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你出發是會走的最遠的幸福
再也沒有機會,
說聲好久不見。
------序
文/耳朵郭
【一】
有很長一段時間,徐小婧都是這樣把自己反鎖在家里,塞著耳麥,聽著震耳欲聾的音樂扭動著軀體。大部分的時間,都被徐小婧用這樣的方式來想念一個人。
徐小婧總是說:“什么狗屁愛情,都是一堆錯亂患者在那無病呻吟而已。”語畢,徐小婧又補充說:“不幸的是,我是那群錯亂患者中的孤獨患者,聽著情歌流眼淚。”
媽媽又開始敲門了,一聲接一聲,直到咣咣的聲音被空氣里的塵埃吞噬,徐小婧用潔白的毛巾擦拭了下額頭的汗水,一頭栽倒在床上,年老的木頭床隨著徐小婧的下落發出吱吱的聲響,酸楚感頓時襲來。這樣的歲月,持續了多久了呢?
徐小婧圓圓的眼珠緊緊地頂著天花板,白花花一片,漂浮的空氣里似乎有塵埃的細小顆粒,正慢慢地滴下來,她連忙伸出手去接,手心里卻什么也沒有落下。她轉頭看了看電腦桌,電腦已經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小缸金魚。她起身,從抽屜里拿出鮮艷的魚食,往魚缸里撒了一大把。那群原本分散的金魚馬上就圍了過來,吐出大大的水泡,她腦袋里突然就冒出一個奇怪的想法:魚在水里哭。
于是,恍惚之間,拿著魚食的手微微顫抖了一下,整袋魚食便都傾倒在魚缸里,好像,還劃出一個完美的弧線。她心里大叫一聲:不好,這樣,那群魚都會被撐死的。她趕緊把手伸進了魚缸,想要把魚食拿出來,卻偏偏沒想到,大條的自己,手忙腳亂之中,魚缸便由電腦桌轉移到地上,一整缸魚就這樣翻滾在地上,徐小婧突然就覺得生命是如此脆弱,脆弱得像個瓷娃娃。
【二】
2010年盛夏,徐小婧與初戀男友剛剛分手,偷嘗禁果的她第一次便出師不利,以致于,一整個假期,她都宅在家里,對著電腦橫掃千軍。
一個人孤軍奮戰了好久,游戲里的同伴將她拉入了家族。
聽人說:生活,網絡,兩個樣子。于是,徐小婧在家族里整日一副腐女形象,所有的人,都不知道,她只是一個長相甜美的小丫頭。
她親昵地叫著所有人親愛的,隔著冰冷的機器說著我愛你。
她寫著自己的小文字,編織自己的故事,流著別人的眼淚。看似明媚如陽,實則漆黑如夜。一個人的夜晚,輕拭自己的小悲傷。
這樣的日子,過了沒多久,石博巖出現了。
家族里的某核心人物石博巖突然就對徐小婧展開猛烈追求,從梁山伯說到張杰,從遠古時代說到未來,徐小婧不得不嘆服:這孩子,太能吹了。
那段時間,徐小婧做夢都會笑醒。石博巖的突然造訪,把徐小婧原本灰暗無彩的生活開始變得敞亮起來。徐小婧總是會做這樣一個夢,夢中的她穿著粉色的泡泡裙,頭發被長長的發帶束起來。她輕輕地提起裙角,對著雨后的水洼跳來跳去,道路兩邊的墻壁都是統一的藍色,而明亮的天空卻是刺眼的紅色。遠遠的,在街角的盡頭有一個人,紅色的天空投射到他的身上,發出微弱的光芒。徐小婧很想看清他的模樣,可是,每次,不容走近,便會醒來。
這樣的夢做了好長一段時間,直到她在石博巖的空間看到一張照片:藍色的街道,紅色的光芒,石博巖站在馬路盡頭,對著前方微笑。徐小婧突然就嚇了一大跳,匆忙關掉電腦。
關掉電腦后,卻再也安靜不下來,小小的心臟,似乎爬過很多條蟲子,癢癢的、澀澀的,是一種很微妙的感覺。
她又點開電腦,把那張照片下載為電腦桌面,點開對話框,迅速地打過去幾個字:我做你女朋友。
不容任何質疑,是“我做你女朋友”,不是“我做你女朋友吧。”
【三】
微時光里,徐小婧經常會聽到這樣一種聲音:“愛情,不是看到了才相信,而是相信了才看到。親愛的徐小婧,我愛你!”
