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姐,屬狗,比我大四歲,從生下來就體弱多病,好幾次都差點(diǎn)去了另外一個世界,所以,老爸老媽都說老姐是“二世人”。
每次想起老姐,我都會想到夭折的二姐,老爸老媽不止一次的說,如果不是二姐不幸夭折,這個世界上就不會有我這么一個人了。這樣說起來,是二姐把留在世間走一遭的機(jī)會給了我,因此,我應(yīng)該感謝沒能夠謀面的二姐:二姐,謝謝你。
包產(chǎn)到戶的當(dāng)年,老姐出世,分到了承包土地,而四年后出生的我,沒有分到過,所以,小的時候,老姐就經(jīng)常“欺負(fù)”我,說我是什么都沒有的“黑人”。
包產(chǎn)到戶的頭幾年,雜交水稻的種植還沒有廣泛鋪開,糧食產(chǎn)量仍然有限,雖然有承包土地,可是老姐還是餓過幾年肚子的,反倒是我這個沒有承包土地的“黑人”從來沒有過餓肚子的時候。
老姐不喜歡我這根“小尾巴”,總以為我是個累贅,是個包袱,耽誤了她和小姐妹胡天海地的玩耍,可我總是不識趣,還是死皮賴臉的跟著她。
老姐和我經(jīng)常吵架,經(jīng)常為了幾個豆子、幾片瘦肉、或者一箸好吃的菜而鬧別扭、而賭氣,惹得老爸老媽哭笑不得。
老姐玩性大,好朋友,經(jīng)常帶著小姐妹回到家里來翻箱倒柜的找吃的,每到了這個時候,我都只能在一邊兩眼巴巴的看著。
因?yàn)槔辖阆忍觳蛔悖筇焓芴潱习掷蠇尪加X得她命不好、可憐,不管什么,我都得讓著她,她可以在外面瘋跑,可以一整天不著家,而我不行,那么多家務(wù)都是我的:燒火做飯洗碗筷——讀二年級的時候、我就得站在小板凳上用大灶煮飯,找豬草煮豬食喂豬打掃豬圈,周末背著小籃子到山里背柴火……
老姐是個乖學(xué)生,從不遲到早退,從不曠課逃學(xué),從不頂撞老師,可成績永遠(yuǎn)都在最后。
老姐真是生不逢時,如果她晚上學(xué)一年,就能趕上九年義務(wù)教育的全面普及了,那樣的話,不管怎么樣,好歹能拿到個初中畢業(yè)證書,可惜她沒能趕上。
老姐愛吃,老姐愛穿,老姐愛花錢,總是鉆頭覓縫的想著這些東西和事情,可惜家里的經(jīng)濟(jì)條件就在那里,也只能瞎琢磨胡折騰。
后來,老姐到滇灘給一個伙場給人做飯,認(rèn)識了一個四川小伙,帶回到家里談婚論嫁,老爸老媽都不同意,可是抵不住她尋死覓活的鬧騰,也就隨了她。
很快,生了個兒子,恰好在國慶節(jié)出生,于是取名國慶。
在小外甥三歲的時候,這個四川姐夫出了意外,英年早逝,臨死前把小外甥托付給老媽,希望老媽無論如何都要把小外甥養(yǎng)育成人。
沒辦法,老姐帶著兒子回到家里。
也就兩三個月的時間里,給老姐介紹婆家的人不少,可是老姐都不中意,有個嫁到山東的姨孃把自己婆家的弟弟介紹過來,兩個人彼此中意,很快辦了婚事,回到山東的家里過日子,不到一年,我的第二個小外甥健杰出世。
因?yàn)樗拇ń惴蚺R死前的托付,老媽把小外甥國慶留在家里撫養(yǎng)。
到小外甥國慶該上一年級的時候,老姐說想兒子想的發(fā)瘋,于是老爸老媽帶著小外甥國慶遠(yuǎn)赴山東。
那年,我念大四,帶著老爸老媽和小外甥國慶在昆明好好逛了幾天后,把他們送上火車,候車的時候,我第一次知道什么叫舍不得,第一次因?yàn)殡x情別緒而淚流滿面。
小外甥國慶在山東生活了四年,在這四年里,老爸老媽對他朝思暮想,尤其是老媽,都不能在她面前提起小外甥國慶,一旦提及,就是一場又一場的痛哭和眼淚,連續(xù)好幾天都沉浸在悲傷的氛圍里面出不來,甚至于吃到一道好菜或者逢年過節(jié),都能勾出來她對小外甥國慶的思念和悲傷和眼淚。
老媽說,總能夢到四川姐夫掐著她的脖子質(zhì)問她:我的兒子去哪了?你是怎么答應(yīng)我的?老媽本來就是個心思多的人,加上這個,常常做噩夢,夜不能寐,那幾年,老媽形銷骨立,讓人看著心疼的厲害。
三年前的一天,老媽說想出去散散心,出乎所有的意料,不到半個月,她和小外甥國慶就站到了我的眼前,一時間,我腦子“轟”的一聲,一片空白,驚惶莫名,茫然無措……
那幾夜,我輾轉(zhuǎn)反側(cè),不得眠夢,幾天幾夜,未曾合眼,想了很多很多很多……
最后,我告訴自己:這是我的老媽,這是我老姐的兒子,一個外甥半個兒,既然已經(jīng)這樣,自己別無選擇,無論怎樣的艱難困苦,我都要咬牙堅持。
這三年,我未婚先當(dāng)?shù)驗(yàn)樾⊥馍麌鴳c,放棄了很多機(jī)會,工作上的,情感上的,然而,我無怨無悔,我不怨天不怨地不怨人不怨命,我憑良心而活,我問心無愧。
小外甥國慶讓我操碎了心,一次次讓我失望乃至絕望,然而,我依然一次次燃起希望,不為別的,因?yàn)樗俏依辖愕膬鹤印?br>
老姐和姐夫帶著小外甥健杰來到家里,這是個好事,老爸老媽很久沒有過這樣的舒心和喜悅,我真心為他們感到高興,當(dāng)然,我自己也很高興。
老姐,歡迎你回家。
老姐,歡迎你常回家看看。
老姐,常回家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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