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頭就是沒有變化,不斷周而復始沒有可能性的人生,這個社會有太多人都走到了盡頭,有些人30歲到了盡頭,有些人20歲就到了盡頭,有些不過十幾歲,也到了盡頭。
少年A
我直視著天花板,眼睛已經使用了太長時間,再不閉眼可能會造成永久性傷害。我又掙扎了一會兒,極不情愿地閉上了眼,因為很快,我的右臉就會面臨一個耳光,合上的那一刻,干澀的雙眼噙滿淚水。
不管多少次還是習慣不了耳光的力道,右臉又被毫不猶豫地打了一次,由于慣性,我順著耳光的趨勢從床上滾落,可左腳踝卻緊緊地被拷在床邊,我保持著怪異的姿勢處于寢室的中央。
“可以了嗎?時間到了。”我費力地回到床上,右手揉著紅腫的臉頰,左手拿著手機伸了出去,上面顯示的是我的支付寶收款二維碼。
“能再讓我打一個耳光嗎,我還是沒消氣。”
“可以啊。”我收回手機,將手機上的付款金額又往上加了300。
“好了嗎?”他催促道。明明剛對我進行了非人道主義的虐待,可臉上的怒氣半點未消,痛苦之余我又十分好奇,他究竟經歷了什么。
“好了好了。”我收起手機,伸出他習慣打的右臉。又是一記清脆的耳光,我不躲閃,除了臉上火辣辣地疼,我沒有一點痛苦的表情,這也是為了讓顧客有更好的體驗,打完就走,從不吝情去留。
“慢走。”我揉著臉,看著他離開,能給別人減少點痛苦,我十分樂意。現在,我又把自己興趣當做職業,在周而復始的人生中給自己加了一個變數,看來距離人生的盡頭,我還有很遠。
少年B
微微腫脹的左手,想塞進褲袋都有點困難。感受著從手上時不時傳來的疼痛,撫摸著自己的臉頰,我對幸福好像有了新的認識。是的,我喜歡著A,僅僅從身體感覺上,我便知道我們是同類,而且我們都一樣,無法很好地融入到這個社會中去。
前幾日,我無意間聽到A正宣傳自己剛開發的業務,“是想證明自己善于交際嗎?”我咬了咬牙,心底忽然升起一種被背叛的感覺。循著聲音望去,我看見他,在街上發放著傳單,行人來來往往,卻沒有一個愿意理睬。
“就不能找個正常點的方式嗎?”我不禁為他感到悲傷。可憐天生自閉的我,不敢走上前成為他的第一個客戶,只能躲在柱子后看著他被別人嫌棄。上課的時間快到了,教室離我不遠,想著最后再看幾眼,希望他能發現有人在注視著自己,可以微微揚起他沉重的嘴角。
“等等,你有興趣了解一下嗎?”上一秒還在街道上發傳單的他,下一秒突然出現在我面前。“這么快就要交鋒了嗎?”我咽了咽口水,不能讓他看出我在緊張,雙手握拳,打算回答他的問題。
“你在生氣,是對我嗎?”他問道。
“生氣?對,我很生氣,我生氣你認不清自己的形態,用如此錯誤的方式去融入這個社會,你這是在作賤你自己。”有生之年,我第一次說了這么多話,看著如此歇斯底里,又面紅耳赤的我,是個正常人都會離我遠點吧。
“那你來打醒我好嗎?”
“你……”突如其來的應答打得我措手不及,我接過他手里的業務明細,凡是能想象的出的施虐方式,都在上面明碼標價。
“怒氣不要憋著,有什么我能為你分擔的話我很樂意去做,給錢就行。上面有我地址和工作時間,想好就過來吧。”他說完,給了我一個誠懇的鞠躬,我回敬了一個,匆匆跑向教室,手上的傳單被我藏在褲袋里,生怕被別人發現,就好像我才是發傳單的那個。
我無心聽課,往常三點一線的生活,就在今日走到了盡頭。腦海中,不停回想我和他對話的場景,即使是幾乎杜絕一切交際的我,也恬不知恥的想要獲得話題來和他繼續聊天。鉛筆不停地在紙上來來回回,苦思良久,也只能想出“你想從事什么工作。”這沒有未來的話題。我有些生氣,生氣自己為什么不能多點社交,不至于找個話題要這么費神。
“試著找一個好友聊天吧,這樣可能會有點經驗。”我拿出手機,嘗試加一下自己勉強說得上話的室友的QQ,在發送頁面,我不爭氣地緊張了起來,雙眼一閉,我按了下去。睜開眼,我喘著粗氣,雙手冰涼,不停地安慰自己剛剛不是我在操作,并把手機調成了靜音。
下課后,我才拿出手機,滿懷期待的我卻看到他拒絕了我的好友請求,在拒絕理由上留下充滿侮辱性的言語。我睜著眼一個字又一個字的看,一個字又一個字的念,一個字又一個字的記,我的憤怒,又上升了一個階段。
“給我一直睜著眼,閉一次我打一次。”我命令道,理智已不存在,憑著本能,想要找人去發泄。他很積極地配合,為了不讓自己暴起,將腳踝拷在床邊,開始睜眼。說完命令的我其實有點后悔,有些恢復了理智,可耳光的手感讓我欲罷不能,笑容逐漸浮現在臉上,我喜歡上了這感覺,不自覺地笑出了聲。人生的盡頭被我鑿開,我還有很多的時間可以浪費。
少年C
偷窺很有趣。
我想,犯法的事多半都很有趣,法律禁止大家做的事好像都有這樣的特質,只是這些事常常傷害到別人。
但是,偷窺是一件很奇妙的犯罪,它并不造成任何傷害。
如果對方毫無感覺的話。
所以,我裝了針孔。
一成不變的男生寢室,早已提不起興趣去觀看,可恰巧有一天,我拿著遙控器換臺(換寢室),看到了讓我震驚的一幕。
最初,A承受著B的虐待,看著一個個大尺度的施虐方式,我雙腿早已離開地面,被我雙臂環抱,驚訝的同時,我默默地在備忘錄下記錄這個時間,成為這個頻道的忠實觀眾。漸漸地,我發現B的屬性變了,他不再是一個合格的施暴者,最初給我震撼的他已經不見了,“是喜歡上了A嗎?”我在備忘錄上寫下這句話。
老實說,最初我給A提供這個建議,并沒有想過實施起來會有如此的視覺效果,單純是幫他印傳單,我都感覺到羞恥。B這個變數的出現讓我始料未及,全校出了名的自閉,在A面前居然如此勇猛,果然是性取向的問題。這個情報的發現,我又能掀起學校的一陣熱潮,在幕后控制輿論導向的我,就像是騎著盡頭,給那些早已撞死在盡頭的人一點新的活動空間。
今天,他們又開始了,我將臉貼著屏幕,為什么要脫衣服,他們為什么要上床,不對,他們這是…
我急沖沖地跑到寢室,用宿管科的鑰匙開門,他們正在翻云覆雨之際,我把被子一掀。“畜生。”我扇了B一耳光。“哥?”“哥!”兩人異口同聲,我不解氣,又扇了A一耳光。“我們是三胞胎啊,你們這是在造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