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時候最喜歡的就是過節了,不管是大節還是小節,媽媽總會做我們喜歡吃的東西,不用記著去上課,更不用忙著寫作業,可以跟朋友敞開了的玩,現在想來,那真是一種奢侈的幸福。
后來漸漸地長大了,去了外地讀書,回家的次數就變成了寒暑假或者是其中一個假期,再到后來,畢業后去了更大的城市打拼,一年中能回家的次數屈指可數,不是不想回家,而是車票真的好難買到,更主要的是,公司規定,節假日值班人員工資三倍,還有額外的獎勵,所以每次,自己都是主動請纓留下的那個人,從前同事還要寒暄幾句,“不好總讓你值班的”,我總是笑著回答:“沒關系,反正車票也沒有買到,不如來掙錢好了”,其實,誰不想回家呢,可是想想自從畢業到現在,打拼了那么多年,依舊是兩手空空,買不到車票是小,怕見到父母才是真,看著他們比起去年又添了好多白發,看他的彎著腰在廚房里忙活,自己便覺得愧疚,無數次,在心里暗自下定決心,一定要混出個人樣來。
今年因為新冠病毒的原因,整個大半年的效益都不是很好,好多原有的客戶不見了,新的客戶不好挖掘,加班到凌晨是常態,被領導批是家常便飯,常常是剛進家門,老板就打電話,說要明天的PPT還有很多地方不合適,改好方案發給老板,天已經蒙蒙亮了,有很多次走在午夜的馬路上,有那么一刻真的覺得好累呀,好想哭,想告訴父母,想回老家,想辭職,可是一覺醒來,還是微笑著繼續前進。
母親早早地打視頻過來,問我:“今年回家過節吧,一起團團圓圓過中秋,家里的玉米都收了,還給你留了你愛吃的大棗,可甜了”,母親一邊說,一邊將一個又大又紅的棗拿到鏡頭前給我看,我說:“好想吃呀,可是今年公司只放了三天假,來回路上要花掉兩天,所有就”,我看著母親,從興奮到期待最后到失落,我做一個無辜的表情說:“沒辦法呀,等過完節,爭取休年假,回去多待幾天”,母親看著我,一種說不出的憐愛,最后她說:“別忘了吃頓好的啊,中秋節,就該有中秋節的樣子”,掛了電話,我瞬間淚崩,我何嘗不想回家呢,不是今年公司不放假,而是,現在公司在裁員,我要利用一切能利用的時間和資源,證明自己留下來的實力,老板放出了狠話,“只有業績超額完成的才有資格考慮留下”,你看,這個世界就是如此殘忍,它不會因為自己努力的付出過,而在你最危難的時候,施舍你一碗粥。
走出公司的大門,皎潔的月光明亮亮的,凌晨十二點的北京,寂靜而又美好,抬頭望著那輪明月,想起蘇軾的那首《西江月·世事一場大夢》:“世事一場大夢,人生幾度秋涼。夜來風葉已鳴廊,看取眉頭鬢上。酒賤常愁客少,月明多被云妨。中秋誰與共孤光,把盞凄然北望。”,自己何嘗不是如此呢。
小的時候總是盼望著長大,以為長大了就能脫離父親母親的管教,一個人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可是長大了才發現,隨心所欲任由自己做的事情太少了,大部分時間里,我們都是在被迫為生活而活,長大就意味著責任和擔當,那些大大小小的假期,最后都變成了自己最害怕的孤單,那是一種遙遠的對父母的思念,一個人漂泊異鄉,看著萬家燈火,卻沒有一盞燈是為自己而亮的,那些窗子里的暖和團圓,總是讓我感到一種莫大的悲涼。
這個城市好大呀,可是我的家在哪里呢,快到樓下的時候,看到24小時便利店還開著,進去買了一盒泡面,一根火腿腸,這是我今天的過節餐了,突然手機響了,一看是母親發來的消息,“早點回家,別忘了吃月餅”,我爬上樓,開門、換拖鞋、洗臉、燒開水、泡了面,然后打開手機,給母親語音說:“媽,怎么還沒有誰呀,我都睡著了,中秋快樂”。
然后吃著面,看著新聞里播報,今年有多少人返鄉和家人團圓,又有多少人留下來,奮戰一線,我沒有奮戰一線的偉大,我只是想讓我的父母早一點過上舒服的生活,所以即使前一刻我就站在崩潰的邊緣,可這一刻,我又重現回到了現實的生活里奮斗,最后,我在那個本子上寫下:“爸爸媽媽,真的很想回家一起團圓,只是我想,再拼一拼,攢夠了更多的幸福,和你們一起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