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角有大叔彈唱著不知名的曲兒,風里滿是大叔嘹亮空闊的歌聲飄蕩,夜色將至,霓虹燈四起地閃在林立的大樓上,我一個人匆匆途徑這座人來人往的天橋,耳機里循環moon river,安靜的屏蔽這座令人繁雜的城市。趕上最后一趟地鐵,拖著疲憊的身子,整個人昏昏欲睡。轉眼間一個人生活已有兩年了。工作的煩忙讓我已經快要忘記時間了,曾經的誓言像隨風往事,我知道就算來路是個圈,我們也不會再重逢了。
《七里香》風靡大街小巷的時候,我遇到了時間,他正奔跑在小區后面寬闊的水泥地上,和一群狐朋狗友玩躲貓貓,我媽推著我的后背,漫漫,快過去和他們玩去吧,然后我屁顛屁顛地跑過去,因為假小子性格,很快和時間他們打成了一片。時間大大咧咧喊道,路漫漫,你能不能跟上隊伍,慢得跟驢一樣。我翻白眼,哼,就你快。
我家搬來不久,我和時間逐漸成了要好的哥們,時間比我高兩幾級,本來要叫哥哥的,可人人都喊他小新,我也跟風順口叫。
時間個頭漸長,小學還只算矮小個頭,初中把牛奶當水喝后個子猛竄到一米八,長的過快已經瘦成人干,時間的媽媽買了大堆小堆維生素和補藥,生怕兒子虛長個子不長肉。
我上初一時,時間上初三,我倆每天一同去學校,他總在樓底下等我,當然是我媽覺得路上不安全所以讓時間作為大哥哥和我結伴而行,盡管我不耐煩的總說,媽,我都多大了。
時間高出我大半頭,所以說話的時候總得仰著脖子看著他,正對他的鼻孔。有次我指著他的鼻子說你有坨鼻屎時,他像個做錯事的小孩漲紅了臉,默默轉身用衛生紙擦掉了,可能隨著時間的長大對于個人形象十分在意,而我無心的提醒讓他開始特別注重衛生習慣,小學還是鼻涕蟲的時間從抹開面的大大咧咧到逐漸成熟時宣告結束,時間已經不會留下把柄讓我去開涮了。對于時間的長高,我一度覺得時間是故意的,還能不能愉快的玩耍了。我快步趕上時間的腳步,頂著惺忪睡眼。時間看起來心事重重。自從時間上初三以來,很明顯升學壓力大,每天都只有上學放學路上是離開課本的。
眾望所歸,時間中考逆襲擠進全校前十,名副其實的一匹黑馬。至此我對時間刮目相看,時間的形象在我尚小的心靈中瞬間變得高大威猛,之后我幾乎總是黏在時間身后。還在初中的我總混跡在高中部,借問題的名義纏時間很緊。
我通常趕在一下課后準時出現在時間教室門口,這會兒時間剛好整理完書包,會在出門迎面遇到我,當然這是我后來少女心爆棚期才意識到是多么美好以及浪漫的場面,只是當時在一秒后被我的咋咋呼呼打斷,我隨手拿著作業本,回家路上時間開始磨磨唧唧給我分析講解習題,臨近中考,時間都替我焦急,像我媽一樣在我耳邊嘮叨我加把勁兒好好復習,這影響到我高中能不能進重點班。由于時間的潛移默化,我高中勉強進入了重點班。
時間就像只貓蜷縮在高三的小牢籠里,為了爭分奪秒的時間在校外租住了整整一年,至此我高中的每個春夏秋冬都像是個形單影只的獨行俠,開始習慣沒有和時間上學放學的你追我趕。開始安靜的變成小女生模樣害羞內向,開始聽高分貝的流行歌,來消磨路途中的留白光景,這種突然少了同伴的失落感讓我一度悶悶不樂,不過很快消失殆盡。因為我喜歡上了我們新來的英語老師,一個明媚溫暖的人。標準饒舌音,有雙愛笑的眼睛,溫文儒雅。那種喜歡的情愫就像口里一直含著塊蜜糖一般,于是開始我拼盡全力學英語,只為能引起英語老師的注意。
時間很快高中畢業去了南京的一所大學,我和時間錯開的年齡差里,總有一頭繃了根弦,時間在成長里越漸優秀和努力。我也在遇到英語老師后像開掛了般努力上進。時間時不時會打電話過來噓寒問暖,語氣成熟,我道出自己喜歡英語老師的秘密,時間聽罷沉默不語,我識趣地跳過這個話題,時間最后語重心長的說,先好好準備高考....