那些消失的過往,那些塵封的往事,竟不容置疑的消失的無影無蹤,不留一絲痕跡。
失聰很久的耳朵開始發出蜂鳴的聲音,真好,未來的日子,終于不用再一個人獨享寂寞。
石博巖給予的愛情,是徐小婧最獨特的一場征途。
徐小婧是地道的北方人,而石博巖是上海人,是那些眾多被稱為小男人里的之一。距離是最大的毒藥。把相愛的兩個人,咫尺天涯。
網戀,多么前衛的詞語,徐小婧也可以成為其中的佼佼者。電腦,轉變成戀愛工具,頂替了咖啡廳,勝過了電影院。一根網線,把身處異地的兩人緊緊的連在一起,唯一不足的是,卻是摸不著,觸不著,這樣的感覺,像極了徐小婧以前做的那個夢。
徐小婧再次想起那個夢時,忽然就笑了,石博巖,是她的救世主。
打開博客,又有不少留言,徐小婧是個網絡寫手,她把所有的事都寫在博客里面,當然,也包括了那個夢。有個叫風的少年,總是追隨著她,每一篇博文都有他留下的腳印。徐小婧的眉頭,擰成了很好看的弧度。
愛情是劑良藥,徐小婧開始不宅在家里,會出去四處走走,呼吸新鮮的空氣,偷偷觀察各色各樣的人。
徐小婧對石博巖說:“石博巖,我愛你。”
石博巖說:“小小,我也愛你。其實,我就是風,所以我才會知道你的那個夢,才會作出那樣一張照片放空間等你發現。。。”
后面的話,徐小婧沒有再聽進去,只是安靜的關上電腦,跑到窗戶那,把腦袋伸出去,緊接著是胳膊、腿,她坐在十樓的窗臺上,馱著背,仰望著天空。突然就想起四爺的一句話來:每當我看天的時候,我就不喜歡再說話,每當我說話的時候卻不敢再看天。其實,徐小婧也不清楚自己為什么會生氣,只是覺得有種被欺騙的感覺。
【四】
之后的幾天,徐小婧再也沒上過網,手機電池也被摳了出來。
她抱著厚厚的日記本,每天不停的在上面寫著什么,直到窗外飛來一只鳥,落在十樓的窗臺上,她突然就想起石博巖來。
于是,趕緊打開電腦上了網。幾乎是同一時間,劈天蓋地的消息便都砸了過來,群里、QQ里、空間、郵箱、博客。。。到處都是石博巖發的尋人帖。徐小婧一下子就哭了。
她回了過去:石博巖,我愛你。
石博巖的消息與徐小婧幾乎是同一時間發來的,他說:徐小婧,我愛你。
然后,徐小婧便笑了,掛著淚水笑。徐小婧和石博巖又在一起了,當然,前提是,石博巖以后不準有什么事再瞞徐小婧,還得幫徐小婧玩一個月炫舞。
后來,徐小婧看到人便說:“我很快樂。”為此,有個朋友天天跑她空間留言:低調。
徐小婧并沒有因此而低調,反而更加的放肆,逢人便說石博巖,一時間,徐小婧網戀的消息像瘟疫一樣蔓延開來。
不滅的黑夜,徐小婧睡得異常安穩,再也不會因失眠而徹夜不睡。石博說:“徐小婧,你就是太沒有安全感了,你需要一個人守護,我就是上天派來的守護神。
徐小婧說:“我的心那么脆,一碰就會碎。碎落凡間,亮亮的鮮紅,閃著刺眼的光芒,唯美而又絕世,像鋪滿一地的悲傷,怎么拾也拾不起來。一片一片看過去,你會發現,每一片上面都有三個字:石博巖。石博巖,石博巖,石博巖,徐小婧愛你,徐小婧愛你,徐小婧愛你。”
【五】
徐小婧說:“請讓我忘記你吧,請讓我忘記你吧!”
