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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金秋九月,到處一派豐收的景象。在南部一個偏遠的小村子里,濃郁著豐收喜慶的色彩。今年特別風調(diào)雨順,稻谷堆滿了谷倉,池塘的魚也悠閑地吐著泡泡,冒出頭來,像是在等待著農(nóng)民伸手來掂量掂量自己的重量。田野里隨處可見那高高壘起的稻桿,像是一個個守護田地的守護者,又像一群群在田野里玩耍的小巨人。
? ? ? ?而這個村子里大多數(shù)人姓張,故名張村。為了慶祝豐收及感激各路菩薩的保佑,張村的人便決定請城內(nèi)有名的“青云戲班”來村里唱十天大戲。戲臺設在張家祠堂。聽到這個消息,大家異常高興,黝黑的臉上都浮出了一絲微笑。
? ? ? ?在慶祝豐收的同時,村東面的張家和王家的臉上更是多了一抹色彩。看著自己大肚子的婆娘,幻想著不久就有一個咿咿呀呀的孩子降臨人世間,內(nèi)心就特別喜悅。
? ? ? ?說起這兩戶人家都是老實巴交的農(nóng)民,待人都較溫和,唯一不同的是他們的妻子,一個溫和,一個潑辣,溫和的喜靜,潑辣的好動。溫和的叫劉云,潑辣的叫李香清,外號李辣椒。
? ? ? ?戲臺搭起來了,足足兩米來高,鋪上紅紅的地毯,臺上紅的、綠的臉,一會兒是煽情的《孟姜女哭長城》,一會兒是豪情萬丈、保家護國的《岳母刺字》,一會兒又是悲情萬丈、六月飛雪的《竇娥冤》。鑼鼓喧天,車水馬龍,好不熱鬧。那鑼鼓的喧囂聲,觀眾的喝彩聲在村子里回蕩。
? ? ? 劉云和李香清坐在床上,一個在納鞋底,一個在嗑瓜子,聽著門外鄰居三三五五成群結(jié)隊地去看戲,聽著他們繪聲繪色的話語,李辣椒的心里像貓抓的一樣,癢極了。渾身不自在。
? ? ? ?她那煩躁的深情,她的丈夫王天給她遞來一杯水,對她說道:“香清,你忍一忍,孩子都九個月了,快臨盆了。就不要隨便走。”“忍忍什么忍啊!懷孩子那么累,還不能讓我出去放松一下,你是關牢人么?”李辣椒反駁道。說完邁起右腳就要走。看著李辣椒邁出門檻的身影,王天急忙道:“你別去看大戲,村長說祠堂不怎么干凈!”“知道了,我去張嬸她家走走,憋死了!”李辣椒回了他一句。像張嬸他們家走去。
? ? ? 王天看著李辣椒往張嬸他們家走去,便沒有阻攔,只盼著她早點回來。
? ? ? ?誰知李辣椒一瞧見自己丈夫走進了家門,便一溜煙地轉(zhuǎn)變方向,挺著大肚子往祠堂的方向走去。
? ? ? ?當李辣椒到了戲臺時,卻發(fā)現(xiàn)祠堂門前是人山人海,戲臺上紅紅綠綠的面孔,咿咿呀呀地唱著什么,臺下的板凳上黑壓壓地全坐滿了人。李辣椒在最后,只看得清戲臺上的人影,至于唱的是什么,聽不清楚。
? ? ? “這該怎么辦呢?自己好不容易溜出來,只看到個身影可不行。”李辣椒心想。這是她尖銳的眼睛瞧見了中排的凳子上正坐著自己的一個遠方親戚,凳子的另一頭還沒有坐人,顯然是為別人留的。李辣椒艱難地擠進人群,大聲嚷著“讓一下,讓一讓!”人群一陣騷動,都反過頭來看李辣椒。
? ? ? 看到李辣椒那波瀾起伏的肚子,村里的快嘴張便調(diào)侃道:“李香清,你怎么來了?哦!不會挺著大肚子來相親吧?”李辣椒別了她一眼。“相親,我相你祖宗八代的親,最你這張臭嘴,活該守活寡。”李辣椒的話正中快嘴張的痛處,去年她的丈夫被房梁砸中,癱瘓在家。婆婆就一直怪她,說是她的嘴巴沒有積德。快嘴張聽了低下頭來抹眼淚,慢慢地從人群中擠出自己單薄的身影。
? ? ? 幾個熟悉的婦女看著快嘴張離開的身影,都嘆了一口氣。眼神中有點對李辣椒不滿。李辣椒看著她們的眼神臉上慢慢紅了起來,自己本不是有意的,但是是快嘴張每次抓著自己的名字來挖苦自己,不反駁不太吃虧了嗎?這時的李辣椒已無心看大戲了,滿腦子都是快嘴張那幽怨的眼。便擠出人群,朝家踱去。“不為自己積德,也要為孩子積德,李香清,你記住了沒有?”李辣椒喃喃道。
? ? ? ? ?由于看戲的緣故,走在路上的人特別少。走著走著,她忽的覺得后面有人在跟著她,她走一步,那個人也走一步。她敏銳的直覺告訴她,一定有個人在她的不遠處。她想是不是快嘴張心懷恨意,跟著她想報復她呢?她趕緊快速地回頭一看,卻發(fā)現(xiàn)什么也沒有。這時吹來一股涼颼颼的風,李辣椒打了一個寒戰(zhàn),加快回家的腳步。
