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三巧不知道家里遭到了什么變故,一夜之間,她已經(jīng)被送到了千里之外。
陸三巧是已經(jīng)訂婚的官家小姐,父親是當朝大司馬陸懷玉,未婚夫陶子儀也是個征戰(zhàn)沙場的勇猛將士。
她這不明不白地離開,她到了哪里了,他們的婚約怎么辦?
“這是什么地方?”她問。
“小姐,你是否記得,你小的時候你父親帶你來過這里。”一個老婦人的聲音。
三巧看看周圍的環(huán)境,那墻上的壁畫果然還是那幅溪山行旅圖。她見過,還在畫上小毛驢的蹄子上摳了洞,她記得當時她要把小毛驢牽出來。
那雕花的窗格她也記得,上面雕著好幾個蝙蝠,憑窗望去,黛色遠山和碧綠的田疇依然那么悅目,田疇里偶有農(nóng)人揮著鞭子趕著黃牛在犁田,一條蜿蜒的小河伸向遠方。
她還記得,每天清晨河面上都起一層薄紗,漂亮極了!
她曾說,要父親把那薄紗剪下來,她要做條裙子穿上。
想到這里,她說:
“我要出去!”
“小姐,你出不去。”那個老仆人說。
“為什么?”
“因為,你已經(jīng)死了,你在白天出去,會魂飛魄散……”
“什么?可為什么我還能和你說話?”
“我也是鬼魂,一直幽居在這里,因為貪戀這里的美景,不愿意去投胎。”
三巧不信,捏捏自己的胳膊,看看自己的腿,空蕩蕩的,果然沒了肉身。
“我怎么死的?怎么會這樣?我的家人呢?還有,我要結(jié)婚了的,我要嫁給陶子儀的!”
三巧顯然不能接受已死的事實。
“姑娘,如今你的魂魄在這里成了孤魂野鬼,你回不去了……”
“可是為什么這樣啊?”
“我聽人說,你的魂魄找不到你的尸骨,你就成了孤魂野鬼,你的家里一定遭受了什么不測,所以才……”
“那我現(xiàn)在該怎么辦?難道,我也成了這里幽居的鬼魂,永世不能超生嗎?”
“是呀,因為你沒有尸身,也沒人祭拜你。”
“不會的!陶子儀一定會來找我的!”
三巧堅定而急切地說。她又問:
“我有什么辦法和他們相見!”
“要么他們來招魂,要么你自己去陰曹地府找鬼差通融。”
三巧急得在房間里直轉(zhuǎn)圈,她后悔自己生前沒和那個茅山道士多學幾招,自己就這么不明不白死了,還跑到千里之外的地方來了,人都說落葉歸根,可這里雖然是自己喜歡的地方,沒有了親人和自己相守又有什么意思呢?
當夜,她去闖陰曹地府,可是她進不去,把守的小鬼說:
“生死簿重地,閑鬼免進!”
“我不是什么閑鬼呀!我是陸三巧!是陸司馬的千金!我無緣無故做了冤魂,飄到千里之外,難道這不關(guān)地府管嗎?”
這時,身后傳來一個聲音:
“吵什么吵啊?是你自己要去那個地方的,我們只負責擺渡。”
一個一身白的游魂飄過來,厲聲呵斥。
“你是誰?”三巧問道。
“白無常了!”
“我,怎么就愿意去那里了?”
“魂牽夢縈,知道了吧?剩下的我們就不管了。”
“無常大哥!求求你,帶我回去吧!我!我不能離開我的家人!”
“笑話!我們只管把人的魂魄勾出送到他該去的地方,哪有送回去的道理?聞所未聞!”
“那我要怎樣才能和我的家人相見?”
