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周列國志:繡像珍藏本:全2冊/(明)馮夢龍著;蔡元放改編
岳麓書社,2016年3月第一版第一次印刷
周宣王聞謠輕殺,杜大夫化厲鳴冤
詞曰:道德三皇五帝,功名夏后商周。英雄五霸鬧春秋,頃刻興亡過手。青史幾行名姓,北邙無數荒丘。前人田地后人收,說甚龍爭虎斗。
? ? ? 話說周朝自武王伐紂即了周天子位,周成王、周康王接連繼位,那都是守著祖輩打下的江山,繼承之并將其壯大。又有周公、召公、畢公、史佚等一班賢臣輔佐,確乎是天下太平,戰事息止而禮樂教化大行,物產富足百姓安樂。自周武王起傳八代到夷王,覲見周天子之禮已快被拋諸腦后,諸侯國漸漸強大。待傳九代到厲王,其暴虐無道,被國人所殺,這便是此后千百年民變的起始。幸虧周公和召公二人同心協力,立太子靖為王,即周宣王。這周宣王卻是英明有道,任用賢臣方叔、召虎、尹吉甫、申伯、仲山甫等人,如文王、武王、成王、康王般治國有方,周王室復又興盛。有詩為證:
夷厲相仍政不綱,任賢圖治賴宣王。
共和若沒中興主,周歷安能八百長。
? ? (夷王和厲王時期政治混亂,任用賢能治國安民都要倚賴宣王。
? ? ? 西周共和時期若無這位天子,周朝歷史又怎能如此之長。)
? ? ? 然而,周宣王雖勤于政事,卻不如周武王那般不忘祖輩訓誡,時時勉勵自身;雖說周室有所復興,卻未有成王、康王那時禮樂教化大行的興盛之態。宣王三十九年,姜戎部落違抗命令,宣王御駕親征,在千畝之戰中大敗,兵車步卒都損失慘重。想與之再戰,又擔心將兵不足,于是在太原親自點計人口,清查戶口。這太原就是如今的固原州(明朝設固原州,即今寧夏固原縣城),正是臨近戎狄部落的地方。清查人口的人根據相關簿籍查閱本地戶口,看有多少人,有多少車馬糧草,以做準備,再度出征。太宰(官名)仲山甫諫言,宣王不聽。后人有詩云:
犬彘何須辱劍铓,隋珠彈雀總堪傷。
皇威褻盡無能報,枉自將民料一場。
? ? (何必與戎夷刀劍相向,這就好比用夜明珠彈鳥雀,得不償失。
? ? ? 周天子顏面盡失無力一雪前恥,白白親自清查百姓戶口點計人數。)
? ? ? 宣王從太原清點人口回來時,在離鎬京不遠處就催促著快馬加鞭,連夜進城。忽見路邊小孩數十成群,拍手唱歌,歌聲整齊。宣王命車輦停下,細聽他們唱歌。歌曰:
? ? ? 月將升,日將沒;檿弧箕箙,幾亡周國。
? ? (月亮將升起,太陽將西沉;賣桑木弓和箕草箭袋的人,近乎會使周朝滅亡)
? ? ? 宣王甚是厭惡這歌詞,讓駕車人傳令,把這些小孩全抓回來審問。那群小孩當時嚇得四散逃走,只捉住了一長一幼兩人。兩小孩跪在車輦前,宣王問道:“這歌詞是何人所寫?”年齡稍小的孩子嚇得說不出話,年長的回答:“并不是我們所寫。三天前,有個穿紅衣的小孩到集市中,教我們念這幾句詞,我們也不知原因。一時間這歌謠傳遍鎬京,滿京城的小孩都在唱這歌,并不只有我們。”宣王又問:“現在這紅衣小孩兒在哪兒?”孩子答道:“他教會我們唱歌后,就不知去向了。”宣王聽了沉默良久,將兩小孩呵斥走,隨即召見司市官,吩咐傳下諭旨:“若有小孩兒再唱這歌,連同父兄與之同罪。”當夜回宮,不發一言。
