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女孩的成長自述

三八節，姐姐妹妹們在群里互相祝福，慶祝這個其實不像節日的節日，這時候一個問題引發了口水仗：女人成長過程中最大的困難是什么？大家的討論層出不窮，不停聯系自己的成長經歷。

這時候，我把眼睛投向了窗外，你，一個獨自坐在巴士候車站的女子遠遠向我微笑，你的故事像一本書一樣在我眼前展開。

從自我到無我

知道自己是女孩，最早的記憶是從兩三歲開始，父母告訴你在路上不能掀起自己的裙子，坐的時候要有坐的樣子，因為你是女孩，不可以和瘋男生一樣在街道上瘋跑。那時候你沒有太多的玩具，但是必不可少會有一個娃娃，剛開始這個娃娃是你的心頭至愛，為她穿裙子，為她梳頭發，可是有一天好事的鄰居家大人一把摘下了娃娃的頭，來逗你玩，你氣得發瘋，又嚇得大哭，而大人們卻顯然把這個當成一種樂趣來分享，于是你開始討厭這個任人擺布又可憐無助的娃娃。

接著在幼兒園和小學，明顯你就忘記了性別的差異，而當時忙碌的父母也自顧不暇，你就無形中上樹下河成了孩子王。你和男孩們一起翻墻，跳入鄰居家的花園尋寶，在無數的樹木中為發現蚜蟲或蜜蜂而驚喜，在返回自己家之前趕緊擦洗膝蓋上的摔傷痕跡，在那個年代，你沒有擔心自己不美或者不夠文靜，因為你是像暢飲蜜糖一樣暢飲自己的生活。

后來父母吵吵鬧鬧地分開了，于是你的日子突然被浸沒在母親的眼淚里，她擁抱著你，哭訴自己生活的不幸，似懂非懂的你心想：原來眼淚是一種武器，示弱可以得到更多的關注。母親在新的家庭里也再三要求你低調安靜，于是跳脫活潑野性這些特質很快成了童年往事，你也開始有自己的小秘密，試圖在新的環境中把自己縮成小小的一團，不去引起任何惡意或者是非?？墒?，是非總是會自己上門，像女孩間喜歡的比較，有些女孩會來問你衣服或頭繩哪里買的，家里住怎樣的房子，于是在你傻乎乎托出自己的家底，對方卻一轉和顏悅色，然后開始說你的不是，這時候你突然明白了女孩間的善意也可能是打探，而自己也學會管住嘴不談私事，這個道理雖然明白了，可是你后來終生不斷吃同樣的虧。

從長大到幼稚再到成熟

什么時候，你開始告訴自己：別再長大了，不管是向上猛躥的個子，有些增長的體重，不斷深入地思考（因為喜歡想心事而被老師批評為“思想復雜”），校服下慢慢發育的胸部，還是說話中無意流露的鋒芒，你告訴自己：長大就不可愛了，長大就是麻煩，當個嬌嬌嗲嗲柔柔弱弱可愛無敵的女孩該有多好，至少需要這些可愛的表面，人們對你的評價就會更高。

于是你試著放柔聲音和姿態，說話時候也用眼睛看著對方，似乎有小星星的樣子，在對方說出不管什么傻話時候，默契地配合笑，因為這就是女孩該有的樣子。

你的成長似乎在中學里遇到了一次腰斬，這些教育是周圍人和環境，電視媒體，甚至每一本你看過的書所給予的，那時候的你可能更想當林黛玉，而不是八面玲瓏的王熙鳳或者雍容大方的薛寶釵，你就想在朋友面前使著小性子，在沒有人的時候也有些傷春悲秋，順便留意一下喜歡的男孩子，看他正在注意誰。你覺得世界是自己的舞臺，而總有觀眾在看著你，在這種心態下，獨處的時候你也忙著整理頭發，關注言行舉止。

可是你畢竟是個少年，所以總是會冒著傻氣，說出傻話，或者做著傻事，年輕和美麗是一個非常好的借口，而周圍人也會微笑著接受你的小小錯誤，這時候的你享受著成長停止，歲月靜好的樂趣。

一直到未來的30歲以后，你突然覺得這種老少女的狀態是有問題的，你周圍不乏到了中年還是少女心的例子，包括你親愛的媽媽，她笑起來時候那么無憂無慮，而哭起來時候又那么傷心絕望，她哭著拒絕所有為她提的建議，沉浸在自己深深的痛苦帶來的美感中，就這樣不肯從一個泥坑里爬起來。她欣賞自己的喜怒哀樂，超過欣賞自己的理智，更多時候是埋怨命運和周圍人的沒良心。你看著她，好像看到未來的自己，突然打了一個激靈，告訴自己不要步這樣的后塵。第二天，你收起了少女心，接受歲月對自己的改變，那一刻你發現自己早已經消失的自信突然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