“……等他們招魂嘍!我還有一堆魂要勾,失陪!”說完白無常匆匆離去。
“唉~~”三巧還要說什么,可白無常已經(jīng)聽不見了。
她垂頭喪氣回到老屋,期待奇跡發(fā)生,未婚夫能夠找到她。
她躺在床上靜靜等待,看仆人對她說,七天之內(nèi)如果家里人能為她招魂,她就可以回到老家,可是她一等就是6天。
看來她真的要成孤魂野鬼了?
再說陸家,忽然夜半招來橫禍,因為陸司馬是個主戰(zhàn)派,在朝廷上書抗金,觸怒龍顏,被政敵劉仁義鉆了空子,說陸司馬沒有大局觀,不利于安定團結(jié),就想搞亂朝廷,有謀反之意。
皇上信以為真,聽信讒言,讓劉仁義暗中派兵圍了陸府,滿門抄斬……
陶子儀得知消息時,單槍匹馬沖進陸家,可是已經(jīng)來不及了,他殺了幾個阻擋的士兵,地上橫七豎八躺著尸體陸家人的尸體,血流成河,其狀甚慘。
他在尸體中一一尋找,看看有沒有活著的人,更急切地尋找未婚妻陸三巧。
終于在閨房的床下,一只手臂露出來,那情狀顯然是被人硬推進去的,陶子儀知道,三巧天生就是個膽大的姑娘,在家中遭此橫禍的時候,她斷然不會獨活。
他小心地把三巧從床下拖出來,她的身體并沒有僵硬,好像暈過去了,陶子儀把他抱起,迅速離開陸家,想了想,帶到一個道觀。
“玄策道長!快!快救救三巧!”
這時一個身材頎長,仙風道骨的老者從室內(nèi)出來:
“無量天尊!子儀,這是怎么一回事?”
“道長,先救人再說!”
道長看了看被放到床上的姑娘,后腦有個大包,應(yīng)該受利器擊打過,試了試鼻息,細若游絲,似乎隨時都捕捉不到,脈搏已經(jīng)捕捉不到了。
道長試圖給她服下一粒還魂丹,可惜,她根本吞咽不了。
道長只能把三巧放到安靜的閣樓,降低她身體的損耗,把還魂丹壓在舌底讓它慢慢發(fā)揮作用。
做好這一切,他才出來問陶子儀情況,陶子儀把前前后后的情況一說,道長長嘆一口氣:
“亂用奸臣!皇帝昏庸,我朝將亡啊!”
“道長,救救三巧!我和她青梅竹馬,為她我萬死不辭,她若能醒來,我便帶她離開京城,做個神仙眷侶!去他的朝廷!”
“我現(xiàn)在只能做法去幫你試試了。”玄策道長無奈地說。
他坐在那里一刻鐘后,就如一尊泥象一動不動了。
他去了黃泉,找到了判官,看了生死簿,卻沒找到三巧的名字。
他又去了天朝碧落,依然沒有找到三巧。
回來時三天已經(jīng)過去,睜開眼見眼前的陶子儀已經(jīng)瘦了一圈,嘴唇干裂,目光焦急。
“道長!您有什么發(fā)現(xiàn)?”
“好生奇怪呀!三巧小姐的魂魄既不在地府也不在天朝,那她還應(yīng)該在人間,竟然沒找到她。”
玄策道長顯得沮喪,又力不從心。
陶子儀趕緊找人端來了飯菜,為他補充體力,自己卻不吃不喝搜腸刮肚地想。
忽然一個地方出現(xiàn)在腦海:
“道長!一定是十萬山,巧兒她曾經(jīng)贈我一個畫扇,題寫一句詩:十萬山前生百草,一雙眷侶到白頭。”
聽子儀如此說,道長眼前一亮,隨后又說,十萬山路途遙遠,我需要恢復些元氣才能把她的魂招回來,而且還得說試試。
道長休息了一晚,這可是第四天了,道長縱然道行再深,可十萬山路途遙遠,假如到了第七天三巧的魂魄還沒招回來,他們可就無力回天了。
子儀內(nèi)心焦急,又不知能做些什么,不敢驚動道長。
好不容易熬到第二天早上,子儀為道長準備了參湯,希望能為他補充更多的體力,一舉成功。
道長又去看了看三巧,摘下她身上佩戴的玉佩,就入定了。
他的魂魄離身,迅速向十萬山飛去。
空中只見一塊玉佩在飛舞。
再說三巧的魂魄,漸漸感覺一股熟悉的氣息在向自己靠近,聽到有人呼喚自己的名字,她趕緊出了門,順著聲音的方向飄移。
道長見到了她,把玉佩戴在她身上,告訴她來搭救她。
三巧感激涕零,可她沒有法力,道長把她藏進衣袖,往回快走。
就在第六天深夜子時,子儀面對道長,焦急等待之時,只見他一個激靈,回過神來,對子儀說:“快去看三巧姑娘!”