? ? ? 次日早朝,三公六卿齊集殿上,參拜過后,宣王將昨夜聞孩童之歌一事告訴眾臣,并問:“這歌詞該作何解?”大宗伯召虎答:“檿,是山中一種桑木,可以制成弓,所以謂之檿弧。箕是一種草,可以編織成箭袋,所以謂之箕箙(箙,古代盛箭的工具)。微臣愚見,國家可能有弓矢之變。”太宰仲山甫奏言:“弓矢是國家武事之器具。王在太原清查人口,是想報姜戎之仇。可如果戰事不停,必有亡國的憂患!”宣王雖沒說話,卻點頭:“是。”又問,“這歌是由紅衣小孩兒傳的,那小孩兒是何人?”太史伯陽父奏言:“但凡街市上無根據的話,都是謠言。上天要警示人君,命熒惑星(即火星,占卜中用及熒惑,出現就有戰爭,隱沒戰爭就會停止)變成那小孩兒,作謠言傳給一群小兒,稱之童謠。此謠小則寓言一人的吉兇,大則關乎到國家的興亡。熒惑乃火星,所以為紅色。此番亡國的童謠是上天想讓王自己有所覺悟而不致犯錯。”宣王說:“我今日赦免姜戎部落的罪過,撤了太原的兵馬,將國庫內所有弓矢都焚毀,再下令國中不許造賣,這禍患可能平息?”伯陽父道:“臣觀天象,征兆已成,似乎是在王宮之內,無關于宮外弓矢,必是表明后世有女子亂國之禍事。何況謠言里說‘月將升,日將沒。’日,天子也;月屬陰。日落月升,陰進陽衰,這明顯是女子干政之意。”宣王又問:“姜王后主掌六宮事宜,甚是賢德。進宮的妃嬪,皆有細選,女子為禍從何而來?”伯陽父道:“謠言說‘將升’、‘將沒’,并非目前之事。何況‘將’字乃預估,并非必然。王如今勤修德政來祈禱消除災禍,自然化兇為吉,那些弓矢也無須焚棄。”宣王聞言半信半疑,怏怏不樂,起駕回宮。
? ? ? 姜王后迎宣王回宮。坐好,宣王將眾臣所言細細告知王后。王后說:“宮中有一怪異之事,正要啟奏。”王問:“有何怪事?”王后道:“如今自先王時就在宮中的老宮人,五十多歲,自先朝懷孕,到現在四十多年,昨夜才誕下一女嬰。”宣王大驚:“那女嬰現在在哪兒?”王后答:“臣妾覺得這是不祥之物,已經命人用草席把她裹起來,丟到二十里外清水河中了。”宣王立即召見老宮人,問她當年是如何懷孕。老宮人跪著答道:“奴婢聽聞夏桀王末年,褒城(《史記》中“褒國”被認為是漢中地區)有神人化身為兩條龍,停降在王庭上,流著涎沫(口水),忽然說了人話,對夏桀王道,‘我們是褒城的二君’。夏桀王十分恐懼,想殺了這二龍,命太史占卜吉兇,卻是不吉;要趕走他們,再卜,還是不吉。太史說:‘神人下凡,必是福祚祥和之意,王為何不將其涎沫收集起來?涎沫是龍的精氣,收藏其精氣必能獲得福氣。夏桀王命太史再卜一次,得到大吉之兆。遂布置錢幣放在龍前為祭,取了金盤收集涎沫,放在紅色的木匣中。忽然風雨大作,二龍飛去。