以你才醉倒溫柔鄉(xiāng)了。
呵呵......
我已經(jīng)沒有心情再去聽下面的故事了,到這就結(jié)束吧。很感謝命運使然,讓我在還忘不掉你的時候,知道真相。
原諒我那一刻對你的惡心程度,讓我再也不想與任何與你有關(guān)的人和事扯上關(guān)系。所以婚禮還在進行時,我起身,從上百雙對我表示不滿的眼神中穿過,告別了與你有關(guān)的生活。
有時候覺得時間是最忠誠的呢,無論你開心或者不開心,一分一秒過去,照樣是一下個明天。
我在放下你的后來,開始瘋狂碼字。寫不同的他和她的故事,卻固定地給他們都是圓滿的收尾。那時候我想,悲傷的事那么鬧心,這世界,有我一個就好,其他人,希望他們都可以沒有背叛,沒有傷害,幸福攜手就好。
也許是上天可憐我吧,才會讓木納的金牛座A先生來到我的生活。雖然他不會說甜言蜜語,不會送花送禮物,甚至是完全與浪漫絕緣。但是加班晚了總會吃到他送來的晚餐,他再累也會從城南開車來城北接我回家,碼字口渴了總會有遞在手里的水,凌亂的文件總會有他整齊的收好。很多時候累的趴在桌子上睡著,第二天卻永遠都是在被窩里醒來。
他做的事也許很小,也許很平凡,卻讓我很踏實。所以五年了,張默遠,這是我第一次允許除你之外的男人走進我的生活。
老媽說A先生很勤快,廚房的活都會做,老爸說A先生是個好青年,酒量很好,酒品也不錯,老弟說A先生是個好大哥,辦事靠譜。
所以,你看,A先生真的不錯。
公司小師妹總是一臉羨慕地看著我,問我如何讓一個好男人心甘情愿為自己當牛做馬。我問她,既然你只想讓他當牛做馬,何必去找一個人呢。
在追求愛情的路上,我們統(tǒng)統(tǒng)都擁有僥幸心理。遇到一個好男人和遇到一個壞男人的概率,皆是一半一半。有的人追求偉大,有的人向往平凡;有的人執(zhí)著華麗,有的人安于樸素。你用什么樣的心態(tài),就能遇到什么樣的愛情。
二十歲的時候,我以為愛情是奮不顧身。
三十歲的時候,我才知道愛情是互相支撐。
當你的心有落差的時候,只能說明你愛的方式錯了,所以才會斜了愛的天平。結(jié)果就只有一種,一方掉落深淵,一方沐浴天堂。
如今的我,到了成家的年紀,有了成家的對象,也學會從絕望中看到希望。于是,我心甘情愿地牽起A先生的手,任他一點點握緊。
張默遠,我知道自己也欠你一個抱歉,不該誤解你這么多年。是的,你離開的始末我終于還是知道了。不是你沒忘記林沫,是過盡千帆的她回頭糾纏,你那么相信,才會掉進她的局無法出來。我相信在一起的幾年,你是愛我的,也相信你給我做的酸辣粉是獨一無二的秘方。不怪命運無常,怪當年的我們還太年輕,不懂得愛的真諦,才會手忙腳亂。如今,結(jié)局已是這樣,愿我們彼此安好。
在我敲完這些字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竟有一種前所未有的輕松感。
2016年8月22日,是我的生日,我也將在那天,成為A先生的合法太太。如果你也記得曾經(jīng)的場場歡笑,場場哭泣,請柬會在向你的路上,請注意查收。
那么,電影散場,故事收尾,我們,生活里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