陶子儀一個箭步上了閣樓,抱起虛弱的三巧,三巧緩緩睜開雙眼,看著眼前的陶子儀兩行淚就滾下來了。
陶子儀趕緊把準備好的湯水喂進三巧口中。
喝下一碗湯,三巧感覺到了身上有些力量,記憶似乎也在往前恢復,忽然她睜大眼問:
“我爹娘!我哥哥們!他們怎么樣了?”
“……”
“子儀!你快告訴我!他們!他們怎么樣了?”
三巧焦急地看著眼前憔悴的未婚夫,一種不祥的預感讓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子儀知道三巧的脾氣,這要是不說她肯定不依不饒。
“三巧,你經(jīng)歷了一次生死,你一定要記住,無論發(fā)生了什么你要挺住!”
子儀艱難地說。
三巧點點頭。
“你已經(jīng)昏迷6天,你父母及家人……慘遭奸臣殺戮……”
子儀顫抖地給三巧講述了事情的始末,至于血腥的場面,他只字未提。
三巧幾回都要氣暈過去,忽然她說:
“子儀,此仇不報,我死不瞑目!”
“三巧!報仇也要講究謀略!”子儀嚇得真怕三巧一口血吐出,人就氣絕身亡。
“我有一計!”玄策道長及時出現(xiàn)。
“三巧叩謝道長救命之恩!”
三巧這才想起自己是怎么魂魄附體的了,多虧了玄策道長的搭救。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這是貧道該做的,更何況,貧道是子儀的老朋友呢?”
“道長,您有什么妙計呢?”三巧急切地問。
“這計策嘛,也算不得妙,只是相對容易實施,但也存在巨大的危險。”
“道長!只要能為家人報仇,三巧不惜粉身碎骨!”
說這話時,三巧把牙冠咬得嘎嘎作響,眼神中的仇恨仿佛噴出火來。
是呀,有誰能對滅族的仇人無動于衷呢?更何況,三巧是在全家寵愛之下長大的,忽然之間,那一切不復存在,她簡直是出離憤怒。
她想起來了,當初她是想沖出去和那些仇人刀兵相見的,她提著一把配劍,是母親在她后腦上重重敲了一下,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如今那劉仁義也知道滅了你全家,他怕遭報應(yīng),所以,必然是重兵把守。你復仇,只可智取,不能蠻干!”
“道長請繼續(xù)。”三巧點頭。
“子儀,如今是劉仁義權(quán)傾朝野,你不如假裝倒戈投奔他的門下,反正又不打仗。然后有一招險棋……”
“是什么?”兩人同時問。
“利用三巧陰陽離決的時刻,讓她的魂魄跟隨在你的身邊,你們倆一明一暗,抓到劉仁義賣國求榮的證據(jù),把它交到皇上那里,讓皇上治他的罪,這樣你的大仇才能得報。”
子儀看著三巧勢在必得的樣子,他很心疼,可他知道,假如這個仇不報,三巧有生之年都不會快樂的。
他決定幫著三巧復仇,按照玄策道長的計謀。
現(xiàn)在他需要解決兩件事,第一,向劉仁義投誠,第二,把三巧的魂魄帶進劉府。
而三巧的魂魄必須呆在暗處,不能見光,那樣,她的魂魄就會散去,再也回不來了。
子儀要想投靠劉仁義,必須拿出誠意取得他的信任才行。
“子儀,去!在我父親的床底下有個暗門,那里藏著一個我父最為喜愛的古董字畫,其中就有個青花梅瓶!它的藝術(shù)價值連城,你去拿來,我就剛好可以躲在那里,你把瓶子獻給劉仁義,剩下的我來!”