夏桀王命人將此物收藏于內庫,自殷代歷經六百四十四年,傳了二十八個君主,到我周朝又近三百年,都未曾打開看過。直到先王末年,匣子里放出微光,掌庫官奏稟先王。先王問:‘匣子里放的是什么?’掌庫官呈上典籍,上面詳細記載了收藏涎沫的原由。先王命打開看看,侍臣打開木匣,手捧金盤呈上,先王接過,一時失手金盤墜地,盤中涎沫一直流到庭下。忽而化作一個小元黿(龜鱉科中的一屬),在庭內打轉,內侍追趕它,它直接跑進內宮,忽然不見。那時婢子才十二歲,偶然踩了那元黿的印跡,心中如有所感,從此肚腹漸大,如懷孕一般。先王責怪婢子未曾嫁人就懷孕,將婢子囚禁于幽室中,到現在四十年了。晚上腹中作痛,忽然生下一女。侍從們不敢隱瞞,只能奏知王后娘娘。娘娘說:‘這是怪物,斷不可留。’就命侍從帶走那孩子,棄置水溝中。婢子罪該萬死!”宣王道:“這是先朝的事情,與你何干?”便將老宮人喝退,又讓宮內侍從前去清水河查看那女嬰下落。不一會兒侍從回來,道:“已經被水沖走了!”宣王深信不疑。
? ? 次日早朝,召見太史伯陽父,告訴他龍涎沫一事,并說:“這女嬰已死在水溝中。愛卿試著占卜一下,看看妖氣消滅得如何了?”伯陽父卜卦完畢,呈上占卜文辭:
? ? ? 哭又笑,笑又哭。羊被鬼吞,馬逢犬逐。慎之慎之,檿弧箕箙。
? ? (哭了又笑,笑了又哭。羊被鬼吞食,馬被狗追趕。小心又小心,賣桑木弓和箕草箭袋的人。)
? ? ? 宣王不解。伯陽父道:“以十二地支推算,羊為未,馬為午,哭和笑是悲喜之意。這應當在午未之年。據臣揣測,妖氣雖然出宮,但并未根除。”宣王聽了又是怏怏不樂,下令:城內城外,挨家挨戶查問女嬰。不論死活,有人從水中撈出獻上來的,獎勵布帛各三百匹。收養卻不上報的,鄰里人若舉報,最先舉報的大大有賞,犯人則全家斬首。又命上大夫杜伯專門來監督此事。因占卜文辭中有“檿弧箕箙”,再命下大夫左儒監督司市官巡查城內平民房地,不許造賣桑木弓和箕草箭袋,違者處死。
? ? ? 司市官不敢怠慢,帶了一班胥吏和差役,一面告知百姓,一面巡視,那時城中百姓無不遵守聽命,只有鄉間小民未曾知曉。巡視到第二天,有一婦人抱著幾個箭袋,正是箕草織成的;一男子背著桑木弓十來把,跟隨其后。這夫妻二人住在偏遠鄉下,白日到城中集市做買賣。還沒進城門,就撞見司市官。司市官喝道:“拿下!”手下差役先擒住婦人,那男子見了,丟下桑弓拔腿就跑。司市官先將婦人關押,再連同桑弓箕袋,一并帶到大夫左儒那里。左儒想:“拿到的這兩個東西,正應了謠言所說。何況太史說女人為禍患,如今也捉到了婦人,可以回復王上旨意。”于是除卻男子不題,只說了婦人違禁造賣一事,當處死。宣王命人將婦人處斬,又將那些桑弓箭袋在集市焚毀,以誡旁人。后人有詩云:
不將美政消天變,卻泥謠言害婦人。
謾道中興多補闕,此番直諫是何臣?
(不用德政消除災禍,卻固信謠言害了婦道人家。
? ? 別說國家復興要匡補君王的缺失,這次諫言的又是哪個臣子?)
