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朝陽下,晨露從葉尖滑落,松鼠自樹洞探頭,萬物復蘇,生機勃勃。
碎石邊,青年鐵鎧殘破。
他駐劍起身,血聚成流。猩紅血流沿著劍從不斷分支,卻總是消失在劍鍔,一毫不曾滴落。
青年盯著面前男尸。
戰死的人本該是他。敵人在打斗中突然驚疑不定,甚至忙中偷閑拿出玉盒吸進他一滴血液。吃驚、懷疑、釋然、憤怒在敵人臉上閃現,被青年趁機破盾殺死。
“又是這樣,他們家傳瘋病?”
青年拔起長劍,卻是一把無鋒殘劍。
“捕風,這是第三個了。”青年看著殘劍。
“想不明白就算了。繆然,我們殺了他最后一個兒子,就要決戰了”殘劍回答。
不遠處,村鎮已成廢墟,往日的呦呵、叫嚷,只剩下房梁燃燒的噼啪聲。
青年眼中的疲憊掩蓋不住濃濃的悲哀。
一路行來,無辜的人死的太多了。
殘劍長吟,嗡嗡作響。
鎮魔城王宮傳出三王子戰死的消息,全城嘩然。
宮城眺望臺,男子頭發灰白,威嚴滿身,他是這方天地的王-武王。
“老三,對上你我也不敢輕言全勝,誰能殺了你?”
武王撫摸著手中玉盒。
“二十多年,出現了三次,代價是三個兒子。值嗎?”
2
返程市集上,繆然背著殘劍捕風,興趣盎然。
繆然喜歡熱鬧,喜歡人群,喜歡洋溢的笑臉,喜歡天真的孩童。
他生長在豪強門庭,頗有家資。兒時的他每天帶領佃農的孩子奔跑在山頭、田間。時間過得飛快,來不及生出一絲難過。
晚間,庭院老樹下,倚在母親懷里,聽父親講過去的戰事。
“幾年前,不知從什么地方來了群惡魔,他們喜喝人血,不知多少人死在他們手上。王國大軍不敵惡魔,國王及其獨子大殿下戰死,滅國就在剎那。絕望中,“希望之光”武將軍,率領境內最后一批武者絕地反擊,苦戰后殲滅惡魔軍團,重創魔頭。”
“后來呢?”
“魔頭武技高強,達到了什么至高境界。為殺傷魔頭,武將軍和他的四個兒子催陣力竭,身負重傷。眼見魔頭逃走后患無窮,武將軍大兒子以命為祭,強行融合鎮國神盾。魔頭措手不及被神盾撞至魂散不凝。”
“好厲害!”繆然驚呼。
父親輕撫著繆然的頭發,看著鎮魔城方向。眼中有恐懼,有感激。
“可惜,魔頭還是逃脫,武將軍也只是留下了他一縷殘魂。此戰,武將軍力挽狂瀾重整山河,被大家推為武王,保境安民。”
“可惡的大魔王。父親,我長大了一定會保護你和母親!殺了大魔王!”
“哈哈哈....”
父親和母親沒能等到繆然長大。
那一夜,武王四兒子與人惡斗,殃及繆然家,父母合力撐起倒下的房梁,護下了繆然。
繆然醒來后,只剩下斷壁殘垣。
父死母亡。
他張大了嘴,卻發不出聲音。
絕望、恐懼。
顫抖中,一面金盾突然出現在繆然周身,縹緲不實,一閃而逝。
3
懸崖下,繆然藏身的地方。
“捕風,黑衣大叔說武技之最是“生而為殺”,你聽說過沒?”
“很熟悉,沒印象。”聲音自殘劍傳來。
“要是學會,可能就能殺掉武王那個魔頭了。”
“現在的你,再修煉一年,也有把握。”殘劍依然沒有情緒波瀾。
“嗯。黑衣大叔去世太早,不然他能多教我點。”
繆然家破那日,從廢墟中爬出一黑衣男子。
黑衣男子救走繆然,定居懸崖下。
“少主!”
跪在面前的黑衣男子痛哭流涕,繆然哆嗦著縮進床角。
從黑衣男子那,繆然得知了自己的身世。
“少主,末將本是國王親衛隊長,奉命護衛少主逃走。怎料敵眾我寡...天可憐見,幸少主存活。”
“少主,二十年來,末將東躲西藏,被叛軍追殺,前幾日在少主養父母家附近落入圈套,危機中掩息藏命。”
“末將也是看到少主催動王族血脈金盾,才確認少主身份的。除了王族,無人能激發金盾。”
“武王?武逆那個道貌岸然的叛徒!敗類!國王引軍大戰惡魔,可魔頭勢大,國王和獨子大殿下耗盡精血催動神盾戰敗魔頭。怎料惡魔敗退后,本該引軍追殺的后軍將軍武逆反戈一擊,弒殺重傷的國王和大殿下,篡奪君位。為掩蓋事實,揚言國王戰死,將擊退惡魔的功勞盡歸于自己。喪心病狂!”