陶子儀也覺得這個辦法可行,只是可惜了那個寶瓶,可如今主人都不在了,留它又有什么用呢?
于是他答應(yīng)一聲,不敢耽擱,趕緊潛返回陸府。
眼前的一切凄涼無比,雖然尸體已被掩埋,好像這里什么都沒發(fā)生過,卻連花木都無精打采,只不過是幾天的功夫,已經(jīng)是雜草叢生,門窗殘破,一幅破敗景象。
子儀按照三巧交代的,找到了陸司馬的臥室,顯然房間里值錢的物件已經(jīng)被人掠去,除了挪不動的家具,什么都沒有了。
他爬在陸司馬的床下,果然發(fā)現(xiàn)了個很隱秘的暗門,迅速推開,是個暗道,通向地下。
他點了蠟燭,小心走下去,看見里面藏著不少瓶瓶罐罐,還有些書籍。
他沒時間細看,找到那個青花梅瓶,迅速撤離。
走時,不忘抹去痕跡,又把床下塞滿東西,既然大司馬把東西存在這里,要么很珍貴,要么很秘密,不可為外人知曉。
他回到道觀,道長已經(jīng)為三巧做了陰陽離絕。
對陶子儀說:“你的時間不會太多,越快越好,三巧的魂魄不能超過77、49天。”
“我馬上就去!”
三巧的魂魄鉆進寶瓶,她忽然有種回家的感覺,在瓶內(nèi)暗自垂淚不表。
子儀帶上梅瓶出了道觀,回家換了身衣服,也不和家人解釋(也解釋不清),騎上馬就去了劉府。
果然,劉府把守森嚴,陶子儀通報了自己的姓名,說是有寶物獻給劉大人。
沒一會,里面的人說,要把寶物呈上來看看。
陶子儀:“我要面見劉大人!寶物是個梅瓶,我要親手交給他!”
來人只好回稟。
一聽梅瓶,劉仁義馬上來了精神,那可是前朝皇帝御賜的宮廷寶貝呀!不僅僅是難得的寶貝,還是孤品,他只聽過,根本沒見過。
他趕緊召見陶子儀,也不多客氣,眼睛盯著他手中的包裹。
忽然他沉下臉來喝道:“哼!大膽陶子儀!你這是想拿個破瓶子收買本官嗎?”
陶子儀趕緊跪下:
“下官不敢!子儀因為傾慕大人的才華,我一介武夫,想投到門下,為您效力!這……只是小的一點點心意呀!不成敬意,還望您收下!”
這時,劉仁義打開包裹,一件精美絕倫的青花梅瓶赫然出現(xiàn)在眼前,他把玩著,果然是好物件,竟然舍不得放手。
“這瓶子不是反賊陸家的物件么?怎么會在你的手里?”
劉仁義很機警,又問到。
“大人有所不知,陸家為把女兒嫁于我,寧肯把寶瓶做為聘禮相贈,之前就送到我家了,可那陸三巧刁蠻任性,我是不同意這門婚事的,只是父命難違。如今我為了自己的前程,帶著瓶子偷著跑出家門來投靠您,大人,您不收留我,我可真沒去處啦!”
陶子儀說得情真意切,一副走投無路的樣子,還抹了把眼淚。
“可我這里不缺人手……”劉仁義松動了。
“讓我劈材喂馬都行!我什么都能干!”