? ? ? 話說兩頭。那賣桑木弓的男子急忙逃走,正是不知“官司捉拿我夫婦是何緣故”,還想著要打聽妻子的消息。這夜,宿于十里之外。第二天一早,聽見人說:“昨天北門有個婦人,違禁造賣桑弓箕袋,被捉拿后很快就被處斬了。”男子這才知道妻子已死,走到無人曠野,落了幾點痛心淚水,又心喜自己逃脫這禍端,便大步而行。約莫走了十里左右,來到清水河邊,遠遠望見百鳥飛鳴,走上前看,是一個草席包浮在水面上,眾鳥用鳥嘴銜著,邊銜邊叫,慢慢把草席包拖到近岸處。那男子道:“奇怪!”將群鳥趕走,拿起席包,到草坡上打開一看,聽到啼哭聲,原來是一個女嬰。心想:“這女嬰不知被何人拋棄,但有鳥兒將她銜出水,必定是貴人。我如今將她帶回家養育,等她成人了,我也有個指望。”于是脫下布衣,將女嬰包裹著抱在懷里。想了想避難之所,便去褒城投靠熟人了。髯翁有詩,只說這女嬰生而怪異:
懷孕遲遲四十年,水中三日尚安然。
生成妖物殃家國,王法如何勝得天。
(被懷在腹中四十年,放在水中三天也安然無事。
? ? 這廝生成妖物禍國殃民,王者治國之道又如何勝得過天意。)
? ? ? 自從誅殺了賣桑弓箕袋的婦人,宣王以為童謠已應驗,心中坦然,也不再提太原發兵一事,自此相安無事。直到四十三年,正是祭天祀地之時,宣王夜宿齋宮(供齋戒用的宮室),夜里二更悄無人聲,忽見一美貌女子,自西方慢慢走來,一直到宮廷。宣王怪罪她觸犯齋禁,大聲呵斥,連忙喚宮人擒住她,卻無人應答。那女子全無懼色,走入太廟,大笑三聲又大哭三聲,不慌不忙地把七廟(指四親:高祖、曾祖、祖、父;廟、二祧:高祖的父和祖父;始祖廟。《禮記·王制》:“天子七廟,三昭三穆,與太祖之廟而七。”)里供奉的牌位捆成一束,向東去了。宣王起身去追趕,忽然驚醒,原是一場夢。忽而心神恍惚,勉強入廟行禮,九獻(九次獻酒,乃是周天子接待上公朝聘的享禮)完畢,回到齋宮更衣,派宮人秘密召見太史伯陽父,告知他夢中所見。伯陽父道:“三年前童謠之詞,王上難道忘了嗎?臣一直說有女人之禍,妖氣未除,占卜文辭有“哭笑”之說,王如今又做了此夢,正相符。”宣王道:“之前所殺婦人,還不足以消除‘檿弧箕箙’的讖言嗎?”伯陽父又道:“天道玄妙高深,時候到了才會應驗。一個村婦又如何關乎國運氣數!”宣王沉默不語,忽然想起三年前,曾命上大夫杜伯監督率領司市官追查此事,卻并無妖女下落。王、大臣吃完祭肉后,宣王還朝,百官謝過祭肉之賞。王宣杜伯來見,問道:“關于那妖女的消息,為何久不回話?”杜伯道:“臣察訪妖女,發現并無影響。那之后妖婦已伏誅,童謠已應驗,臣擔心不停地搜查下去會驚動百姓,因此終止。”宣王大怒:“既然如此,為何不明明白白上奏?分明是怠慢王命,肆意主張。如此不忠的臣子,要來何用!”又喝命武士:“押出朝門,斬首示眾!”百官嚇得面如土色,忽然文臣中站出一名官員,急忙扯住杜伯,連聲道:“不可!不可!”宣王一看,是杜伯的好友左儒,二人同在朝中任職。左儒扣頭道:“臣聽說堯歷經九年水患,仍可為帝;商湯歷經七年大旱,亦可稱王。天道自然都未曾妨礙王道,怎能盡信人言妖語?王若殺了杜伯,臣擔心百姓都將傳播妖言,若外面夷敵知道了,也會輕視怠慢我周國。還望王上饒恕他。”宣王道:“你為朋友忤逆王命,這是重友輕君。”左儒道:“君對友錯,自當站在王上一方。但若友是君非,自然是為朋友忤逆王命。杜伯并未犯下殺頭的過錯,王上若殺了他,天下人必以為王上糊涂;臣若此時不能諫言阻止王,天下人必以為臣不忠。王若一定要殺杜伯,臣請求與杜伯同死!”宣王怒火仍未平息,道:“我殺杜伯就好比鋤去雜草,何須多費唇舌!”又喝道,“快斬!”武士將杜伯推出朝門斬了,左儒回到家中自刎而死。髯翁有贊云:
