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季節交替的原因,這個三月的末尾敏感又多情。
就像,輕輕一捻就能碎掉的灰石,稍稍一暖就能融掉的薄冰。 鬼使神差的,因為一枚看起來不會寄出的明信片,一張昔日在日內瓦湖畔一同傻笑著指點江山的合照,回憶就與許久不見的感傷一起,撕破平日里看似牢固的心墻,決堤而出。
我發誓,當我一邊抱怨著還沒收到別人都收到的明信片,一邊如同往常一樣吊兒郎當地發著些承載著故事的照片的時候,是絕對沒有想到會有如此顯著的煽情效果的。期許也許只在有人稱贊一下我修圖的技巧,跟我站在一條線上批判一下某發照片就當寄出明信片的人,然后嬉笑打鬧著隔著半個地球說聲晚安,送大家笑著入眠。可真的是,這敏感的三月,卻偏偏要南轅北轍的打翻了我的如意算盤:
向來吃素的組長總是念念不忘自己冬至的夜晚在考研自習室埋頭苦戰的時候,大家千里迢迢送去的肉餡餃子;
終于找到一份令人艷羨工作的賽賽,卻在板著指頭數:如今還留在帝都的我們,變成了七六五四三;
離開了北京各自為前程而奮斗的碧瑩和高超都感嘆著匆匆那年,大家天各一方,心念著什么時候能都回來,什么時候能再相聚團圓;
還有后知后覺的藝林,和與畢業論文作著艱苦卓絕的斗爭的瑞瑞……
七這個數字,其實很尷尬。聚在一起打個麻將人太多,玩殺人又太少,吃飯坐大桌子太松,小桌子又太擠。可是偏偏感覺,這七個人的圓,少了哪一個都圍不滿,多了哪一個都沒地站。所以結果就是,在瑞士才相遇的日子里,我們三天兩頭去霸占青年旅社最下面的廚房一起吃泡面,聽那個神奇的走過好多地方的大叔亂侃;在北京重聚的時候,包下一層快要打烊的甜品店你口我一口的搶著重芝士榴蓮……還有在以為丟了深夜馬拉松不見的某林時,奔走于日內瓦湖畔借著微弱的燈光展開的地毯式搜索;和畢業時促膝長談到深夜一起翻過的學校東門的柵欄……人人都說,回憶本來就會剝去那些令人不悅的部分,留下最珍貴而純粹的美好。而我想說,之于我們的回憶,一開始就只有美好的東西,非常確信以及肯定。
最為可貴的是,我們每一個人對這個圓都同樣珍惜。這份歡喜與羈絆,不會如低到塵埃里的花兒那般泯于黃土,也不會像越飛越高的熱氣球一樣逝于長空。
所以,看著大家一個接一個滿屏的感慨,即便是好久好久沒提筆寫過什么了,我也想好好的,用哪怕蒼白的文字把這突如其來讓我們一個個都陷入回憶與感傷的一瞬記錄下來。這樣,就算各自天涯,沒有一起的行動,沒有一起的合影,也會有這樣冷不丁闖入的思緒,作為新的故事,而封存。
之于現在的我,每天穿梭于紐約鱗次櫛比的高樓中,本以為這種漠然冰冷的鋼鐵森林會讓我蜷在回憶溫暖的巢穴里,跌入對過去的追思和對現實的絕望中。卻發現那些回憶和所珍愛的人們,早就已經成了這個現實世界支點:當自己疲憊委屈、傷心難過的時候,只要轉過身來,他們永遠都在。
我想,那就是自己在這敏感又多情的三月末尾,依然能坦然地笑著前進的原因吧。
最后,記得再聚,七個人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