“嗐!堂堂一個帶兵打仗的將士怎么能干那些活?這樣吧,你隨趙奇去,讓他給你安排!”
“謝過大人!”陶子儀感激涕零了,隨著那個百夫長趙奇下去了。
這劉仁義摩挲著寶瓶,心中暗喜,真是風水輪流轉(zhuǎn),今天到我家呀!上次抄陸家他就想要這個瓶子,可惜,卻沒找到。
如今卻有人送上門來了。
當晚,他把寶瓶帶進臥室,和愛妾玉奴共同欣賞。
左邊環(huán)抱美人,右手拿著梅瓶,這劉仁義感覺,他是天下最得意的人,權(quán)傾朝野,可以為所欲為了。
他環(huán)著玉奴的小蠻腰說著甜膩膩的情話,玉奴使勁渾身解數(shù),讓這劉仁義欲仙欲死。
事畢,玉奴被丫鬟們照顧著沐浴,梅瓶中的三巧瞅準機會,倏地附在玉奴身上。
現(xiàn)在的玉奴,已被三巧控制了。
見到美人出浴,白皙的小臉上透著紅暈,腰肢款款。
那劉仁義又來了興致,玉奴卻嗔怪說:
“老爺!您要留青山!房事是耗精氣噠!”
“小可人!可真貼心!”
“老爺!人家可不安于只做個妾呢。”
“那你還想怎樣?”
“想做貴妃呀!穿著鳳袍戴鳳冠……好威風呀!”
“你!你嫌棄老朽?”劉仁義不樂意了,捏著玉奴的下巴問。
“哪有!我是想讓老爺……做皇帝!”
“小祖宗!飯可以多吃,話可不能亂講!”劉仁義趕緊去捂玉奴的嘴。
“哼!老爺,我看那皇帝不過庸庸碌碌,是個無能之輩!你的雄韜大略不在他之下!憑什么就聽他的?為他鞠躬盡瘁?”
“玉奴!你怎么啦?奇奇怪怪的!”
“老爺~~人家就是說說心里話嘛!”玉奴撒嬌。
“不可亂說!小心隔墻有耳!”
“老爺!哪只耳朵不想活命,敢隔墻偷聽呀!”玉奴說著,小手捋起劉仁義的胡須。
劉仁義聞著玉奴的體香很是陶醉。
玉奴接著說:“王侯將相寧有種乎?你不去爭取一下,這不枉費了你這雄冠天下的威名?”
“你看……為夫真有天子之相?”
劉仁義顯然動心了。
“老爺,那可不是我看出來的,當初我姨丈偷偷和我說的,她說我是貴妃命,郎君那就是天子呀,如今我嫁給你,定然能助你成為天子!旺夫!旺夫啊!”
“你姨丈?”
“是呀!他是大名鼎鼎的茅山道士的大徒弟呢,看相可準呢。”
“那你……如何幫助為夫成就偉業(yè)呢?”
劉仁義覺得這玉奴有點意思,才娶進家沒幾天,竟然和自己說起這些自己敢想不敢說的事。
玉奴跑到門口,推門看看外面是否有人,趕緊又拉了拉窗簾。
回到床邊煞有介事地說:
“大人,我是一介女流,可我真的看好您!您只要答應(yīng)我一件事,我就會告訴你一條妙計!”
玉奴一本正經(jīng)的樣子,把劉仁義也說動了。
“好!答應(yīng)你,你說吧!”
“玉奴此生別無他求,只希望大人登基之后,能冊封奴家為貴妃,一直伺候大人。”
“這肯定的呀!”
“那!您口說無憑,立字為據(jù)!”
玉奴并不罷休。
“這可太危險了!讓人知道,我會掉腦袋的!”
劉仁義不敢。
“哼!虧我把你看成大丈夫,原來是個懦夫!算了算了,那條計策爛在肚子里算了!”
玉奴馬上不高興了。
被玉奴這么一激,劉仁義掛不住臉了,哄她道:
“好好好,我寫!我寫!”