? ? ? ?回到家,李辣椒徑直地躺在床上什么也沒說,就連丈夫王天的問候也只是嗯了一聲。不知怎的,她感覺自己的心口上有什么堵著似的,特別難受。王天也沒察覺什么,以為李辣椒是累了。
? ? ? ?當他走出門去時,隔壁的張龍笑著道:“王天,你們家是不是來了客人啊?你這么急匆匆的是不是去買菜啊?”王天一頭霧水,不解地道:“沒有啊!只有我媳婦,沒有客人。你是不是看花眼了呀!”張龍搖搖頭道:“不可能啊!我看到一個十八、九歲的女孩左手拿著油紙傘,右手拿著繡花袋,緊隨著香清進去的啊!”看著張龍認真的表情,王天摸摸張龍的頭笑著道:“天啊!你不會是看大戲看多了吧!發(fā)燒了!”說完便搖頭晃腦地去廚房給李辣椒做飯。
? ? ? ? 張龍也搖了搖頭,“按理說不會錯的啊!是來了個姑娘。”他嘟囔道。一邊說一邊在磨刀石上磨著菜刀,準備給妻子殺雞補身體,產(chǎn)婆說劉云就這幾天生產(chǎn)了,他得時刻準備著。
? ? ? ?就在他磨刀的時候,他竟又看見了那個姑娘,她仍舊是穿著藍色的青布衣褲,左手舉著白色的油紙傘,右手提著紅色的繡花袋。看上去不像是他們這個村子的人。那個女孩從李辣椒的家門口出來,鬼鬼祟祟地在門上畫了一個月牙的記號,便匆匆離去。看到她鬼鬼祟祟的樣子,張龍覺得很不對勁,很有可能是小偷。那繡花袋里很可能是她偷王天他們家的東西,王天家原本就不怎么寬裕,母親剛過世,加上妻子又要生小孩,被她偷了他家可怎么活啊!可不能讓他家雪上添霜。
? ? ? ?俗話說:“捉奸要在床,捉賊要拿贓。”張龍便偷偷地跟在那個姑娘的后面,一眨眼就沒有看見了她的蹤影。正當張龍要離開時,只見她慢慢地從一個稻桿堆旁走出來,張龍看見她有點不對勁,是哪里呢?哦!他定睛一看,原來那姑娘右手的繡花袋不見了。“果然是小偷,在藏贓。我可不能讓她得逞。”張龍想道。
? ? ? 等那姑娘走遠,張龍便飛快地走到那堆稻桿旁,左看看右看看,卻沒有找到那個精美的繡花袋。會在哪呢?張龍便把手伸進稻桿堆里,在里面摸索。剛開始,什么都沒有摸到,張龍不甘心,把頭都埋進稻桿堆里,手伸得更長了。忽的他的手觸碰到了一塊柔軟的東西,他欣喜若狂地一把抓出來,一看竟然是一個繡花袋,袋上還有精致的鴛鴦戲水圖,一針一線都極為精細。
? ? ? ?張龍沒來得及欣賞袋上美麗的圖案,迫不及待的打開繡花袋,忽的,銀光四閃,無數(shù)大大小小、鋒銳的繡花針呈現(xiàn)在他的眼前,張龍十分驚愕,看著這些繡花針,想起王天的回答,腦門會的冒出了冷汗。她不是小偷,莫不是老人口中常說的臟東西。張龍知道自己是遇到了鬼,看著那些鋒銳的繡花針,他也明白了這只鬼的企圖。她是讓婦人難產(chǎn)的女鬼,是剝奪女人做母親權利的惡魔。
? ? ? ?張龍知道女鬼盯上的是王天的妻子,一想到那么憨厚、老實的王天會有喪妻之痛,他的心里就異常難受。他的腦海浮現(xiàn)的第一個念頭就是毀掉那些繡花針,他顫抖的手拿出了火柴,“撲哧”一聲,火柴劃著了,整堆稻桿都燃燒了起來,火苗像一只兇猛的蛇迅速地把那精美的繡花袋吞食掉。看著那燃燒的大火,張龍真希望那惡魔可以隨著繡花袋徹底消失。
? ? ? 慢慢地稻桿堆燒得只剩下一根中間的木棍,張龍也放心地轉(zhuǎn)過身走了。在他轉(zhuǎn)身的剎那,低下的雙眸沒有瞧見不遠處稻桿堆后的女子滿眼的怨恨。
? ? ? ?當晚張龍和王天的妻子兩人同時胎動,兩個人都疼得呼天叫地,張龍和王天都在各自的房門前踱步,焦急不已。張龍本想告知王天關于繡花袋的事,但看著王天焦急的神情,便沒有說出口。他只愿王天的妻子穩(wěn)穩(wěn)當當?shù)模约旱钠拮右财狡桨舶驳摹?/p>
? ? ? 不久一聲“哇”響,王天的妻子生下了一個兒子,產(chǎn)婆忙抱來報喜,王天抱著孩子高興地向李辣椒奔去。看著這一幕,張龍也很高興,他心底想那把火燒出了平安。
? ? ? ?就在這時,妻子在房里慘叫,“嗚嗚”地疼得特別厲害。產(chǎn)婆忙出來問道:“主人家,你是保大還是保小啊?胎位不正,夫人難產(chǎn)啊!”