? ? ? 賢哉左儒,直諫批鱗。是則順友,非則逆君。彈冠誼重,刎頸交真。名高千古,用式彝倫。
? ? (賢臣左儒,敢直言犯上。因正而幫助朋友,因誤而忤逆君王。同朝為官情意重,刎頸之交情誼真。名高千古,是為后世楷模。)
? ? ? 杜伯的兒子隰叔去了晉國,后來成為晉國掌禁令、獄訟、刑罰的官員,子孫為劉氏,封地在范,故又稱范氏。后人哀悼杜伯忠義,在杜伯之陵設立祠堂,號為杜主,又稱右將軍廟,至今尚存。這都是后話。
? ? ? 再說宣王次日聽聞左儒自刎,有些后悔殺了杜伯,郁悶回宮。夜不能寐,得了精神恍惚的疾病,言語無序,常忘事,常常罷了朝議。姜王后知道他有疾病,也不再勸他。到四十六年七月,宣王身體稍好,想外出游玩打獵,快活一番。當即下令,命司空(西周始置,位次三公,與六卿相當,與司馬、司寇、司士、司徒并稱五官,掌水利、營建之事)準備天子車駕,司馬整頓車馬仆從,太史卜個吉日。到那天,宣王乘玉飾車駕,跟著六個騎馬侍從,右有尹吉甫,左有召虎,旌旗一對對,披甲執兵的衛士列隊森嚴,一齊向東郊進發。東郊一代是平原曠野,從來就是游獵之所,宣王久未出行,到這兒覺得神清氣爽。傳命扎寨駐營,又吩咐軍士:“一不許踐踏莊稼,二不許焚毀樹木,三不許侵擾民居。所獵之物要全部獻納,依次給賞。若私藏獵物,則處以重罪。”號令一出,大家都鼓足了勁,人人爭先。進退周旋,駕車之人使盡了驅車技巧;左右前后,挽弓之人向各個方向放盡了箭矢。獵鷹獵犬大肆獵物,狐貍兔子四處逃竄。弓弦響處血肉狼藉;箭矢所到之處毛羽紛飛。這一場圍獵好不熱鬧!宣王心中十分暢快。太陽西沉,傳令停止圍獵,眾軍士將所捕獲的飛禽走獸束在一起,高歌凱旋。還未行三四里,宣王在玉輦上打了個盹兒,忽見遠遠一小車直往正面沖來。車上站著兩個人,臂上掛著朱色弓,手拿紅色箭矢,向宣王一面作揖行禮一面道:“王上別來無恙?”宣王定睛一看,是上大夫杜伯和下大夫左儒。宣王大吃一驚,只一抹眼,二人與車都不見了,問左右侍從,卻說不曾見到。宣王正在驚疑中,那杜伯、左儒又駕著小車子,一直在王輦前。宣王大怒,呵道:“戴罪之鬼,竟敢犯我王駕!”拔出太阿寶劍,朝空中砍去,只見杜伯、左儒齊聲罵道:“無道昏君!你不修德政,殺害無辜,今日大數已盡,我們特來報復冤仇。還我命來!”話落還有余音,就拉弓搭箭向宣王心口射來,宣王大叫一聲,昏倒在玉輦上。見此狀,尹吉甫慌得腳發麻,召虎慌得眼皮跳,讓一班人拿了姜湯將宣王救醒,宣王卻叫著心痛不已。當下飛快駕車回城,扶宣王進宮。軍士們還未來得及領賞就草草散去,正是乘興而來,敗興而歸。髯翁有詩云:
? 赤矢朱弓貌似神,千里軍隊騁飛輪。
? ? 君王枉殺還須報,何況區區平等人。
(拿著紅色弓矢之人看著像神,弄得軍隊飛馳回城。
? ? 君王錯殺他人都有報應,何況普通人們。)
? ? 不知宣王性命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