玉奴手也勤快,馬上在案幾上鋪紙研墨。
劉仁義寫到:劉某他日若能登基為天子,定不負玉奴恩情,冊封為貴妃,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絕不反悔。
落款劉仁義。
寫罷,玉奴趕緊拿起扇子扇干,小心地收起那張紙,塞進梅瓶。
“老爺你看,放在這里:金口玉言入寶瓶,可就值錢啦!”
玉奴高興地抱著瓶子轉(zhuǎn)著圈。
“然后呢?”劉仁義還等著下文呢。
“老爺,您說,當今皇上最愛什么?”
“那還用說?江山美人唄!”
“你要投其所好,才能攻其不備呀!”
“你的意思?”
“把我獻給皇上呀!”
“啊?”
“當然是假獻啦,大人,那皇上后宮佳麗三千,可他偏愛偷腥,您呢,借此機會把皇上引出來,然后派人暗殺,你再假裝護主,寫好一個假詔書,就說皇上念您救駕有功,傳位于你。”
“這也太幼稚了吧?”
“大人!這樣皇上有了詔書,你順理成章,不費一兵一卒就登基了呀!反正他也沒立太子,最大的皇子也才8歲。”
“這太荒唐了!皇上怎么可以這么欺騙?”
“老爺,你想想難不成他的江山不是搶來的,偷來的?這個世道,成王敗寇!老爺,如今您權(quán)傾朝野,大權(quán)在握,取代那昏庸荒淫的皇帝正是民心所向!”
被玉奴這么一鼓動,劉仁義果然信心滿滿了。
反正他暗地里還通金國,成不了就跑,也算為金國表了忠心。
想到這些,劉仁義就答應(yīng)了,不過她讓玉奴一定要保密。
“我還能自已送死不成?”
說完玉奴躺到床上去睡了,因為三巧的魂魄不可過用,那樣,會消耗的。
劉仁義看看前一刻還夸夸其談的玉奴,轉(zhuǎn)眼就睡著了,不覺搖搖頭感覺好笑。
劉仁義計劃著如何假寫詔書,第二天如何把皇上騙出來,如何組織自己的部隊 他竟一夜未眠。
人的貪欲永遠是無限的,自從動了這個心思,便覺得那個龍椅在向他招手了。
皇帝詔書,他再熟悉不過了,皇帝的筆體,也能模仿,只差個玉璽,不過……到時候能得到皇上的手印。
鬼使神差,劉仁義真就寫了一份假詔書。
到了第二天,劉仁義找來幾個心腹,商議謀反大計,承諾一但成功,為他們加官晉爵。
而陶子儀被分派到看門的門衛(wèi),他來回巡查,密切觀察著劉府的動向,感覺到了異樣,他覺得,應(yīng)該是三巧出手了。
他很緊張,不知道三巧對劉仁義說了什么,什么時候動手,三巧會不會安全。
他見晚上沒什么事,拉著趙奇去喝酒。趙奇不去,說有公務(wù)在身。
“趙兄,新弄的花雕酒,沒有多大勁兒,不醉人的,累了一天,解解乏!”
陶子儀不經(jīng)意又誠懇地說。
“唉!官身不由己,謝啦兄弟,今晚還有事。”趙奇依然拒絕了。
陶子儀心里有的底,肯定是有什么活動了。
果然,兩頂轎子一前一后出了劉府。
前面的是劉仁義的,8抬大轎,后面的一頂小花轎只兩個人抬著,經(jīng)過門口,一陣香氣襲來,陶子儀飛起一腳踢飛了一個小石子,正打在腳夫的腦門,轎夫哎呦一聲捂著腦門蹲下去。
陶子儀趕緊上前假裝問候,此時轎簾掀起來,一個嬌滴滴的聲音:
“出什么事了?”
