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嘗試個新寫法和新題材,歡迎撕文)
屋內三人:
濃妝的嬌媚女子叫季菲,坐在沙發上,纖手翻飛,專心致志剝著個橙子;
霸氣外露的光頭叫季三爺,正站在季菲身邊,慢條斯理與她說著話,眼光卻望向窗外;
俊朗高瘦的青年叫季歡,他站在季三爺身后,雙手疊在身前,認真地傾聽著。
-01-
恨到極致,果真會顫抖。
緊咬的牙關、攥緊橙子的手,都是為了隱忍那止不住的顫栗。臉是青的,眼是紅的。手中的橙子,就是眼前仇家的頭,狠狠地剝,生吞活剝......
思緒僅游離了一秒,季菲便警覺起來,雖低了頭,可方才手中的橙子是否攥得太緊?!
一抬眼,果然碰到了季歡那觸電般回縮的目光,不禁暗自冷哼一聲:這個狗腿子,早已忘了少時情誼,一直在替老頭子監視自己。
隨即,季菲仰起頭,將剝好的橙子撕裂成一瓣一瓣,拿塊橙皮托著,遞向季三爺,巧笑嫣然:“爹,恭喜你,終于剪除了叛徒”,語氣一如往常,柔和、乖巧,帶著撒嬌的親昵。只是有意不提及他的名字。
【那太冒險,若因心痛而失態,一切都將前功盡棄。是的,他不能白死。但也許,他是幸福的?很多時候,活比死更難熬。】
季三爺伸手接過她遞來的橙子,順勢用手臂攏了攏她的肩,語氣寵溺:“菲菲,難得你這么顧大局,我本以為......”
“以為我會顧念舊情?是他先背叛了我,如今居然敢背叛你。是叛徒的,都該死!”季菲的眼中寒光一閃,斜了一眼季歡。
【他倆身形真像,真希望站在這兒的是他,而不是季歡啊。】
季菲隨手拿起一個橙子沖季歡伸出了手,季歡趕緊前行幾步接過橙子,站回原位,低頭剝了起來。他剝橙子的手法有點兒特別,是用手指在特定部位劃出幾條交叉的線,再一擠,橙皮便自動爆裂開來。
季菲愣了愣,收回視線,埋下頭,開始為季三爺剝第二個橙子。
-02-
這個昨夜被弄死的“叛徒”,名叫季幻,是季歡與季菲的大哥。
季幻、季歡、季菲,都是季三爺十五年前從孤兒院挑選領養的孩子,在接受殺手訓練的十個孤兒中,他們三人最為出挑:老大季幻悟性最高,擅于易容,江湖至今無人見過其真面目,甚至諸位師弟們都鬧不清哪個才是他的真容;老二季歡最老實聽話,一手好槍法無人能及;老三季菲生性乖巧,美艷無雙,開鎖與電腦技術很是了得。
季三爺以這些養子養女為尖喙利爪,快速擴充了自己原來的領地,如今已成本地最強最富的黑幫首領,唯一能勉強與之抗衡的,便是青花幫。
五年前,季幻易容成青花幫老大的保鏢,意圖暗殺,剛接近對方,不知為何竟被其察覺,幸虧有季歡暗中接應才死里逃生。當晚,季三爺便匆忙將季幻送去了西藏避風頭,而次日,正是季幻與季菲大婚的日子,季幻由此做了落跑的新郎,此后五年,杳無音訊。
不明真相的季菲恨透了季幻的背叛,為了報復,竟半推半就投入了季三爺的懷抱。
兩個月前,季幻應季三爺召喚回歸,依舊跟在他身后,兢兢業業為其打天下。
老奸巨猾的季三爺卻不知察覺到了什么,暗中囑托季歡,說季幻對自己已起殺心,應將其剪除,以絕后患。
昨夜的任務就是個陷阱:先由季菲出馬,通過色誘成功接近并殺死了青花幫老大。當季菲全身而退后,季幻再趁亂按季三爺指令進入青花幫地窖盜取重要資料,卻不料身為狙擊手埋伏在外的季歡故意開槍觸發了報警系統,最終,季幻被射殺于地窖之中。
季幻死,季菲剛剛得知。
對季三爺來說,季幻之死,不僅去除了心頭大患,且可為其背上黑鍋,對外可宣稱這是他的個人復仇行為,幫派并不知曉。舍去這枚好棋子兒雖多少有些不舍,倒也值當。心里,季三爺是得意的。
【本以為季菲得知消息多少會有些難過,不料她恨季幻已恨到這般地步,好好好,也不枉我五年前布局的那盤好棋。為了得到心愛女人的心,舍顆擋路的棋子算什么!再說,此人狂傲,留在身邊,羽翼漸豐,早晚也成個禍害】
-03-
月色如水,清澈,卻透著薄涼。
季歡蜷在半球形狼皮沙發中,將整個身子都陷了進去,于青黑色皮毛中,那穿著白睡衣睡褲的身影好似一團包裹于費列羅中的奶油。
他的眼神迷離,目光飄渺。
【菲菲,你一定也正對月無眠吧。從小,我們兩兄弟就猜不透你的心思,你總那么善于偽裝。今天得知消息后你的神態又是如此之鎮定,以至于有一剎那,我都以為看到那雙剝橙子的手在微微顫抖只是個錯覺。你這個傻姑娘,倒底在想些什么呢?難道看不出我眼中濃濃的關切和愛意?你看向我的眼神,竟透著殺氣。】
嗯,到時間了,馬上,她就該知道誰才是那個最愛她的人了。
-04-
另一處。
朦朧月色中,季菲醒著,她厭棄地瞟了眼身邊正打著呼嚕的光頭,別過臉沖著窗外發呆。
窗外寒冷的月光將天空蕩滌成慘淡的白色,如死人的臉。
季菲輕輕撫摸著自己滑嫩的面頰,這里曾被幻的絡腮胡扎得生痛......她的指尖又游弋到了燥熱的櫻唇,這里曾被幻的法式大吻吮得通紅......
