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邊的曼徹斯特是一個溫柔的名字。
溫柔到只要一提及這個名字,似乎都能感到溫暖。
光聽這個名字,一定會覺得這是一部纏綿悱惻的愛情片。
然而,并非如此。
海邊的曼徹斯特并非英國的老牌工業城市,它只是美國東海岸的一個小鎮。“海邊的”不是慣常意義上的修飾詞,而是名字的一部分。
主人公李是一名水管工,很喪的水管工。
業主征詢意見,他一臉無所謂。業主要投訴他,他沒有戰戰兢兢的示好,而是憤怒地懟回去。老板要求他給業主道歉,他則用死人臉直接表明了不可能。
他的工作不僅是修水管,還包括日復一日的鏟雪、刷墻、清理垃圾。下班之后,酒吧時光也是悶悶的,面對靚妹的搭訕,他毫無熱情,只管一個人落魄地喝悶酒。看到對面的兩個人好像在議論他,走過去便是拳腳相加。拉開之后,他一個人鉆進不開燈的小屋里,沒有一絲動靜。
是的,李頹喪、易怒、冷淡,不可捉摸。
李接到了他哥哥去世的消息,便立刻驅車返回了海邊的曼徹斯特。
李一邊料理哥哥的后事,一邊要照顧哥哥的兒子帕特里克。哥哥未經商量就指定了李做帕特里克的監護人。李不愿意做侄子的監護人,想要回波士頓,小帕則不愿拋棄自己熟悉的社會關系。兩人產生了分歧。
原來海邊的曼徹斯特有李無法面對的回憶。他曾經由于自己的失誤,導致家中失火,兩個女兒和一個還在襁褓中的兒子全部喪生。他不敢面對這片土地,就一個人躲到了波士頓。
再次回到海邊的曼徹斯特,記憶像破碎的玻璃,閃現在腦海中,扎的他肝腸寸斷。李的生活有兩種常見的狀態:沉默和沖突。他對周邊所有的事情都漠不關心,然而他又極其敏感,一言不合,就訴諸暴力。
李說的最多的一句話就是“我不知道”,然后一臉茫然和無所謂。他不知道該何去何從,他試圖重新融入到海邊的曼徹斯特,將女兒的照片放到桌子上,尋找新的工作。然而,他還是無法忍受回憶的撕扯和壓抑。
他試圖和過去達成和解,但仍然越不過心里的坎。即使前妻蘭迪表示對他的原諒,他依舊在自我的怨毒中無法自拔。于是他選擇了退縮,選擇了離開。
每個人或許都有一片無法和解的記憶。
身邊也曾經發生過類似的事。父親是開大貨車的,在一次倒車的過程中,失手軋死了在盲區玩兒的兒子。兒子才剛六歲,是一家人地心肝兒。遭遇此番不幸,這位父親一下老了很多,變得沉默、頹喪、暴躁。雖然周圍很多的人都勸過他,但都是徒勞。他越發的和人們疏離。從那以后他不僅不敢再開車,甚至連原來的房子也不住了。如今,已經過去了十年多年,但他一見到六、七歲的男孩,仍會眼圈通紅,不知所措。
生活并不是雞湯故事,里面充斥著跨不過的苦難和看不開的迷霧。并非所有的人都能在苦難中完成自我修煉與成長,也并非所有的人都會有一個壞的開始和好的結局。或好或壞,生活就在那里,面對創傷,很多人選擇了默默的忍受和自我放逐。
自我折磨既是一種救贖也是一種銘記。因為他真的害怕自己在某一瞬間原諒了自己,或忘記了過去。
我曾經聽過一句話:當你不可以再擁有的時候。你唯一可以做的,就是讓自己不要忘記。
對于很多人來說,回憶都有一片禁區,封存著無法面對的過去。這片禁區并不會隨著容顏的衰老而界線模糊。只要提及某人、某事、某物、某地,一陣絞痛便在身體里蔓延,無法停止。
回憶并不會因為時間的流逝而對當下的生活毫無影響。有的人眷戀往昔,欲罷不能,有的人被過去折磨,無法逃離。對于那些有過創傷記憶的人,回憶是深淵,是沼澤,是看不見路的黑夜。
《海邊的曼徹斯特》在敘述一個每個人都會面臨的問題,那就是如何處理創傷。影片導演肯尼斯·羅納根說到:“對于我來說,人們如何在巨大的悲傷中生存下來一直是一個謎題……失去愛的人無疑是痛苦的,但也正是愛,讓你度過這樣的痛苦。”
對于創傷,我想說,“生命是一個過程,可悲的是它不能夠重來,可喜的是它也不需要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