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農村回到城市,所有的事情匆匆整頓好,又要迎來新的學期。除了要準備新學期的課程,執教途中的收獲,無論公的私的,也要趕緊整理好。
迎新會上,喬雨發表了自己支教途中的所見所感,她對那里艱苦生活的樸實描述以及真誠感人的感想獲得全校師生的陣陣掌聲。
待一切回歸正軌后,又要展開小區的課外輔導班。一年多來,她掙的確是比以往都要多。雖然寄回家的錢越來越多讓她很開心,但同時身體也開始吃不消了。喬雨把一切歸結于“自己已經開始老了”,雖然她才24歲出頭。。
忙忙忙,似乎沒有休息的時候,也不知道是真忙還是假忙。。
十月將近,北方的秋季來得更早些。生活節奏隨著空蕩蕩的天空漸漸慢下來,白天越來越短,學生們也越來越早歸家,似乎周遭的人早已適應這季節。不是換季時節,喬雨卻患上了重感冒,這奇怪的季節病,不知道是季節的錯,還是思念的錯。
YS已經將近1個月沒有消息了,這是事業正風生水起的時候。
知道喬雨重感冒,惠玲想從市區回來照顧她,然而喬雨強烈推辭,惠玲很意外。以前她都不會這樣的。
周末,她什么也不做,就靜靜地躺在床上。這病已經延續了一周多了,絲毫沒有好轉的跡象,這要病到什么時候呢?
終于,她病到不知道是在夢里還是醒著。
一個人住,多么可憐。
然而,她似乎更喜歡在夢里,希望在夢里永遠不要醒來。
在夢里,她的枕邊會時常坐著一個男人,時而摸摸她的頭,時而握著她的手,時而盯著她看,時而手抱著她的腰睡在她的旁邊……
不知道睡了多久,她漸漸張開眼睛,眼前一片潔白,白的讓她以為那是天堂。但天堂里怎么會吵呢?
環顧四周,右邊的床位半躺著一位老太太,旁邊坐著的也是兩位老太太,幾人不知道討論著什么,滿是北方人豪邁的嗓音。
喬雨慢慢坐起來,披上一件外衣,走到窗邊,外邊是一個公園。夕陽西下,樹木像是撒了金粉一樣閃,湖波輕漾,穿著病服的人們坐在長椅上、草地上。這里,根本不像是與霧霾共存的背景。
“喬,你終于醒了!”
回頭看,是惠玲,手上還拎著一個保溫瓶。
“你知道你睡了多久嗎?算上你暈倒前應該有兩天兩夜了吧?你說你怎么回事,我都說了多少次過來照顧你,偏不要,燒到不省人事,幸好被保安大哥發現……”喬雨低著頭慢慢走過去抱住惠玲的腰,一句話也不說?;萘峥吹侥菢右膊缓枚嗾f,讓她抱了一會,拉她到床邊坐下,“來,吃飯了?!眴逃昕粗埖幕萘幔f“飯你做的???”
“當然了,要不然呢?”
“能吃嗎?”(故作嫌棄)
“哎?!愛吃不吃!居然敢嫌棄我!”
“吃,吃,吃,多難吃我都吃?!?/p>
總怕自己不夠關心喬雨,惠玲猜喬雨可能有什么事瞞著自己,但又不知道能不能問。“你還記得你中途醒了一次嗎?
