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 ?今早，被鄰居家2歲多的小女孩狀如“撕心裂肺”的哭聲吵醒了，她嘴里不斷喊出“媽媽”、“媽媽”，她爸爸卻無奈地一遍遍喊著“別吵、別吵”。我拿起手機(jī)一看，7點半，估計是她媽媽去上班，小女孩卻感覺一刻也離不了母親的懷抱吧，很鬧心，也有點小溫馨。
1
? ? ? ?我小時候是那樣的小孩嗎？應(yīng)該是有過的吧，我想。可是，我與母親的關(guān)系并不十分好。雖然不可否認(rèn)，我還是愛母親的，只是我老感覺不到她對我的愛是那種打心眼的維護(hù)與不苛責(zé)，很小的時候，我總把這樣的情感歸結(jié)為她不夠愛我的父親，所以她不夠愛我。這樣的觀念持續(xù)了很久，直到我自己結(jié)了婚，才知道，夫妻間的吵架實在是挺平常的事情，雖然，我曾跟自己說，婚后絕對不吵架。
? ? ? ?是的，很小的時候，我已經(jīng)學(xué)會“察言觀色”了。我記得我很小的時候，大概4歲這樣吧，有一次媽媽和爸爸又吵翻了，我媽二話不說就開始收拾衣物準(zhǔn)備回娘家，而我正在吃早餐，這時我已經(jīng)學(xué)會了留心觀察，看媽媽收拾的衣物多嗎，如果不多，證明她只是暫時離家；如果多，就證明不回來了。我一邊吃一邊偷眼看，不哭也不鬧。恩，收拾得不多，還會回來。我心里默念道。
? ? ? 誰知母親拎起包袱走的時候，又問我一句“琪琪，你是跟媽走還是留在這？”我懵了，雖然知道她肯定還會回來，可是要這么小的小孩做這樣的選擇題，不蒙圈才怪，因為我想爸媽永遠(yuǎn)在一起呀。但是母親在走出家門的一剎那，我還是追了出去，眼淚一邊流一邊喊，“媽媽，別走。”
? ? ? 我追她至巷口，她還是問我跟不跟她走，并想拉我走。這時，我爸跑過來，抱起了我，我在我爸懷里沒有掙扎，但小手卻伸向我媽，一遍遍地喊著媽媽，痛哭流涕，卻沒有留住她暫時要離去的腳步。
? ? ? ?小時候他們有一次爭吵更讓我印象深刻。因為吵得太大聲，惹得好多鄰居都擁在門口看，我媽仿佛更來勁了，只見她用手大力一撥，把桌子上的暖水壺、茶幾什么的都打翻在地，我嚇得“哇”的一聲哭了出來，我媽依然不依不饒地罵罵咧咧，而我只能哭著喊“別吵了、別吵了”，我一邊哭一邊覺得很丟臉，那么多人看著呢，我媽依然和我爸吵個不停。
? ? ? 我不知是不是因為我父母吵得太多，在我心里留下陰霾，反正很小的我，最大的愿望是以后離這個家遠(yuǎn)遠(yuǎn)地，最好還要找個好人嫁得遠(yuǎn)遠(yuǎn)的，不再回來。
2
? ? ? 或許因為這樣，我很小的時候，就不是那個會按常理出牌的孩子。對待事情，我會客觀地表達(dá)自己的看法，不會因為父母的意愿而改變。比如說，小時候親戚最愛逗小孩的節(jié)目，就是問她更想像爸爸多一點還是想像媽媽多一些？從而看孩子更愛誰。我媽之前就教我，要兩個之中選一個才是標(biāo)準(zhǔn)答案。而親戚們真問到我時，我卻靈機(jī)一動說出了另外的話，我說，“我兩個都不要像，我要像我自己。”親戚會繼續(xù)追問，“為什么呀？”我會說，“因為爸媽各有他們的好，我不想偏向任何一個，所以我要像我自己。”這真不是一個標(biāo)準(zhǔn)答案，我媽回去還說我，你為什么要說像自己，你應(yīng)該要二選一才對。我卻不以為然。
? ? ? 是的，或許“活得像我自己”才是我自己真正的心聲，只是小小的我并未意識到罷了。
3
? ? ? 我一直內(nèi)心特立獨(dú)行地活著，我媽老說我脖子硬，愛和她頂嘴。可是只有我自己知道，只要小孩不是犯原則性的大錯誤，她首先是一個獨(dú)立的人，然后才是你的孩子。她有她自己的想法，是好事，總比一個沒主見的應(yīng)聲蟲的“乖孩子”要強(qiáng)得多。
? ? ? 就拿我高考決定填志愿，想到外地讀書一樣，因為我們的小城實在是太小了，它裝不進(jìn)我的夢想，我也很想到外面見識一下學(xué)本領(lǐng)。多正常的想法呀。我媽卻偏不，她一定要我填家鄉(xiāng)的學(xué)校留在本市，哪怕考分高于本市學(xué)校的分，填志愿也只能填本市的大學(xué)。還拿出外地有多么險惡的事例來嚇唬我。甚至還哭著罵我爸，說他不管不理我。
? ? ? 我看著她蠻橫無禮的哭訴，在心里搖了一千次頭，最后我對我爸說了一句，才震住了我媽的罵罵咧咧。我說“爸，我是去讀書的，我不是去外地死的吧？她哭成這樣，是咋回事呢？”，于是，我爸也不得不幫我說了句公道話，“孩子有她自己的選擇，你別老啰啰嗦嗦的。”
