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一個陌生的人向你借伍拾元錢,她一無實物抵押,二無證人擔保,你如何做出決定?是立即冷下臉拒之門外?還是給她,讓她走人?
半年前我就遇著一位打聽著來我家 門借錢的老太太。她敲門見到我出來了就問:你是王家屋子王大玉(我母親)的大妞吧?
"大姨,啥事?”我是你外婆莊上和你娘小時候一起長大的鄰居。你那時小還老抱著你玩來。你瞅一轉眼你孩子都二十了吧。這時間可真不經熬啊。
是這么回事,我想趁著身子骨還能動,就想著四處轉轉,今天想來你村看那個才挖好的人工湖,還有湖邊上的大桃園。
沒想到三輪車外帶乏了扎破里胎,修車師傅說都不頂用了,必須換新的,要伍拾元錢。我出門忘記帶,這莊上也沒認識的人,就想起來你娘老早跟我說過你嫁這個莊上。
我就打聽過來了。"不知怎的,她一提起我娘來,我的心就忽然如春風吹開冰面的一條縫,在逐漸解凍,變暖和了。原先警惕的心也放下了。
于是急忙回屋拿了伍拾元給了她。臨走還叮囑她不急著還,拿著用吧。
誰知道第二天就有個滿臉絡腮胡子,身上油漬點點的中年漢子過來敲門。出來一看他生就一張呆滯的與眾不同的大四方臉,眼睛如大牛眼,卻大而無光。
是那么呆板不靈活,直勾勾看你,還不轉眼珠。我有點怵,不敢看他。他卻伸過手到我眼前,“我娘叫我來還錢,還錢。"
只見他張開的大手上有一用白線捆起來的方便袋。我接過打開見一張貳拾元和三張拾元。他一直用那雙大牛眼盯著我的手在等我回話。
"好了,我收下了,正好伍拾元,謝謝你了。"他像得到放行令,又像完成一件任務一樣高興地回身騎上三輪車回去了。
轉眼過去半年,有一天我去我外婆那個村拉貨。聽著有人叫我。回頭一看就是半年前借錢的那位大姨,見她坐在輪椅上,由她的兒子推著她。
“大妞,可算見著你了,你瞅我這不爭氣的老骨頭,真的動不了,沒辦法只好打發我那傻兒子在第二天一早就給你送去。"
“大姨,說好了不急的,我早應該來看看您老了。”
“說好第二天還,就第二天還,做人要誠信,說出去話,要替話做主,言而有信才能來來往往的,長長久久的。好孩子,謝謝你信任我。"
“說話要替話做主,做人要誠信,言而有信,謝謝你大姨,我記住了。”我看到她的兒子正在給她認真地梳頭,一邊臉上的笑容像個童稚的孩童,原來他在給自己的母親扎起了兩個小朝天揪,正在笑笑嘻嘻地欣賞自己的杰作呢。
"這傻兒子又作作我,叫你笑話了,大妞。"“不是笑話是羨慕,你家我大哥挺好的,心眼好,又孝順。"
"好好好。"大姨和我都高興地笑起來,大哥也跟著放聲大笑。他那憨憨的笑臉在陽光下閃著幸福的光,真善良的人,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