“不記得。“
“你醒了跟我說不要跟任何人說你的事,特別是你的家人,所以我就沒打電話去你家。但那時我已經跟學校請假了,可能你的學生會來看你。還有……”
“還有什么?“
“YS來找你。我告訴他你住院了。。。昨晚是他看著你?!?/p>
沉默。。。。。。
晚上,睡到半夜醒來才意識到自己忘記發短信告訴YS自己已經醒來。朦朧之間,發現有人摸自己的頭,也不知道自己是要睜開眼睛還是裝睡,掙扎一番之后張開眼睛,看到那個朝。思。暮。想的人之后,眼睛一酸。
“對不起,我忘記通知你我已經醒了?!?/p>
——沒事,我知道,但我就是想來看看你。
眼淚止不住了
沉默……
喬雨把頭埋進他的懷里,小聲抽泣了一會。
——其實我已經沒事了,你工作肯定很辛苦了,還是回去休息吧。
(空氣突然安靜)
——我們……不是朋友嗎?我很擔心你
……
——你回去吧,我不想給你添麻煩
——你睡著了我再走。
——嗯
發現YS一直盯著自己,喬雨假裝睡著。
兩人之間變得如此生疏,YS不知怎么辦才好。情不自已地牽起她的手,感覺溫暖又熟悉,是記憶里一直渴望的暖,那光亮的額頭昨夜里摸了又摸,真誠又略帶蒼白的臉怎么看都看不夠。
確認了額頭不燙之后,YS去把水壺裝上熱水。
以為YS已經離開的喬雨,張開眼睛。即使沒讓YS留下來,但還是忍不住走到窗邊多看幾眼他的背影。然而,公園里月光下雪白的道路上除了長椅上稀稀拉拉坐著幾個守夜的患者家屬,并沒有見到他的背影。
門一響,喬雨回頭看,居然是——YS!
完蛋,不是走了嗎?要暴露了!
YS小心翼翼地放下手中的熱水壺,問道:“怎么了,睡不著嗎?”
——(支支吾吾)對……可能睡太多了
隔壁老奶奶翻了個身。
YS拿起外套,拉起喬雨往外走?!皝?,我們出去,不要吵到老奶奶?!?/p>
兩人來到公園的長凳上坐下,月光透過樹葉,稀稀疏疏地在微風中搖曳。中秋將至,月亮又圓又大,還有些涼意。YS給喬雨披上自己的外套。
——披上吧,你剛恢復
——不不不,你穿吧,我的病剛好,體內有抗體不怕
YS被她逗笑,覺得她每次都是這個樣子,不肯接受別人的好意??此才约旱耐馓?,于是就把外套收了回來。
——你不好奇我這個月都去干嘛了嗎?(氣氛感覺又回到了兩人剛認識的時候)
——去干啥了?(喬雨吸了吸鼻子)
——我去完成我的人生要事去了。
——哦?(喬雨有些意外,終于抬起了頭看YS。許久不見的他臉上確實滄桑了不少,也更添成熟的魅力。他到底經歷了什么?)
——我跟著我慕名已久的好萊塢導演在泰國老撾那邊拍了個多月的戲,這是我人生中很重要的作品,也是很難得的機遇。為了拍好它,我個月都沒跟任何人聯系。
……
——最后,我終于拍完了,我覺得很滿意。雖然辛苦,但我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快樂和滿足感。拍完后,第一通電話打回了家里,家里人說我太自私了,個月都不聯系他們……
聽到這里,喬雨很心酸。自己又何嘗不是,剛來到北京,有時候幾個月都沒往家里打一通電話,只顧忙著自己的事……想著早點擺脫家人,過自己想過的生活,為著那曾許下的獨立打拼闖出新天地的愿望,為了去追求自己喜歡的事業、生活,甚至有些走火入魔,沉浸在它帶來的忙碌、痛苦中。
她和YS像是在泥流中掙扎的兩片綠葉,拼命找到那片清爽的湖灣停靠。
——也一直沒有你的消息。回來后聽說你病了,真的很擔心你,怕你一人在外地沒人照顧。因為白天不能來,只能在半夜的時候來跟惠玲換班,讓她回去休息。
——我……(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喬雨心中似乎很溫暖,但又感覺到一絲涼意,抱了抱手臂,試圖將頭縮緊懷里。)
YS穿起了外套,只穿了一半,拿起右半邊將喬雨拉進自己的胸膛蓋在她身上。
——這樣好了吧?哎喲,我說了一大堆,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你過得怎么樣?
喬雨抬起頭來看著自己眼前這個——朋友,他確實變了很多。不知道是不是離開太久了還是真的經歷什么,不像以前那么搞怪,卻一直在跟自己說著一些他以前都不會怎么說的話。但他的一舉一動卻還是那么溫暖。
——我……很擔心……你……
YS看著眼前這個許久不見也讓自己日思夜想的……朋友,心里很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