此刻,季菲感覺周身被熊熊烈焰裹挾著,小小的心臟也隨之變成了一座即將爆發的火山,轟隆隆,地動山搖:
【老家伙,你可以拿走我的自由,也可以奪走我的貞操,可千不該萬不該一而再再而三想滅掉我人生最后一絲溫暖和希望。我要把你的腦袋像橙子一樣剝開,用你的頭蓋骨,做碗,祭亡靈......】
季菲聽到了自己上下牙齒相互碾壓發出的“嘎吱”聲。
所有的仇,都一定會報!
-05-
次日一早,不過六點,季歡便帶著幾個兄弟在季三爺的門廳里候著了,臥室里寂靜無聲。
不是說今早七點要押一批貨去外省么?怎么還不見指令?
六點三十,臥室里突然傳出一聲驚恐的尖叫:季歡和弟兄們沖了進去,只見季三爺橫尸床上,胸口的彈孔還在汩汩往外冒著鮮血,最可怖的是——他的頭,沒了!頸部如同折斷了的鋼筋,刺啦著喉管與骨茬。
季菲披頭散發蜷縮于墻角,全身瑟瑟發抖。
“這彈頭......殺手用的幻哥那把消音手槍!”季歡查看著地上的彈殼。
“幻哥,不是死了嗎?”其余眾人互相對視。
“只有一個可能,青花幫的人,尋仇來了。”
“歡哥,一定要為干爹報仇啊!”兄弟們簇擁而上,“今后,你就是老大,我們跟你干。”
-06-
深夜,窗前兩個幸福偎依的人影。
“你怎么發現的?”男人問,側影硬朗俊美。
“哈哈,還記得咱仨在孤兒院的時候嗎?你常給我和二哥剝橙子吃,那種剝皮方式可是你的獨門絕技哇。對了,前晚的替死鬼是誰?”女人的聲音里含著笑意。
“一個小兵而已,無足掛齒。”
“嗯,之前我也是冤枉二哥了,沒想到這次他居然這么幫咱們。那你替下了他,他現今去了哪兒?”女人問。
“他可美咯,終于如愿以償,擺脫這是非之地了。這會兒應該在美國一號公路上開著跑車載著妞狂飆吧。”
“死老頭的腦袋弄哪去了?你答應交給我處理的。”女人又問。
“嗨,我去西藏別的沒學會,倒正好學會了做嘎巴拉碗(人頭骨碗),骨頭已腐蝕好,在那兒晾著呢,等我用水晶、黃金鑲好邊,再拿給你看,一定漂亮。到時與死老頭留下的三界碑(藏羚羊頭骨)、鶴頂紅(犀盔鳥公鳥頭胄)放到一處,定能賣個好價。”
“不賣,他的腦袋哪能當法器?只配當冥器!拿它裝祭品,祭我娘倒不錯。”
“想這死老頭一世狡猾,卻不曾想到你就是青花幫大小姐。”男人笑了。
“什么大小姐,我不過是個被自己老子拋棄的私生女。不借死老頭的手,如何為娘報仇?兩個老頭,都死有余辜。”女人的聲音冷若寒冰。
“是啊,死有余辜!”男人嘴里接著話,思緒卻已飄走。
【二弟,聽到我們的話,你會不會和小時候一樣跳著腳說“騙人、騙人”?冰冷的石板地,該是多么寒涼......可是,這也是你自找,五年前,你何必救我?你救了我,卻依舊保護不好菲菲,你就是個窩囊廢!加上前日你替我,我已欠你兩回命了......你總這么傻,你的命,就讓我倆替你活吧......】
夜色更濃了,雜物間窗臺上有一個骷髏頭,正在月色中發出幽冷的光......
文 ? | ? 詠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