之后的日子,繆然隨黑衣男子學習武技,立志報仇。
黑衣男身有重傷,不久后去世。
臨死前將殘劍捕風交給繆然“少主,此劍乃是鎮國神劍,擁有劍靈。武逆欲毀劍除患,被末將搶走,可惜還是遲了一步,劍鋒殘缺。現劍鋒殘片被武逆看護,只要能拿回殘片,寶劍就能自愈,斬殺武逆事半功倍。”
“我祖傳血脈武技不是神盾嗎?這劍是怎么回事?”繆然疑惑道。
黑衣男神色一窒,卻未搭話,不久身亡。
4
一年后,鎮魔城困魔牢。
“你叫繆然?”武王滿頭白發。
“你怎么發現我們的?”進城不足半日,武王驟然出現,須臾陣法布成擄走捕風。捕風被封印后,繆然不堪一擊。他才知道,擊殺武王兒子靠的是捕風,不是自己。
“你倒問我來了。小子,鎮魔城乃王國圣地,一絲惡魔氣息都無法掩藏。”
“惡魔?怕不是你自己吧?”繆然嗤笑。
“我是你爺爺!”痛苦爬滿武王臉頰。
“看到你手里的劍,我才明白為什么我那幾個兒子會盾破身死,老三那樣的強者都沒能逃回來。他們必是感受到你身上釋放的血脈武力,玉盒認血后,心神不定,被你趁機殺害。可是孩子,他們是你的親叔叔啊!”武王佝僂的越發厲害。
“胡說八道。”淡淡一句從繆然嘴里飄出,他不相信武王。
他想起了冤死的養父母,不曾謀面的爺爺和父親,黑衣叔叔...
“是你,叛殺我全家,追殺黑衣叔叔,累及我養父母,老賊,你以為我不知道?”武王竟然還想誆騙他認賊作父,復仇的失敗,武王的奸詐讓繆然暴怒。
“你能激發神盾吧?你有沒有想過為什么你殺死的老二、老三、老四也能激發神盾?你有沒有想過他們那樣的強者為什么竟會在戰斗中吃驚走神?你有沒有想過為什么我本可殺你報仇卻在這和你閑聊?因為你是老大唯一的血脈,你是我武系一族唯一的血脈!”
繆然紅著眼瞪著武王,他沒有回答,他不知道為什么,他也偷偷懷疑過黑衣叔叔的說法是不是事實。
看著陷入沉思的繆然,武王嘆息一聲,他認為繆然需要時間去思考、去接受。
5
聽到繆然親口叫出“爺爺”,武王老淚縱橫。
“武族終能延續,不決于我啊!老大,你可以瞑目了。”
“爺...爺,還請保重。”
“好孩子,好孩子。”
一月后,王宮密室。
“孩子,這是當年魔頭被截下的殘魂”越發蒼老的武王交給繆然一塊殘片,正是捕風缺失的那塊劍鋒。“惡魔一族以劍為技,魔頭更是天資卓越,達到人劍合一境界,亦人亦劍。爺爺技不如人,雖用陣法重傷魔頭,卻殺他不得,也無力攔他逃走。你父為永絕后患,舍命融合神盾,截下他魂魄中最為重要的記憶,亦是殺力最重的劍鋒。”
只是一片劍鋒,想起過去的武王仍是心有余悸“上代國王以鎧為技,怎料劍鋒擊刺透甲,王族被克制慘敗。孩子,切記,劍鋒萬萬不可接近魔頭捕風!”
“以后的武族靠你了。爺爺不行了,那場大戰,精血耗盡,撐到現在已是蒼天仁慈。”只是一個月的時間,武王已滿臉死氣。
一絲不忍攀上繆然心頭,面前的只是一個死了兒子的老人,只是一個托付后事的“爺爺”。
他不由想起鎮魔牢中武王走后的事。
“那把劍你是怎么得到的?”
“你是誰?”繆然被隔壁牢房里的囚徒驚醒。
“小子,快說!”對面急不可耐,紅了眼睛。
“我憑什么告訴你?”
“你!...我認得那把劍!”囚徒臟兮兮的臉看不出惱羞成怒,卻能輕易讓人感覺到。
“你認得?你被關在這...你認識黑衣叔叔?”
“黑衣叔叔?”
繆然試探著告知了囚徒黑衣叔叔的過往,反正也不是要緊的事。
對面男子聽到黑衣已經去世,痛苦不已,大喊“天亡我族!”
卻在聽到黑衣囑托繆然捕風的事后驚愕不已。
....
“少主,末將竟然還能見到少主,死也瞑目了!”呆坐的囚徒突然跪下。
“你?你也是近衛軍的?”
“是啊,少主,末將是黑衣長官的副將啊!”
“你怎么在這?...對啊,你在這不奇怪!”
...
“武逆說的那些,你能解釋嗎?”
“少主,末將聽說那武逆有某種秘法,取人精血,可得血脈武力。末將猜測,武逆是將王族族人精血吸取,才能激發神盾。至于他那幾個兒子可能是驚異少主存活,可以得到更精純的血脈。”
“有道理。那他為何不直接取我精血,卻一直要認我做孫子。”
“這個,這個末將也不清楚。武逆狡詐,一定有什么陰謀。”
“你知道捕風的事嗎?”
“捕風?”囚徒眼中流漏出崇拜。“那是把神劍,我族能否重振就靠那把劍了!少主,既然老賊要認你為孫,少主不妨答應...”
6
武王死了。
在繆然的懷里。
只留下一句話“我不怪你,這是武族的命。”
武王本可殘喘一段時間。
繆然卻把劍鋒交還捕風。
只是一剎那,捕風化人,青衣玉面,煞氣凌人。
“老不死的,本尊看你還能如何傷我”。捕風一臉輕蔑,絲毫不把武王放在眼里。
只是一招,武王垂危。
繆然臨死前,
重獲自由的囚徒告訴他,
“蠢貨,那黑衣男子是魔尊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