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紅在家做湯,要我下樓買些鍋盔。下樓梯到半道時碰見了前兩次找紅的銀行委托的催繳人員,一個小伙子和一個女孩正在上樓,我有些驚詫地看了他們一下,不無疑惑地隨口問,你們怎么又來了?小伙子也抬頭瞅了瞅我并問,今天在不在?我停頓了一下,閃電般地想著,紅已經和他們的頭兒溝通過分期的事了,頭兒一直要紅去一趟簽字,紅推脫著沒去,他們是不是找紅簽字來的,想到這里,我便放松了警惕,毫無防備地告訴說,在。聽我說紅在后,小伙子和女孩似要繼續上樓,我拉長聲音嗯了一聲,搭話說,這么晚了,你們在這等會兒,我去叫她下來見你們吧,他們答應了。
回到屋里,我給紅說了樓梯間發生的事情,紅也沒多想,就要出門去,我提醒她換了件衣服,并帶了把鑰匙。
不多會兒,紅就回來了,我有些好奇地問,怎么這么快的,紅說人家沒筆,要她拿只筆,我心里好生奇怪,找人家來簽字,居然忘了帶筆,這幫子的工作態度也真是不敢恭維呢。
紅再次出去了,已過去了很長時間,估摸著也有個把小時,我焦躁地在客廳來回踱圈,時不時地靠近門口聽一聽,什么也聽不到,難不成他們下了樓,到小區院子里說去了,尚在疑問時,見手機收到一條消息,打開一看,紅的消息,“我被公安帶走了。”頓時傻眼,懵圈,手足無措,全身的骨頭也似散架了,一時提不起勁來。
我定了定神,首先得給孩子說好,不要叫她哭鬧,再者,廚房里的飯準備了半截子,得給孩子準備晚飯。
我故作輕松地對孩子說,媽媽晚上不回來了,并解釋說媽媽去銀行溝通還款的事兒去了,孩子似乎也沒放在心上,繼續做著她的事兒,只是嘴里應諾著“哦……”。接著,我給駕校的王教練發微信說,明天我有事兒安排不開時間,就不去練車了。再之后,我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么,覺得打電話不方便,于是給紅連著寫了幾條消息,“啥意思?”,“等于公安在樓下等著呢嗎?”,“穿的是不是公安的服裝?”,“哪個派出所的?”連珠炮似的一串問題急忙也等不到回音。我還能做些什么呢?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呀!毫無人脈,無助!凄涼浸寒全身。
那個小伙子,前次來的時候,我說紅不在家,當時和我互留了電話,對,今次又是他來,還把人帶走了,我得問問他到底發生了什么?無奈小伙子電話一直關機,只得作罷。
已經晚上九點多,孩子還沒吃飯,我到廚房看了看,一點做飯的心思也沒有了,剛好昨天在山河拉面館買的小酥肉還有,于是加了兩個饅頭上鍋熱了熱給孩子吃。
飯后,我耐著性子改了孩子的作業,要她看電視去了。
我內心充滿氣憤,銀行和公安沆瀣一氣,專門坑害老百姓,信用卡逾期的事至于這樣對待嗎?年輕時初涉社會,懵懂單純,沒想到社會到處都是坑,三十歲的坑二十啷當歲的,四十歲的坑三十歲的,以此類推,大家都是這么被坑過來的,我和紅深受教育洗腦,獨非如此,因而落得如今窘況。信用卡是銀行的推銷員到處敲門,跟孫子一樣祈求著我們辦的,沒想到,吃了老子無多的利息后還會給你脖子上架把刀,刑法第一百九十六條就是助紂為虐的這把刀!整天個大眾創業,萬眾創新,可知老百姓一旦走上創業路,就等于上了賭桌,要么成功,就像馬云,聽說馬云也是殫精竭慮地過著富豪的日子;要么輸得底朝天,沒有人格與尊嚴,被各路債主討得無處容身?記得之前有在電視上看到過俄羅斯有個人破產法,旨在給債務人重新來過的機會,天朝無此幸法,立法者說現階段的中國不適合推行個人破產法,這不是睜著眼看著老百姓遭虐嗎?老百姓呢!力弱如芥,命賤如蟲。我一邊胡思亂想著,一邊急切地在平板上檢索關于信用卡逾期被拘的相關資訊,很多消息都是不知所云,答非所問。