? ? ? ? ?張龍一下子蒙了,他怎么也沒有想到妻子會難產(chǎn),他聯(lián)想到了那帶繡花針的姑娘,但那把大火已經(jīng)燒了的啊!不可能的。于是他便道:“無論如何,保大人。”產(chǎn)婆進去了,那快速的身影帶走了一陣涼風。
? ? ? ?張龍癱坐在地上,淚流不止。房內(nèi)又斷斷續(xù)續(xù)地傳來了呼叫聲,一想起自己的妻子在曾經(jīng)是愛巢的床上經(jīng)受著非人的折磨,他的心像被針刺了的一般,很痛。
? ? ?“劉云,劉云,你醒醒啊!”產(chǎn)婆傳出了如殺豬般的嘶叫聲。張龍知道情況不對勁,便推門而入,映入他眼中的是哭哭啼啼的產(chǎn)婆和渾身是血的妻子,還有那高聳的肚子。不,那肚子上還有一張猙獰的臉,她坐在劉云的肚子上,拿著那鋒銳的冒著寒光的繡花針,胡亂地往她肚子上刺去。她那青布衣褲上沾滿了血都變成了暗紅色。劉云向木偶一樣任她擺布,那成形的嬰兒也已經(jīng)被刺破,張大嘴,下身血肉模糊。張龍看著那猙獰的女子,她不斷揮動著繡花針,還仰起臉對張龍笑。
? ? ? 張龍發(fā)瘋似的沖過去,但卻無法靠近她。張龍癱坐在地,發(fā)瘋似的抓著自己的頭發(fā),怒視著那張猙獰的臉問:“我家一直行善,為什么會落到如此下場?”聽到張龍的話語,那女鬼竟猶豫了一下,走下床來道:“世間萬物皆有因果,人有人道,鬼有鬼道。我找的并不是你妻子,但你執(zhí)意識破我,并燒毀我的繡花針,讓我無法投胎轉(zhuǎn)世。沒辦法,我只有另找一個替身。一切都是你自作自受。”
? ? ? “好,即便是我自作自受,但你為何要害我的鄰居李香清?她可是和你無冤無仇啊!”張龍問道。
? ?“無冤無仇!”女鬼咬牙切齒道,那眼中閃爍的都是滿滿的兇光。
? ? ? ?她用血紅的雙眼注視著張龍,揮袖一閃,便出現(xiàn)一個畫面。那個畫面里也是一個女孩在艱難生產(chǎn),那肚子上也坐著一個有著猙獰面孔的女人,揮動著繡花針向女孩的肚子上刺去,張龍發(fā)現(xiàn)這個場景是那么熟悉,但那女孩死時著青布衣褲,那張腮邊流淚的臉竟是眼前的女鬼。而那張猙獰的臉竟是李辣椒。
? ? ? “你明白了么?一切皆有因果,前世她殺我,今生我來還。但你卻不遵守人道與鬼道,讓我只能錯殺人。”女鬼悠悠的聲音響起在空中。
? ? ? ?張龍看著劉云那蒼白,不愿閉眼的臉,他忽的像瘋了一樣,在沖刺著血腥味的房里跑著小圈,奶聲奶氣地道:“人道,鬼道……嘻嘻!”據(jù)說張村的人聽到那“嘻嘻”聲,都會毛骨悚然,因為那是劉云肚子里的小孩發(fā)出來的,“嘻嘻、嘻嘻”。你聽見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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