? ? ? 我當(dāng)然知道時下的人說，父母都不希望自己的孩子離自己太遠(yuǎn)，所以我媽才悲傷哭泣。可是，我從來不覺得孩子圍在身邊就是對父母盡孝，相反，我覺得最好最大的孝道應(yīng)該是：孩子努力做更出色的自己，從而讓父母不再為自己擔(dān)心。
? ? ? ?難道不是嗎？作為父母，你禁住了他們的手腳，不讓他們高飛，他們的翅膀都退化了，還怎么能真的守護(hù)你呢？如果他們沒有好的臂膀，她又怎么能繼續(xù)守護(hù)好下一代的重任。
? ? ? 我至今覺得，遠(yuǎn)離家的那幾年大學(xué)生活，是我人生最快樂成長最快的一段時光，我從不后悔自己的選擇。
4
? ? ? 出來工作后也是，我依然遵循客觀和自己的內(nèi)心。因為這個時代變化太快了，而耳濡目染的孩子見多識廣，他們接受的信息是父母的幾倍之多，觀念之新是日漸年老不理事的父母所不能企及的。所以，極有可能，孩子說的，才是對的。
? ? ? ?就拿我工作后來說，我老跟我爸談?wù)搲粝胧裁吹模踔劣幸淮挝疫€煞有其事地和我爸說，我以后要買套房子給他住。我那時在老家工作，雖在單位，但工資極低。所以當(dāng)我說出這樣的話時，我爸笑話我說，有人又要畫“餅”給我吃了，是掛在墻上呢，還是放在肚子里的？可是我總是覺得：夢想夢想，想了再說；連想都不敢想，就永遠(yuǎn)只能是夢。
? ? ? 那時單位還可以分房，在我工作了幾年后，我真的就碰上了分房的機(jī)會。我心里很清楚，新房對于我父母而言，一定會像一道強(qiáng)力的黏合劑，它能愈合我爸媽間的隔閡與裂痕，哪怕不完全。所以，我一定要好好把握機(jī)會，雖然我家并沒有多少錢。
? ? ? 那天我爸剛和我媽吵完，他的眉心會擰成了“川”字，不過他背朝我躺沙發(fā)上，頭向里，看不到表情。
? ? ? 我可不管。我對我爸說，爸，我們買房吧。他轉(zhuǎn)過頭來瞟了我一眼，我看到他的臉擰巴，“哪有錢，買什么房？你就是會做夢。”說完繼續(xù)面朝里。我說，我不做夢，單位現(xiàn)在分房子了，但前期要先交幾萬，你看你能拿出多少，我們合買就是了。我爸卻嘟嘟囔囔地也不搭我的話。
? ? ? 我知道我爸平時極愛鍛煉，而單位分的房子剛巧就在山林旁邊，爬山鍛煉，對于父親來說是極適合的。于是我繼續(xù)勸他，“你先不要拒絕，那房子在山的旁邊，你周末不可以去爬爬山什么的，你先去看看位置你喜不喜歡再說嘛。這機(jī)會不是經(jīng)常有，錢，可以湊著，哪怕借，反正可以慢慢還。”我爸聽完我的話，一陣沉默，可是一貫太了解他個性的我知道，他被我說動了，內(nèi)心正在思考。
? ? ? 于是，我不出聲，他也不出聲。5分鐘后，我爸含糊不清地說，我下午去看，你說個位置。我忍住笑，報了地名。我爸中午一吃完飯就去了，我心想，急得你。
? ? ? 回來后，我爸期期艾艾地說，我手頭沒錢。“知父莫如女，我知道你會喜歡的，也知道你沒錢。不如你先向我姑他們借點，我呢也出一些，咱們先定下來再說，錢慢慢還。”我爸爸想想也對，開始行動。
? ? ? ?若干年后的今天，當(dāng)他看著墻壁一面面地慢慢變白，有電梯，免去他以后老了上下樓的不便，他能擁有他自己獨(dú)立的房間，最主要的是母親也勤于與他溝通，他們再也不像以前那般吵鬧，因為討論裝修的事情都還來不及呢，他的“川字紋”也慢慢消失，再也看不見了。
5
? ? ? 可是，我依然不是那個乖的孩子，我仍然會在你們錯的時候，猶豫不決的時候，大膽地說出內(nèi)心的想法。我會說，你們膝蓋疼哪是什么鍛煉不夠，你是缺鈣吧？你們說哪有的事，卻接連一個星期吃芝麻糊、吃蝦皮粥，后來說不疼了；裝修廚房時，我不顧你們要貼腰線瓷磚的說法，堅持買了2塊花磚往上貼。你們搖頭，可是貼完好久后，你們說，怎么現(xiàn)在的瓷磚店連腰線瓷磚都沒得賣了，看來產(chǎn)品不受歡迎。果然花磚大方又省錢；我說，股市有風(fēng)險，你們要怎樣怎樣做？你們每次都要和我爭論一番，但按我說的似做了之后，又會發(fā)現(xiàn)，好像是那么回事。
? ? ? 是的，我或許從來就不是那一個乖乖的小孩，如果你們好像要犯錯誤了，我還是依然會毫不猶豫大聲地說出來，完全不顧及你們的想法。而最好的孝道其實應(yīng)該是：我漸漸地變成了猶如父母的樣子，而你們卻已經(jīng)長成小孩。
? ? ? ?那么，就讓我現(xiàn)在拉起你們的手，一如你們當(dāng)初緊握著我的，在下雨天，反復(fù)叮囑著我繞過那一潭潭的積水，小心地向前走。那么我們現(xiàn)在也這樣互相攙扶著慢慢地、慢慢地地向前走吧。（一路堅持/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