此時此刻,我不知道要怎么罵著過癮,人民算什么?人民二字就是特權者的幌子,特權者長袖善舞,欺上瞞下,裙帶鉆營,難怪老百姓不滿情緒陡增,沒有空穴來風,我或許是捕風捉影。這路派出所絕對和催債方脫不了干系,不是黑手就是黑傘。
紅又回消息了,“就不是簽字,幌子。”這些陰險的家伙,那個女孩上樓時還信誓旦旦地說只是過來見一下,簽個字;見一下,簽個字的結果是這樣的嗎?真是騙人都不帶眨眼的人渣。
我迫不及待地回復消息,“你一定要解釋這是貸款,不是信用卡的事兒。”,“人家現在不說這,就是還錢。”紅這樣回復。內心氣憤、擔心并恐懼的我又一連串回復了好幾條消息,既想讓紅多向警官解釋,又不想她受委屈,更擔心她在那幫土匪那里受傷害。“你問他們,這不是卡的事情,是貸款的事情,怎么能隨便逮人呢?”,紅回復,“沒有協商,銀行人也不來,只要求把款還上。”我說,“還錢至于跑到派出所嗎?派出所的人因為什么逮的你?關鍵是還多少錢?他們要把你關多長時間?”,人為刀殂,我為魚肉,既然被人家逮到了,總也不會輕饒的,不出些血肯定是搞不定的。
這幫土匪警察,難道不問青紅皂白就能隨意抓人嗎?天底下到底有沒有王法呀?紅明明是貸款的事情,與信用卡毛關系都沒有,即便是有關系,那也是銀行通過把貸款的還款賬戶弄成信用卡賬戶,心術不正地誘使貸款用戶開卡并還款的,這么不地道的行為,這么陰險的勾當也只有銀行這幫道貌岸然的寄生蟲能干得出來,即就是有關系,那也和直接的信用卡逾期是兩種性質截然不同的事情吧,難道這幫土匪警察辦案之前都不調查一下嗎?單憑銀行一張嘴就能這樣胡搞?看來這個社會全都讓這幫草菅人命、胡作非為的土匪們給搞壞了,已經壞到心窩子里面去了。這幫土匪警察也肯定和催債方有著不可告人的營私勾當,見不得光。
紅又有一條消息,“反正到明天了,我跟前還有一個男的信用卡欠了好幾萬,也在這正籌錢呢。”看來這幫土匪搞得氣候還不小嘛,就和狗身上的虱子一樣,吮著老百姓的血汗錢,不干人事,畜生比之也只有汗顏的份兒了。
我對這次事件的認知似乎越來越清晰,總之,社會壞了,從頭到腳,從頭到腳踝壞透、壞爛與我無關,滿是膿包爛瘡的,臭氣洶天的惡腳才是老百姓的噩夢,老百姓從來都不是石頭,從來都是齏粉,任由這幫特權貨色碾踏!
思想間,孩子驚厥的叫聲徹底把我從沉郁地興嘆悲鳴中撕扯了回來,怎么了,孩子?我邊起身往臥室走,邊搭話問。原來是家里的狗狗尿到了孩子的被子上。我氣急敗壞地瞅了一眼狗狗,它倒好,和沒事人一樣,又蜷臥到我的被子上去了。真是太可氣了,非得好好修理修理,我先是把其它的房門關住,拿了根棍子放到了衛生間,又轉回到臥室里,表情和藹地靠近狗狗之后,兩手緊緊地拳住了它的兩條前腿根部,一用力,架起它,狠狠地舉高摔到了衛生間的地面上。能聽到狗后腦勺撞地的聲音,伴隨著一聲凄厲的狗叫聲。接著,我拿起棍子,用力地抽打起來,發泄的快感涌遍全身,解氣、解恨呢,郁積于內心的仇恨隨著棍子的抽打不但沒有消解,反而更甚,這種仇恨就像惡垢一樣,積壓得太久了,又臭又硬,非得大力氣才能敲裂,打碎。狗狗凄烈的慘叫好似激蕩的音符一般滋潤著我的心腸,如沐春風。硬結的心腸雨打風飄散般地消碎了,軟化了,這種仇恨不是可以通過抽打狗狗就可以化解的,這是對這幫土匪孫子濫權的仇恨;是對這幫土匪孫子裙帶鉆營的仇恨;是對這幫土匪孫子吃拿卡要的仇恨;是對這幫土匪孫子巧目盤剝的仇恨;是對這幫土匪孫子偽善惡毒的仇恨;是對這幫土匪孫子高人一等的仇恨;是對這幫土匪孫子專橫跋扈、耀武揚威的仇恨…。狗狗是自己家的,干嘛要它承受諸般仇恨,我也是太過沒出息了,沒?本事地只能找狗狗撒氣嗎?想到這里,我的最后一棍子懸在了半空,狗狗死了嗎?被我打死了嗎?只見它四肢僵直地伸在一側,整個身子也是平展展地鋪在地上,嘴半張著,沒有一絲聲音,也沒有翕動,嘴角下面攤開了一片白晶的粘液,夾雜著鮮紅的血絲,像極了晶瑩剔透的雞血石。狗狗的眼睛圓睜著,看不見一絲轉動。