“七夫人,沒事!沒事!”那轎夫趕緊起來,抬著轎繼續(xù)走。
而那轎子里的玉奴已經(jīng)把一個紙條塞給了陶子儀。
陶子儀轉(zhuǎn)身離去,借著回廊里的燈光看到一行字:
“月明樓3樓,見機行事!”
再說劉仁義這邊,到了皇宮,假說有要事面見皇上,讓太監(jiān)去通報。
他此時在朝廷已經(jīng)只手遮天,出入皇宮大內(nèi)如履平地,但是他還是低調(diào)著,讓太監(jiān)通報。
皇上很快召見了他,劉仁義向皇帝使了個眼色,皇帝秉退了左右,劉仁義道:
“陛下日理萬機,難得休息,微臣有個不情不請,不知當講不當講?”
“劉愛卿但說無妨。”
“我聞月明樓新來一個姑娘,名叫玉奴,不僅長相俊美,還彈得一首好琴,聲如天籟,見者得其樂,聞?wù)咄鋺n,陛下可否移駕月明樓去欣賞一翻,以遣煩憂?”
劉仁義說得很委婉,皇上卻覺得,這個劉仁義真懂他。
可是皇上出宮那也不是隨隨便便就能走的,宮里的規(guī)矩很多,把守森嚴。
皇上于是微服,說是去民間體察民情,帶了兩個侍衛(wèi)就隨劉仁義出宮了。
劉仁義心中暗喜,在前面帶路,不多時來到了月明樓。
引著皇上上了三樓,推開雅間的門,只見玉奴正端坐于琴后,頭上蒙著面紗,見到皇上,盈盈下拜。
劉仁義假說去洗手,退出房間。然后想要招呼左右手下,刺殺皇上。
令他沒想到的是,他才關(guān)上房門,嘴角陰森森的笑還沒收攏,就被人一左一右捆個結(jié)石,嘴巴上還塞了東西。
他嗚嗚地反抗,可是沒有用!
外面的侍衛(wèi)聽不見他的命令也就只好待命,綁了他的不是別人,正是陶子儀和玄策道長。
房間里,那玉奴撲通一下跪在皇帝面前:
“圣上小心!有人要加害于你!”
“這是什么話?只你我在場誰會加害我?”
此時玉奴拿出那張紙:
“那劉仁義當面對您忠心耿耿,實則有謀反之心,今天他安排您來聽琴是假,真實意圖是想謀反!民女冒死覲見,皇上快快離開,這是證據(jù)!”
皇上也慌了,可他還是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接過那張紙一看果然有謀反之意!皇上大怒,大喊:
“來人呀!”
此時,郭子儀正在門口,押著那劉仁義就進來了。
“微臣在此!皇上莫慌!”
“劉仁義!你這老賊!原來竟有二心!”
皇上氣得哆嗦,畢竟被自己親信背叛,那滋味實在不好受。
劉仁義搖頭抵賴,玉奴又說:
“皇上,不信你搜他的身,他偽造了詔書!”
劉仁義眼看著玉奴,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眼睛,他趴在地上把嘴巴使勁在地上拱,嘴里的破布被拱下來,他氣急敗壞地罵玉奴:
“你!你這害人的妖精!”可陶子儀按住他,三下兩下搜出假詔書,遞給皇上。
“來人!來人!把劉仁義打入死牢!滿門抄斬!”
皇上嘶吼著,陶子儀趁機抱起案幾上的梅瓶,只見玉奴一激靈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陶子儀知道,三巧已經(jīng)回到梅瓶里,借機去通報御林軍,扔下爛攤子趕緊隨玄策道長逃走了。
第二天,陶子儀守在三巧的身邊,等待她蘇醒過來。
玄策道長告訴他:
“昨夜,劉家喊殺聲一片,火光沖天,無一人逃脫,被滅門了。據(jù)傳狗皇帝被嚇病了,竟然沒上早朝。”
三巧緩緩地吐了一口氣,醒轉(zhuǎn)過來。
他們拜別道長,并把梅瓶送給他,以前跨上馬,去了十萬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