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求助于許多醫院無果之后,我只能一個人悄悄地來到村子東頭的一位神婆家里,據說村子里許多人得了什么疑難雜癥都被她給治好了,雖然我一點都不相信什么法術玄學,但是到了這個時候也只能是病急亂投醫了。
“神婆,最近我總是能夠看到怪怪的東西。”坐在我面前的神婆面容焦黃,皺紋如老槐樹上的樹皮,曲曲折折。
神婆抬起頭來看了我一眼,嘴里開始神神叨叨地念著什么,然后定了定口氣,輕微地咳嗽了一聲,“看到了什么?”
“好幾天早上我出門,看到我家門口站著一位老大爺,他在向我討水喝,可是我的家人卻說屋子外面什么人都沒有。”我說。
“那你認為那個人有沒有呢?”神婆有氣無力地問我,那種語氣就像餓了好幾天,就連說話都顯得非常吃力的樣子。
“肯定有啊,我還和他進行對話了呢,我們聊的很開心。”我斬釘截鐵地說,當然是這樣的,如若我不認為那個老大爺是存在的,我干嘛會來找神婆討說法呢。
“那么那個人便是存在的。”神婆說,她說完便站起身來,轉過頭朝里屋走去了。
出來的時候,她依然是腳底無力,像是踏著一個什么機器,只需要稍微挪動就能穩步行走,她的水上多了一面鏡子,但不是平常家的那種玻璃鏡子,像電視上演的古代里的那種金顏色的模糊鏡子。
“來,你看這里。”神婆舉起那面鏡子,讓我看過去。
在我看向鏡子的時候,神婆又開始慢慢地叨念著什么,像是睡覺時胡亂說的夢話,又像風吹在樹葉上發出的輕微嘩嘩聲。
“好了。”神婆說完便收起鏡子,她把那面鏡子端詳在眼前,盯著看了半天,最后故弄玄虛似的說了一句話,“你有第三只眼睛。”
“第三只眼睛?”我驚奇地問道,然后兩只手胡亂地在腦門上一陣摸索,第三只眼睛?像二郎神那樣?
“別摸了,那第三只眼睛在你的心里,不在表面上。”神婆阻止了我。
“那我該怎么辦?這第三只眼睛怎么摘掉?”我著急地問道。
“表面上的東西好除,內心里的東西不好除。”神婆搖了搖頭又故弄玄虛地說。
“什么意思?”
“就是你這第三只眼睛除不掉了。”
神婆家門口有一只老貓,可能由于養尊處優的關系,這只老貓非常的肥碩,它趴在門口處盯著門里的我,看著我和神婆對話,其專注的眼神比課堂里的學生還要認真。
此時已經下午了,村頭的夕陽灑下一片金黃色的粉末,灑在屋頂上面、灑在村頭的路上、灑在了村民們的身上。我從神婆家里走了出來,像一個游蕩的靈魂,目光呆滯,身心疲憊,緩慢地朝前走著。
2、
“咚咚咚,咚咚咚....。”門口處響起了敲門聲,我穿好衣服從屋子里往外走去,邊走邊說,“誰這么一大早地就來敲門?”
推開大門,發現門口站著一位衣衫襤褸的老大爺,看上去年紀約有六十歲以上了,他看到我便說,“小兄弟,有水喝沒有,給我一口。”
我看他年紀這么大了,便滿口應道,“有有有,我給你拿去。”
隨后我轉身進屋,在廚房里找了一個碗,倒上滿滿一碗的水端到門口處并遞給了那位大爺。
大爺大口喝完,然后席地而坐,把碗還給了我。
“你不打算走嗎?”我接過碗后問道。
“歇會。”
聽他這么說我也學著樣子席地而坐,和這位大爺款款而談起來,“你從哪來的,怎么沒有見過你呢?”我問他。
“我來自臨近的鎮上,我這次來這里走親戚,走到半道感到口渴難耐。”
“哦,你就這么走的來的?”我感覺到不可思議。
“對啊,一步一步走過來的,從昨天晚上開始走,走到現在,唉,人老了,走的慢了。”老大爺說。
聽他這么一說我感到五雷轟頂:怎么可能,現在還有這樣的事情發生嗎?走一晚上的路來走親戚。我問他,“你沒有家里人送你嗎,這么大的年紀他們也放心?”
“有什么不放心的,我年輕的時候常常走夜路,都習慣了。”
“看出來了,別看你年紀大,身體倒是挺健壯的。”我上下大量了他一番后說道。
“好了,不跟你聊了,我該趕路了。”老大爺說完便起身走去。
“好,路上慢點。”我也起身,此時太陽正直當頭,不知不覺間已經上午了。
“娃,你干嘛呢?”這時我父親從屋子里走了出來,“剛剛看你在這里自言自語地說啥子呢?”