在一起一年后,徐小婧突然就變得瘋狂起來,她只有一個想法:去上海,去上海,找石博巖,找石博巖。
2011年的舊夏天,徐小婧裝著他們交往一年來的信,以及生日時他寄來的可愛公仔,收拾了幾件衣服,戴著淺藍的鴨舌帽,穿著牛仔的背帶褲,及自己涂鴉的高帆布,背著可愛的海綿寶寶書包,就這樣,手里還拎著個小包,外加一張車票,滿懷希冀,向著夢想出發。
16個小時,整整十六個小時,便從爽朗的華北地區跑到上海。一路上,徐小婧的腦袋都是昏昏沉沉的,暈車的不適讓她整個人看起來蒼白不少,那么憔悴,那么憔悴,憔悴得那么讓人心疼。一個面容微白的少女,倚著窗戶,手里拿著白色食品袋,在那里不停地嘔吐。后座的男子遞來一塊手帕,帶著淡淡茶香的手帕。
下車后,徐小婧第一眼便看到了石博巖,白皙而高大,她幾乎是尖叫的撲進他的懷里。
徐小婧說:“石博巖,你頭發該剪剪了,流海擋著眼睛了。”
石博巖不好意思地撓撓腦袋,拿過徐小婧裝衣服的小包,竟然忘記了徐小婧,自顧自地走在前面。
徐小婧一聲不吭的跟在后面,走出了嘈雜的火車站,前面的石博巖走過了道路旁的梧桐樹,在夕陽的余暉里。徐小婧居然覺得石博巖有點兒高低肩,想完自己便又覺得好笑,便突兀地笑出聲來。
這時,走在前面的石博巖才仿佛想起什么來,趕緊轉身,牽起徐小婧的手,消失在一片人海。
石博巖家在上海郊區,徐小婧跟著石博巖回家后,躲在石博巖身后,再也不敢出來,石媽媽看著徐小婧害羞的樣子,笑得格外大聲,石媽媽說:“真是個可愛的孩子呢。”聽到這句話,徐小婧放心的把腦袋從石博巖身后探出來,那個樣子像極了洗澡時試水溫的小孩子,石博巖寵溺地摸摸徐小婧毛茸茸的腦袋。
徐小婧和石博巖睡在一個房間,還記得第一個晚上,徐小婧洗完澡后,鉆進被窩里,裹得緊緊的,像個粽子。石博巖從客廳回來,看到當時的徐小婧,笑得蹲在地上捂著肚子。徐小婧看著石博巖,頓時覺得莫名奇妙。
徐小婧早石博巖家呆了一個星期就回去了。石博巖的媽媽對徐小婧很好,很好很好,比很好很好還要好。可是,徐小婧突然就想起媽媽來,這一次來上海,是爸爸媽媽鬧離婚時,她偷渡出來的。
回到家的那一天,媽媽把所有的地方都上了鎖,包括所有的窗戶。徐小婧突然就覺得好笑起來,她們家是在十樓,就算窗戶不上鎖,她也不會從窗戶逃走。
擺在臥室里的電腦沒有了,手機也在剛回家的時候就被收走了,零用錢也不會再給,生活突然就寂靜起來,寂靜的沒有一絲聲響。
徐小婧在厚厚的日記本里寫道:請讓我忘記你吧,請讓我忘記你吧。
【六】
被關在家里若干個月后,徐小婧突然就想開了,這樣子也沒什么不好,爸爸媽媽不會再離婚,和和美美,多么幸福。只是,對于石博巖,卻突然變得惡毒起來,她在紙上反復的寫著石博巖這三個字,然后再用小刀一刀刀地劃爛,徐小婧說:“石博巖,你個混蛋,老娘都消失這么久了,你都不來找我。”只是,她永遠不會知道,在她回家失去聯系的一周后,石博巖就出現在家門口,當時,媽媽說:“對不起,我們剛搬到這里,這家房子以前的主人搬走了,你要找的女孩大概是他們家女兒。”石博巖繼續追問時,媽媽只是搖頭。
2012年除夕,徐小婧已經恢復自由,她一個人窩在沙發上,午夜鐘聲敲起時,她正狼狽地啃著一堆零食,她抬起眼睛,看著刺眼的日光燈說:“石博巖,我還是沒有忘掉你。你,大概,也許,一定,已經,忘記我了吧。”
初一那一天,媽媽說:“小婧,出去玩玩吧.”
于是,徐小婧穿著純白的冬季連衣裙,浪蕩在每個街角,那些過去的時光,終究只成為時光。
KFC又推出新的公仔“萌小奇”了,徐小婧摸摸兜里媽媽新給的壓歲錢,走了進去,尋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
過了一會兒,跑進來一個人,突兀地坐在徐小婧面前,他說:“喂,還真是你啊!”徐小婧看著這個留著小平頭的男生,費盡力氣去想,卻怎么也想不起來他是誰。他看著徐小婧疑惑的樣子,窘迫地撓撓頭說:“那個,我是那個在火車上遞給你手帕的男孩。。。”經他這么一說,徐小婧突然就想起那塊帶著茶香的手帕,她記得自己當時心里還疑惑:這年代,居然,還有人用手帕。
一頓大吃之后,相互交換了號碼,他把徐小婧送回了家。
回到家,他的短信過來:徐徐,明天去哪里玩?徐小婧對著手機笑了,笑的那么甜,像一朵開在盛世里的彼岸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