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誰說立冬了?是誰說冬來了!
我睡著了的時候春色正盛,我醒來的時候風光旖旎依然啊
你看你看你看:
太陽好著呢,花朵兒艷著呢,天天剮我一身香。花朵的香味雜七雜八,陽光的香味卻是你永遠嗅不夠的溫暖蘊藉。
各種鳥雀忙碌地用剪影給天空畫素描填曲譜,扯白云裁新衣,我窗前幾只八哥昨天還跟我嘰嘰喳喳炫耀半天,說它們的歌喉現在越發的嘹亮,說它們白天的詩意晚上的愜意……天空一直藍得澄澈,我還想放養上幾尾魚兒與鳥做伴的……
樹葉兒也精神著,綠色的深濃,紅黃的明亮,都漾著慵懶的媚眼兒“惟看宿鷺窠”。你站在樹下,一定會醉于它的聲氣兒,那悉悉的軟語,不是西風的腔調。真的,西風怎么可能熏出這樣的柔媚!
是誰說立冬了呢,是誰說冬來了呢?
我承認這是秋天了,因為果實成熟了,因為楓葉紅了,因為只屬于秋天的桂香曾經一次次捅下你的腰,霸占你的鼻……可是,可是天氣不是一直暖洋洋的?萬物不是一直盛盛的嗎?所有的感覺還停留在暮春或者夏的尾巴上,怎么可能就冬了呢!
我知道你說我的感覺不算數,節氣是嚴守著規矩列隊來的,不曾有絲毫錯亂。我懂,可是這一剎時我還是驚惶失措手忙腳亂了。就如寶玉娶親,掀開紅蓋頭,大吃一驚,疑惑自己的眼花了,擦擦眼睛,搖搖頭,咬咬手指慌慌地高叫:我這是在哪里呀?我是不是在做夢呢?……怎么一霎時都變了,怎么一霎時都變了呢?!
那急切而凄厲的聲音一直在腦際回旋:怎么一霎時就變了呢?怎么一霎時都變了呢!原以為美好永恒,親愛的一切都永恒。其實那只是錯覺,是一切的美和適意所幻化的錯覺。美和適意是溫水,煮著你的享受你的慵懶,等你沉迷的時候,它們突然抽離了。然后你驀然驚醒――――
不是沒變,是我們自己不愿相信變化。想拖著一切美好的尾巴,拖著時間流逝的腳步,讓自己的消逝慢一點,再慢一點,再慢一點……
節氣說:立冬了,冬來了!
對著夕陽挽起的炊煙,涼意漸漸漫上肩頭,漫上眉梢,漫上天,漫上地……等待月色鋪上涼涼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