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否每個人都是孤獨的——讀劉震云《一句頂一萬句》

Ⅰ、

劉震云有部獲得了矛盾文學獎的小說《一句頂一萬句》,讀了兩遍出版書籍,也看過了同名電影,感同身受。全書分為兩個部分《出延津記》和《回延津記》。

《出延津記》寫的是一個普通農民吳摩西為了尋找唯一能說得著話的養女巧玲而走出延津的故事,《回延津記》寫的是吳摩西養女的二兒子牛愛國為了能圓母親臨死前的一個心愿、為了弄清楚一句話而回延津的故事。

有人說《一句頂一萬句》是中國版的《百年孤獨》,他描寫的是中國底層普通老百姓的那種孤獨感——親情淡漠、沒有真正的朋友,連能說話的人都找不到的那種蒼涼、悲哀和無奈!

Ⅱ、

《一句頂一萬句》貫穿主線的主要人物,一個是吳摩西,一個是牛愛國,祖孫兩人,相距六七十年,生活的年代和地方不同,但是那種孤獨感卻是何等相似!

吳摩西前半生跌宕起伏,在家被父親算計,離家后跟師傅殺過豬、到染坊挑過水、跟神父老詹當過徒弟、給竹葉社劈過竹子、在縣政府種過菜,最后討了個二婚老婆吳香香,誰知老婆跟鄰居有一腿,最后跟人私奔。

吳摩西這前半生沒有朋友,連一句說得上話的朋友都沒有,他膽小甚微,因發牢騷的一句話得罪殺豬的師傅老曾,以致到后來在人多、關系復雜的地方就發憷。娶了吳香香,也是沒話說,處處都言聽計從,挨打受氣,可還是留得住人、留不住心。最終,吳香香還是跟人跑了,跟的是隔壁老高,因為吳香香跟吳摩西沒話說,跟老高卻有話說。

牛愛國也是這樣,活了三十多歲,沒幾個能說得著的朋友。爸爸親哥哥牛愛江,媽媽親弟弟牛愛河,唯獨自己沒人親。本來有個能說話的朋友兼同學馮文修,可后來因為一句話,馮文修跟他鬧掰了,還弄得滿城風雨,搞得牛愛國想殺人。找個老婆龐麗娜,兩個人結婚之后幾乎沒話說,跟他沒話說,龐麗娜跟開婚紗攝影樓的小蔣卻搞得火熱,有說有笑。牛愛國忍氣吞聲、好吃好喝好伺候卻也換不回龐麗娜回心轉意,最后還是跟人跑了,而且,是跟自己的姐姐——龐麗琴的老公。

Ⅲ、

其實,不管承認不承認,現實的你我,很多人都恰如小說中的吳摩西和牛愛國一樣,是無比孤獨的!

這種孤獨不是來源于自己的清高或者是自己的不善言辭,相反,有很多愛說話的人,照樣覺得很孤獨!

因為,這種孤獨不是沒有人說話,而是沒有人能夠說的著,沒有人能夠說交心話!

說話就跟吃飯一樣,有的喜歡咸、有的愛吃淡,本來就是對路的人才能說到一起。就像吳摩西,跟誰都說不著,偏偏跟巧玲能說得來。牛愛國跟別人說不著,卻偏偏跟戰友杜青海說得著,好幾次跋山涉水去找他,讓他給出主意,盡管最后也覺得杜青海跟過去不一樣了,出不了好主意。

知音少,這是其一。

有些話,是說了別人不理解,而有些話,本來也就是隨便說說,發發牢騷,卻被人飛也似地傳到別人耳朵里,弄得一地雞毛。就像吳摩西背后說師母的話被父親仇家刻意傳到師傅耳中和牛愛國背后說小蔣的話,被馮文修故意說出去,頃刻間就變成了刺向自己的刀子。

人心險惡,這是其二。

即使父母妻子,對自己也未必貼心。就像剃頭匠老裴的老婆對待自己的丈夫,拿人點短處就逼著丈夫和姐姐一家斷絕來往。就像牛愛國他媽對待自己的丈夫,愣是把牛書道掰扯得三棍子打不出一個屁。還有,吳摩西的父親,對待自己的三個兒子也不能一視同仁,處處耍心眼,弄得吳摩西離家出走,一輩子也沒回去。

可悲的是,這種人倫道德的喪失,竟一脈傳承下來。正如小說中所說,曹青娥的娘在家處處做主、他爹連個屁都不敢放,但是曹青娥結婚后,慢慢地,她變成了娘,她老公牛書道變成了爹。

親情冷漠、人倫道德喪盡,這是其三。

有這三者,想找一個能說上話的人,談何容易呢?!

Ⅳ、

在職場,時刻忍受著工作的煎熬,還有尖酸刻薄的老板,溜須拍馬、欺上瞞下的上司,爾虞我詐、勾心斗角的同事,內心苦逼的你該向誰傾訴?

在家里,父母總是拿那套吃過的鹽比你吃過的飯還多的理論,居高臨下地指指點點!在社會上,朋友同學一大堆,酒桌上吆五喝六的時候,一個個拍著胸脯,說得比唱的還好聽??捎龅绞虑?,沒有幾個夠意思的,找個能幫忙拿主意的都沒有!

我們的世界無比廣大,時代風起云涌!人類每天創造的價值、產生的信息比過去幾百年都多,可我們的內心世界卻越來越荒蕪,最可怕的是

——連一個能說話的、能說得著的人都沒有!

世界那么大,我們卻越來越孤獨!

Ⅴ、

“舉世皆濁我獨清,眾人皆醉我獨醒!”在當時的楚國,屈原無疑是孤獨的,他的孤獨是世人所不能理解的,他縱身一跳,脫離了塵世,也拋卻了孤獨。

“知音少,弦斷有誰聽?”岳飛無疑也是孤獨的,他都理想和抱負當權者又有幾個能理解?或者說,宋高宗和秦檜不是不理解,但是他們為了權力地位,只能對岳飛痛下殺手!

原來,孤獨這個東西并不是我們這個時代的人才有的,或許,無論古今,人生下來注定就是孤獨的!不過,屈原和岳飛這些先賢們卻用各種方式脫離了孤獨的苦海,雖然是以生命的代價!

在《一句頂一萬句》里,吳摩西丟了巧玲之后,去了陜西,在那里娶妻生子,仍舊是孤獨,跟別人說不來,只跟孫子羅安江說得來!

而書中最后,牛愛國終于想明白了,“日子是過以后,而不是過從前!”

他決定去找偷過情的章楚紅,弄明白章楚紅曾經想告訴他的一句話!其實,也不是為一句話,而是為一個人,一個能跟他說上話的人!

是否我們都是孤獨的存在!

而我們,又該怎樣跟自己的孤獨告別呢?

顧慮太多而又難拋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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