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睜開眼,早晨五點二十七分,五點零九的鬧鐘沒能叫起我,五點半的首班車,開到我家樓下的時候大概五點四十分,我利用這僅有的時間,按要求穿好衣服,臉都沒洗的去站臺等公交車,在路上我遇見了和我一樣急匆匆的路人,他們總歸和我是一個方向的,忙于生計,沒什么可去議論。等了大約五分鐘,我上了公交車,這輛公交車一直很火。從來沒有讓我坐下的時候,但是今天,我上車的時候剩下了一個油漆桶,它已經默認成為這個公交車上的座椅之一。我靠近它,然后坐下。身旁是一位大爺,一看他就是個有文化的人,涵養由內到外。不出口便能得到陌生人的尊重,坐了幾十站,我到了我要去的地方。
打開微信,去翻聊天記錄找那個工作的位置,兩公里,我在想是再做公交還是走著去,我看了一下時間,六點零四分,六點四十集合,我應該走的完,心里想著,然后按了步行導航,可我還是怕遲到,因為我就是一個很忌諱遲到的人,所以我就從不遲到,我漸漸加快了腳步,早上的C城很悶很悶,我流了些許的汗,兩公里,。我用了十六分鐘把它走完,那時時間是六點二十七。
我到了指定的位置,我開始等人,等負責人到來,我和X先來了幾句,然后我開玩笑的說,頭兒就是頭兒,不到最后是不會來的,果然他掐著時間出現,我等了十幾分鐘,隨后是入職的簽到,他熟練地去號令著每一個人,我熟練地聽著這個陌生人號令者我熟悉的話,到了場地,我們換上不知被多少人穿過的衣服,我們要穿著白色襯衫,黑色西褲,黑色皮鞋,去干一些體力活,我心里想,這些看著體面的東西何時能被真真正正的需求所取代呢,但我又心想,我是不是也在那一方面做著這些只是看似體面的事情。
換完了服裝,我們被拉到一個大屋子里,我們在大屋子聽從分配,聽著這個地方聞所未聞的規矩,看著領導人,面色凝重,但又看得出來,它本身不是一個十分嚴肅的人,就像我,曾經也不是一個現在這個樣子的人,只是有些位置啊,只需要這種人罷了啊。我十分尊重他的每句話,不管怎么說,這些話都是在工作中能聽到的最好聽的話了,我始終這樣認為。
工作分了六組,每組有六個人,我在一組,南鶴也在一組,他體型微胖,戴著一副高度數眼鏡,西褲和皮鞋應該是他經常穿的一套,但很顯然他不是很喜歡穿,他表情并不放松,時不時手里做著一副明顯不想在這呆的動作,那是我還不認識他,但因為他就站在我前面,所以滿屋子的人,對他的印象最深。我們分了工作,南鶴恰好是和我一組,我們合作完成一個工作起初我們并沒有說話,就算說話也只是工作上的交流,不久我們被支配到抬一個很重的桌子,南鶴在前我在后,南鶴不會用那個力氣,他抬的很吃力,我加了一把勁,閃到了內筋,寫這篇文章時還是有些疼痛。南鶴被同級的老員工指責了好幾句。話說的大概就是,這點活都干不好,還出來干什么活啊。我心里想的滿滿都是這個人的素質,四面八方的人來到這個地方,做不到十個小時的工,還要受老員工的欺負,活的怎么這么沒有尊嚴啊?南鶴沒有說話,連忙對我說快走快走。我明白他的意思,因為臨時工是不能偷懶的,這樣會被人削弱工資。沒有合同,沒有保障,什么都沒有。我跟在他后邊回到了我們原本工作的地方,我的領隊在盡量把他的工作安排給我,他去做最輕的,我和南鶴做最累的。我和南鶴剛開始就沒有想著去占彼此的便宜,什么都是我們一人一半,沒多沒少, 那時的我們好像一對相濡以沫的人,因為那個地方,我們算是彼此唯一認識的人了,如果我們兩個不團結的話,那這個工作,做起來真的就太累了。
干到一半不到,
因為那個桌子我的內筋反反復復作痛,導致我一點氣力都沒有,一上午直到十點多才去了一趟衛生間,可發現我已經沒有了解開腰帶的力氣了。拿起手機,按不動那個滅屏鍵。我的手一點力氣也沒有了,我不敢耽擱太久,只能快快的回去,然后進行接下來的工作,回去時發現南鶴已經把我的那份工作干完了,就在我知道了的那一刻,我不知道為什么沒有當場說一聲謝謝,我始終都在質問自己,原來我這點禮貌都喪失了!
說起這些,我忽然想起來曾經的日子里,那些說謝謝卻沒有回答,那些說再見卻沒有回答的冷漠。而我現在本身就是這個冷漠,這個世界有時真的很嘲諷,那些基本的東西,都因為我們后天的驕傲而迷失了..