命運有時總是會牽根繩在你我不經意間,高中的結束意味著我的暗戀時代結束,我感謝英語老師讓我度過這段激進的時光,像道永遠無法企及的亮光,但照亮了我前行的道路。高考完填志愿時我媽非讓我去南京,說畢竟時間也在那兒也好有個照應,我想我媽對時間的依賴遠遠超出了我所認定的界限。
理所當然,我又成了時間的跟屁蟲,時間雖然和我不同校,但之隔半個小時的地鐵線距離。我常常乘地鐵穿行來找時間在我剛上大一那會兒,時間已經大三,我納悶兒時間大學竟然都沒有女朋友,時間卻略帶羞澀地表情低著頭,我猜想時間這悶騷性格,難怪。
時間帶我熟悉南京地形,我們一起逛玄武湖,紫金山,中山陵,夫子廟,穿梭于古街雜巷中,吃遍特色美食。時間突然拉住我的手,我下意識想抽回來,時間反而握得更緊了。我感受到時間的手掌溫熱,臉像漲紅的蘋果,我以女生的直覺猜到時間接下來要說什么。其實我從見到時間的第一面就喜歡他了,這說起來有些荒唐,可是我從來都告訴自己這是崇拜,也覺得時間怎么會喜歡我這樣的黃毛丫頭,所以從小到大我幾乎認定時間只是大哥哥。時間拉著我的手直到送我回學校前。氣氛有些尷尬,時間低聲說道,快回去吧。我像頭驚慌的小鹿轉身跑開。時間當晚發來短信,路漫漫,你知道嗎,從認識你的第一天我就喜歡你了。我的心咯噔了一下,繼而不知所措,我分不清我對時間的感覺是愛情還是親情,這種錯亂讓我惶恐。隔了一天后,我猶豫不決地回了句,那可以試著交往看看,可是我對時間,真的是喜歡嗎,愛情是什么,它在我情竇初開時讓我鬼迷心竅,卻讓我在真正靠近時變得唯唯諾諾。
我開始和時間像絕大多數情侶一樣,我變得更加依賴時間,時間像溫而不沸的水,加之我倆從小到大的默契,我覺得時間就是我生命的全部了。
我們常常去南京的老電影院看電影,一張通票不限場次,進去想看幾場就看幾場,基本放映的都是老電影,我倆買大包小包零食,進去一坐就是一下午,直到放映廳內的人寥寥無幾。夕陽西下,我們在最后一場電影后走出半明半暗的影院,余暉映在時間臉上,光白透亮,就像我初遇他時干凈明朗。我挽著時間胳膊,側頭靠在時間肩上,我們一路走在電影院外老舊的巷子里,秋天安靜憂郁,我覺得我幸福的好像踮起腳尖就能觸摸到云朵般。可有本書里說,比喻是一種危險的東西。是的,可我當時一點都沒料想到。
時間轉眼大四,已經像熱鍋上的螞蟻開始忙著投簡歷找工作了,每天奔波于城市的每個角落,我也基本見不了他幾面。我們還是沒有逃過畢業季的魔咒。我再見時間,是寒假回家了,時間說他還在忙著實習讓我先回去,之后我聽我媽說時間大年三十回來了,聽說還帶著小女友,我一臉錯愕,我媽肯定是在胡說八道,雖然我和時間的事還沒有向家人公開,但我確定的是時間的小女友是我啊,我打電話問時間,時間篤定道,是他同系的女同學,剛好是老鄉,順道去他家拜個年,我就說嘛,這一定是個烏龍事件,我幾乎蠢蠢欲動想要把我和時間的事兒告訴給我媽,可還是有些顧慮。
年后開學,時間又沒和我一塊兒走,我總覺得時間似乎對我隱瞞了什么,直到我再找時間時,我遇到了那個所謂的女同學,女同學挽著時間胳膊,笑靨如花。沒等時間看到我時,我便飛快轉身跑開。
又一年秋天,南京玄武湖開滿成片紅色的彼岸花,我已經記不起時間的臉了,命運搭錯的線就像我天真的比喻,回不去的時間就像往日時光,也再不會回來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