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是6月28號,我打了一整天的電話。其中三次被占線,對方處于正在通話中的情況在十次以上,到晚上我終于打進了廣州大學。其實大家都明白,這類電話咨詢無什么實際意義。和對方通話,了解到的和你先前掌握的信息都相差無幾。只是我當時的心情是:我跟他們耗了一整天,不打通他我誓不為人,但通話以后沒說上幾句,我就知道可以掛了。我只愿多年以后,假如我夢想成真,功成名就,我還記得公元2012年6 月28號這個失魂落魄的晚上,記得我曾經如此沮喪,如此絕望。
想當年,我剛入高中,風華正茂,血氣方剛,壯志凌云,心比天高,自命不凡,雄心勃勃,認為中國之大,只有北大中文系最適合我去讀。很快搞得灰頭土臉破落戶般喪家犬摸樣,一路敗北南下,于是夢想降級了,回到老家。回到老家還不夠,繼續向南流放,終于與當年東坡被貶儋州無異。忽然記起自己高一時創作的小說《人鬼戀》,小說中“我”所在大學的描述竟與我現實中考上的大學那么類似。原來是我未卜先知而遭天譴,真是聰明過頭了。我終于有資格感嘆人生如戲了,所以在得知高考成績后,走在回家的路上,我竟然流下悲涼的淚。
但人生是不可料之事過多,我高中三年就從來未將廣州大學這樣的學校放在眼里。我絲毫沒有想到高考放榜后,我會眼巴巴的打電話咨詢他一整天。即使是在高考前十天最艱難痛苦的時刻,我依舊豪氣沖天的要考暨大。那時候,心中的想法是上天保佑我數學再考好一點,就沒有問題了,再不濟也會上華師大。
最悲慘的結局就是,憑我那可恥的的成績,就算我手握廣州市戶口,廣州大學還是不會取我的。
夢想可以永遠美好,如我想讀暨大中文系的中文基地班。當夢想照進現實,數學考了兩位數出來后,你就別無選擇了。我在那時候有點萬念俱灰:就算語文考了市第一又怎樣?縱使考了全廣東第一、全國第一又怎樣?!在這個早已不出國學大師的時代里,你的數學成績竟然敢悲劇式地重復他們的老路,其結果只能是自取滅亡。
當然,我現在還年輕,銳氣不滅,雄心未減,我所堅持的一切都還在堅持。比如我現在還是看不起廣州大學。比如我在寫作這個信仰地帶總保持著自信與忠誠。雖然進入一流大學已成幻想,但我清楚地認識到沒有一個地球人能阻擋我成為作家。我想我自己比起后博寒,周宏翔,周牧笛(這些人也很少被外界知道)這些90后作家毫不遜色,即使如今在這些人中,我年齡最小,名氣全無。
話說6月29這一天,我坐車回校填報志愿。一個女生落下手機,我從她座位上抄起手機,跑下車去追她。那女生反應太慢,還來不及對我說一聲謝謝,我就急忙跑上車去歸位了。
朋友們,不要隨便放棄你的手機,因為它是你與外界、與遠方保持通話的重要工具。你的牽掛、你的夢想都在遠方,你需要通過手機才能聽到她美妙的聲音。手機落到我手上還好,落到不法分子手里,他非法占有你的手機后,就會伸手向你要錢了。所以要善待你的手機,因為你是導體,與外界保持通話很重要。
且說6月29號的晚上,我們一共四男四女留在班長家里。畢業以后,我們還是首次這么多同學聚在一起。我們這九個人大都填報了志愿,前程未卜,每個人心中都蔓延著一種稠密濃厚的的迷茫與孤獨。
他們打牌時,孤獨的我突然想起了那本號稱“中國人千年的孤獨”的《一句頂一萬句》。好幾日前我將這本書重讀,主要是隨便瀏覽,結果被一句無關痛癢的話打動了。我那會兒尚未知曉高考成績,心靈的感受力還是很活躍的。書中寫到牛愛國參軍走正步時,作者說,“只是覺得這么多人走在一起,大家青春在身,槍在手,齊心協力往前走,看誰攔得住?”是啊,青春無敵,誰可以阻擋?省教育考試院阻擋不了,布下的幾道分數線也阻擋不了。我知道劉震云當過兵,此話或許正是他當時內心的真實寫照。而在那孤獨之夜,望著八位同學,這句涌現心頭的話,使我大受鼓舞。
省教院楊開喬那一句“各地區考試成績基本上和各地區教育水平一致”的言外之意,我算是懂了。
不過出身農村的我算了一下,就算我數學不差,文綜更好,依然無法達到589這個成績。我不想再誣賴地區教育水平低下,我考砸就是我個人能力的欠缺。面對這道馬其諾防線,我注定回天乏術,必死無疑,并且死不足惜,死有余辜。
但是,且慢,只僅僅是一個數字,我還有很多未被這考試測試出來的能力。我不怕,我的青春在我的筆桿子里,還可以完成槍桿子未完成的任務。我在局外冷眼看著我們的教育系統,那時候心里滿是惡毒的詛咒。我想,以后有了孩子,務必想盡辦法送他到國外留學。
算了吧,一切都只成了回憶,人不應該被過去所羈絆。馬爾克斯在《百年孤獨》中告誡我們:“無論在什么地方都要記住,過去的都是假的,回憶沒有歸路,春天總是一去不復返,再瘋狂執著的愛情也終究是過眼云煙。”。在《一句頂一萬句》中,劉震云借何玉芬之口說:“日子是過以后,不是過從前。我要想不清楚這一點,也活不到今天。”我在網上看過一篇寫1990~1994年出生的寫“90后”的文章,文中說:“這些人常過在過去中,在生活里總需找一些似曾相識的感覺。”
我引用上述這這些話是想告述大家,不要過于戀舊,因為現在的科技還沒有能力讓我們穿越時光隧道,回到過去。
但是我發現人類又不像自己所想象的那樣懷舊。甚至可以這樣說,有的人天生就憎惡懷舊。從這點出發,你就可以解釋我們的城市規劃為什么越做越快,新東西越來越多,文物都保存不下來,就好像通行的魯迅小說集里,《懷舊》也沒有被保存下來。
之前,我曾想模仿南京外國語學院的2010屆高三6班的唱《北京東路的日子》的汪源劉千楚等人那樣,寫一篇紀實小說《瀧州北路的日子》來紀念我們的青春。辛辛苦苦的所來了很多的素材,最后遲遲下不了筆。或許是這份思念太沉重,一般人難以承受,又或許是不想太多的情感泛濫在心頭。大家叫了我兩年“作家”,一心希望我寫出來讓他們名留青史的啊。我愧對他們了,擱淺了那個地標。因為我想到,十年之后,汪源他們一干人等也聚不到一起唱那首歌。
讓過去的過去吧!否則我們就是逆歷史潮流而行,你承受不起。人類都是良好的導體,只要我們不和自己過不去,不為難自己,不封閉自我,外界就無法屏蔽和遺棄我們。這個世界一直有人在尋呼我們,不要掛斷,不要關機,我們雙方都要有耐心,就像我當日咨詢廣大一樣。
我要向你來電了,請保持通話,不要亂眨眼睛。明天就是新的藥丸,治療你幻想回到過去的頑疾。 ? ? ? ?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