“剛剛一老大爺來敲門討水喝。”我說。
“敲門?哪里有敲門聲,我怎么沒聽到?”父親說。
“沒聽到嗎?”我問,“可能你睡的太熟了吧。”
“也許吧。”父親撓了撓頭說道。
3、
第二天早上,家里養的雞剛剛打了三遍鳴的時候,門口處又響起了敲門聲,這把我給惱的,接連兩天大早上的上來敲門,不覺得煩嗎。
我披上件衣服,穿上拖鞋,怒氣沖沖地去開門,當我打開門的時候嚇了一跳,門口站的那位還是昨天來的那位老大爺,衣衫襤褸的、身體健碩卻滿臉皺紋。
“小伙子,有水喝嗎?給我來一口?”
“您昨天不是來過了嗎?”我問他。
“是啊,但是今天又得來走親戚。”
“您昨天不是走過了嗎?”
“是啊,但是今天還得走。”老大爺說。
我有點惱火,“你不會是又走了一晚上到這里吧?”
“是啊,累死我了,給我口水喝吧。”
“你沒事不能總是走夜路玩吧,你不看看你都多大年紀了。”其實我都有點懷疑他說話的真實性,無論如何我都無法相信眼前這位衣衫襤褸的老大爺昨天剛剛走夜路來到這里,今天依然和昨天一樣走了一夜的路來到這里。
“你叫什么呢?”我問他,想確定他的身份。
“我叫張德才。”
“你家里人呢?”我剛說完,我父親便從屋子里走了出來,打斷了我說話。
“娃,你干啥呢,自言自語的。”父親在我面前站定。
“這不,一位老大爺來討水喝 。”我說完便轉過頭去指著面前的老大爺,可當我剛轉過頭去時,那位叫張德才的老大爺突然消失了,就像蒸發了一樣,可前一秒還剛剛站在這里呢。
“哪里有老大爺,你最近怎么了,總是神神叨叨的,我看你得去看醫生了。”父親拍了拍我的肩膀。
“咦,剛剛人呢?”
4、
第三天的時候,還是和往常一樣,雞剛剛打了三遍鳴,門口處又響起了敲門聲,我想這次不會又是那位老大爺吧,我氣憤極了,感覺自己像是被捉弄了一般。
“喂,爸,去開門呢,有敲門聲。”這次說什么我都不會去開門了,我朝另一個房間里大聲喊道,希望父親去開門。
“你有病吧,哪里有敲門聲?”父親回喊道。
沒有嗎?我穿好鞋,來到父母的房間,他們還沒有起床,“你們沒有聽到嗎?”我站在他們的床邊問道。
“哪里有敲門聲,你是不是做惡夢了?”父親問我。
可是我的耳邊還在回響著門口處的敲門聲,直覺讓我走出了房間,徑直地朝門口走去,我打開大門,毫無疑問,來者還是剛剛前幾天的那位老大爺。
“小兄弟,有水喝嗎?給我來一口?”
5、
一家精神病院內,一位醫生迎來了一位新的患者,醫生讓患者坐在自己的對面,問他,“你怎么了?”
“我有第三只眼睛。”患者說。
“哦?第三只眼睛在哪里?我怎么沒有看到呢。”
“在我的心里面。”
“是嗎?每個人的心靈都是一個人的另一扇窗口,所以我們每個人都有第三只眼睛。”醫生微笑地說。
“不是這樣的,我總是能夠看到一位并不存在的人。”
“誰?”
“一位老大爺,隔壁鎮子的,來走親戚的,他每天都來,來我家討水喝,可是我的家人說并沒有這個人。”
“是嗎?這就有意思了。”醫生用手托著下巴,若有所思地說,“那個人叫什么名?”
“張德才。”患者回答。
“張德才?”醫生自言自語道,然后他立即拿起電話撥打了過去,他有一位警察朋友,他想也許這位朋友能夠幫上忙。
“喂,李警官嗎?我想讓你幫我查個人。”
“就這一次,好好好,下不為例。”
隨即那邊查出來了這個人,醫生一字一句聽那位李警官說,“李德才確有其人,年齡六十三歲,家住附近鎮子,于去年走丟,在今年的時候才剛剛找到,不過.....。”
“不過什么?”醫生緊緊地握著手里的電話,著急地問道。
“不過李德才已經死了,找到的時候是在一個村子的水庫里,好像是淹死的。”
醫生聽李警官說完便大吃一驚,他感覺到額頭上在不斷低冒冷汗,脊梁骨處有陣陣涼風吹過,讓他不停地打著哆嗦。
他驚恐的看著面前這位患者,耳邊不斷地回響著一句話:我有第三只眼睛、我有第三只眼睛、我有第三只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