我的心咯噔地顫抖了一下,懊悔不已,可憐的狗狗呀,你成了這幫土匪孫子的犧牲品,你的獻生必將預示這幫土匪孫子或將覆亡,或將霉病附身,贖罪一生。
進到臥室,我對正專注看電視的孩子說,我把狗打死了。孩子表情驚異,面帶慍怒地一個丈子跳到地上,跑去衛生間看。先是驚住了,轉而悲聲嚎哭,并半蹲在狗狗身旁,輕撫著狗狗的額頭。生命力真是最偉大的力量了,狗狗的身子在孩子的撫摸中輕動了一下,它還活著,活著,我也長舒了口氣,總算沒有犯下嚴重的錯誤。我也想湊近狗狗,看看它活著,剛一湊近,孩子就起身攔住了我,并哭泣著用她那稚嫩的雙拳捶打我,要我不要再打了,我趔了下身子,說,不打了,不打了,不再打了。
狗狗在孩子的招呼下,慢慢地活了過來,只是全身不停地顫抖著,我勸孩子說,把你的牛奶給喝點兒,看能不能起來身子,走得了路。過了不多的時間,孩子哄著狗狗出了衛生間回籠子里去了。我也徹底放下心來,真是老天保佑呢!
紅也不回復信息了,孩子也睡了,狗狗也再沒發出一絲聲響,一切都寂于平靜。我恍惚間似置身于一處浩瀚的空間里,周圍在旋轉,唯獨我端坐中央,感受著星移斗轉,起身翱翔,指斥長空的奇妙意境。
夜深了,今夜獨缺孩子媽媽,我的身子也似偏重了,空了半側,這要是按網上說的樣子,羈押上十天半個月的,我這日子還得過不是,跟上我實在是苦了她,沒享什么福,罪到受了不少,這次的牢獄之苦,更使我深深地愧疚于她。人到缺時,才深醒家人在旁,其樂融融的珍貴。
我不能就這么待著,能干的活不能擺著,這一段時間,我得一個人撐好這個家。看到地上狗狗尿濕的被子和枕巾,又看了看時間,十一點多,不是很晚,便打開洗衣機,連同之前的贓衣物一起分成兩桶清洗起來,也剛好能緩解我毫無定神的糟糕心情。
業已凌晨兩點多了,我還是輾轉反側地睡不著,日日煎熬,夜夜無寐的日子要我如何過?
第二日,十時余,紅發信息說警官去銀行拿應還本金的單子去了,到中午才能有消息。中午就中午吧,人家就是主宰你我命運的人,只能由著人家來。命如螻蟻,沒有任何資本和人家談條件,俗話說,你們算個老幾?我們的的確確算不得什么,草民而已。這些吃官飯的土匪孫子,他們就是財主家的看門狗,見了手握權杖或是財力殷綽的人活脫脫的哈巴狗,搖尾吐舌,巴不得舔人家屁眼幾口,喊人家祖宗;見了百姓,如喪心病狂的惡狗一般,冷酷、猙獰。
快近中午,紅發來消息說了和警官談好了的錢數。
我迫不及待地催促孩子準備跳舞的衣服和鞋子,挎了包就和孩子去往銀行,把紅說的錢數存了進去。我的心緒稍有緩解,緊揪的心也松寬了些,萬惡的金錢社會呢,只要以錢出手,看似麻煩的事情也會迎刃而解,這幫土匪孫子表面上看似公正無私,執法如山,實質上不知干著怎樣齷齪的分錢勾當,老百姓是不得而知的。他們自恃收拾老百姓的權力,沒有批捕令,就擅自羅織罪名,隨意羈押,威脅、恐嚇、甚至毆打,虐待,凈都使些天良喪盡的手段。不說了,但愿我所面臨的危機能盡快度過!
辦完還錢的事后,我就帶著孩子去吃飯了。現在就只能聽天由命,就看這幫土匪孫子怎么辦吧?之后,我帶著孩子踏上了去往舞蹈班的公交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