我回到大廳,看見領隊支配者南鶴,我走過去聽著他派給南鶴的任務,南鶴照例去做,我陪著南鶴去做,或許是為了感恩,也或是我骨子里還有的一絲絲良知,我倆說了起來。才知道南鶴今年大學畢業,沒有工作,在做臨時工的活,而我也在若干年后,面臨著這個問題,那時我的心有一絲絞痛。
南鶴微胖的身體并不能支持他做完這么多體力活,但他堅持著,生活是這樣子啊不如詩啊,轉身撞到現實啊又只能如是啊。他的汗水浸濕了他的白襯衫,我想啊,他也曾是個向往著詩和遠方的少年,和我曾經一樣,只是可惜,我們都有一個美夢被腐蝕的過程,南鶴一刻都沒有停下,一直在干著,我相信他在干體力活的時候心里也在受著打擊,其實我也是一樣的。只是在那個時候,我并沒有去想我該有更好的生活。我始終堅信的是,努力認真能使每一行都出狀元。
我們歇了一下,南鶴和我搭起話來:“兄弟,你說如何能讀懂一個女孩在想什么呢?”這是第二個人這樣問我,第一個是小弦。
我回答:“看不懂,無論什么時候我都看不懂。”
他說:“現在我很苦惱,我的女朋友。”
我說:“感情這個東西,兩個人都有不同的看法,也不一定非要懂。”
他說:“她總是說我不懂,不懂她,不懂她的處事方法,我該怎么辦?”
我說:“這話不該是她嘴里說出來的,也不該是感情上應該有的問題。”
他說:“我只是個普通的專科畢業,而她,是985大學的法學研究生,她總是對我說,我接觸不到她的圈子,也融入不進她的圈子,只有她能幫我的份兒,而沒有我幫她的份兒。”
這段話聽的我差點眼淚就掉下來,我又何曾不是呢,我曾也是這樣被人支配,用配不配得上去衡量愛情,可我始終覺得,這些用來衡量婚姻的東西拿來衡量愛情就是去了他原有的意義,哪個少年沒有向往過詩和遠方呢?想起那些年被小謝支配的日子,我站在諾大的C城,連個墻角都不敢接近的孤獨感油然而生。因為這些,我失去了我曾盡心竭力所經營的一切。而他們卻又說是我親手毀了這一切,我望著此時的南鶴,想起了曾經高傲的她,而南鶴說出這些時,很明顯他也痛快了很多。都說女人的心事是需要分享的,其實男人又何嘗不是呢?
忽然想到了幾年前在游戲里偶然遇見的朋友,我們在網絡上建立了幾年的信譽,我很放心的把錢借給他,也很放心他不在線,我從不擔心他會騙了我的錢然后跑了,他得游戲名字叫完美,我也一直叫他完美。我們認識了四年多,有一天他忽然對我說了好多好多事,我陪他聊到凌晨三點多。第二天我再上線的時候發現完美互刪了我們的好友,因為是游戲好友,所以我找到了他的ID,重新加他,可是直到今天他也沒有同意。
兩年后我得到了答案,朋友說他也有這樣的經歷,或許這樣做心里好受多了吧,因為不知道該與誰說,但不說又不痛快。所以只能找陌生人說,說完了就從陌生人的世界消失,我很贊嘆這種辦法,但也覺得可悲!
因為條件反射,我剛開始認為南鶴也是這樣的人,后來漸漸熟悉了南鶴,才發現南鶴真的很苦惱,南鶴加了我的微信,然后附帶著一句熟練地常聯系。我應和了一句,隨后我們出去工作。
工作不久便是中午,我們吃工作餐,我做好的工作餐不好的心理準備,然后發現工作餐是酸菜湯和黃瓜咸菜。我不是不能吃這些,只是每每吃到這些的時候,我都覺得難以下咽。我的心臟難以奔赴過這道鴻溝,咽下不只是飯菜,我想還有生活的苦澀。
下午的工作和上午相同,一樣的累,一樣的難堪,我的白襯衫也滿是汗水,我看著每個人疲憊的樣子,我的內心百般感慨,卻在落筆時只能懷想起自己的樣子。生活啊,誰曾告訴我你還有個名字叫詩和遠方,我的領隊姐姐向我拋了一個媚眼,看在我上午工作還好的份上,她不再催我快點干活,而是說:老弟慢點。其實她說什么也改變不了我們只有這幾個小時緣分的事實。而我卻因為她這句話愿意把她寫在故事里。人之初,性本善。也就是這樣吧。
最后我們干完了工作,準備簽退離開了,我走的最早,南鶴在后邊叫住我,給我點了根煙,我也因為沒錢坐公交車向他導了一元錢,我說微信給你。他說不用了,我還是給了他,他最后也還是收了。我們邊抽煙邊離別。他向我說了他和他女朋友的另一段故事。說的是因為他的過失也傷害到了他的女朋友。在受傷的這段冷漠期,他的女朋友碰到了一個更優秀更有才華還喜歡她的男生,配得上她的高材生學歷,也配得上她的家庭,我心里咯噔了一聲。不敢再去瞎說話,我邊聽邊走,最后還是聽到了他們要分手的消息。我心里在催眠自己,我說這一定是彼此的過失,冷靜一下就好了,可是前任三的故事擺在我的面前,我看著眼前的南鶴,看著聽著他汗流浹背想要給她最幸福的生活的誓言,我希望南鶴能遇到一個值得他去付出的人,若是南鶴沒有等到,我想時光一定會給南鶴一個交代,我們就此分別,可能這一生都不會再相見了,但他卻在我心中,久久難以擱淺,這是一個有故事的人,也是一個肯去努力的人。
許久聽不見故人的音訊,也不知他們是否還好,那些詩和遠方,都在一個合適的時間和地點,被大多數人吞沒了,那少部分人,在一個他人永遠到達不了的境界,無暇顧問也無需解釋,你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