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許白曼在晉國府上住了些許日子,她能感覺到唐予正對她的感情,只是大仇未報,自己戴罪之身也未沉冤昭雪,哪還顧得上兒女情長。不過若不是唐予正對自己一片癡心,恐怕現在還在逃亡的路上,憑自己一己之力想要找出答案實在是困難重重,所以她不得不寄人籬下,也不得不有求于他。
唐予正早已看穿了許白曼的心思,但他并不想乘人之危,想當初楊先生問自己愿意付出多大代價來得到許白曼時,他說自己寧可不要皇位。唐予正認為,只要給他時間,他就一定能夠得到許白曼的心。
“唐公子,近幾日看你前來都是眉頭緊鎖,喝茶聊天也總是心不在焉,是有何心事?”許白曼燙了一壺熱茶,一邊為唐予正沏茶,一邊問到。
“父王這半年以來身體每況愈下,如今走動都變得困難,不知能否熬過今年春節。”唐予正微微露出些悲傷的神情。
唐予正現在很糾結,一方面對父王的身體很是擔心,畢竟是自己的親生父親;另一方面卻隱隱有些興奮,國家大權將要落入自己手中,而只有執掌晉國才能繼續接下來的計劃。
他每天都被這種糾結的情緒所困擾,而只有來到許白曼這兒,才能靜下心來品一口茶。
“對不起,我不該問的。”許白曼有些抱歉的說,她覺得自己問了不該問的問題。
“許小姐無需自責,是我將情緒帶來你這,況且此事本就與你無關。”唐予正說道:“我今日前來,主要是有消息需要告之小姐,黃先生在宋國那邊有了新的消息。”
“是何消息?”聽了唐予正的話,許白曼明顯緊張起來,停下了手中的動作連忙問。
“黃先生收買了負責料理王爺后世的人,看看能否從遺物中取得些許線索。今日我剛收到飛鴿傳書,說是從王爺的遺物中取得了重要情報,待黃先生快馬返回后便可知道確切信息。”
“多謝唐公子相助,大恩大德,無以為報。”許白曼原是立志上戰場的習武之人,聽到將有重要消息,卻起身向唐予正微微的作了揖。
唐予正有些心神恍惚,望著楚楚動人的許白曼,手中的熱茶灑在了地上。
(十三)
尹杰良疾走下了武英派,到了這一步即便自己再后知后覺,也明白了有一位幕后黑手在推動的整件事的進展,從他得到消息前往蓬萊客棧開始,他就已經落入了他人的圈套。那自稱黃自遠的人并不是武英派的弟子,只是借尸還魂之策罷了。
尹杰良清楚這圈套并不是沖著他來的,幕后之人所圖甚大,此番借刀殺人怕是挑起兩大霸主之戰。只是自己深陷其中、淪為棋子,已經沒有了任何的話語權,此番若是回國,即便君上相信自己所說,也不會有好下場。
少頃,見山上沒了動靜,尹杰良忍著劇痛悄悄的返了回去,尾隨著襲擊武英派的一行人。剛剛形勢太過混亂,來不及自己觀察這群人的身份,此時發現這群人身法嫻熟、輕功了得,不可能只是一國之普通士兵,皆是訓練有素的武林中人,若非如此又怎會有此能耐滅了大半個武英派?
深夜,一群人支起火堆,駐扎在樹林之中,為首之人獨自離開了大部隊,尹杰良隱匿身形繼續跟了過去。
那為首之人竄出樹林,立在一獨臂人面前。
尹杰良定睛一看,那獨臂之人不是黃自遠又是何人?果然他才是幕后推手!他壓抑住了自己的沖動,不想打草驚蛇。只是自己與他們相距甚遠無法探聽到他們在說什么。
僅僅片刻,兩人便完成了溝通,那蒙面為首之人轉身沖著尹杰良的方向行來。尹杰良擔心自己被發現向后急退了數百米。
“出來吧,從我們下山就跟著了,看來傷了一只手臂對你尹杰良來說也會實力大減,無論是氣息還是步伐都顯得凌亂不堪,不適合跟蹤啊。”
為首之人早已發現了他的存在,為何到現在才將自己揪出來,尹杰良滿是狐疑,但既然對方如此說了,自己再躲下去也沒有任何意義了。
“你們到底是什么人?”
“我是什么人不重要,今日乃是我們最后一次見面,自報家門沒有任何意義。”為首之人似乎并不將尹杰良放在眼里。“我只能告訴你那獨臂之人叫做楊星闌,乃是鬼谷門下的內門弟子,其他的還是你自己去發現吧,再見吧,可憐之人。”說完便竄上樹梢消失不見。
鬼谷門!那個號稱可以顛覆任一國家的隱士門派?他們到底要干什么?尹杰良感到脊背一陣發涼。
(十四)
那雪夜過后,楊星闌一路披星戴月返回晉國。
入夜,楊星闌進了宮門,一路暢通無阻的來到了唐予正的書房。他自去年被招攬之后,現如今早已成了唐予正的心腹,出入宮門也已無需通報。
“公子,臣楊星闌前來拜見。”
“快快免禮,這一路行來先生勞累了,無論何事先生休息一夜,明日再說。”唐予正放下了手中的兵書,繞過身前的書桌,雙手扶住楊星闌微曲的身體,連忙說道。
“計劃已經完成,宋國與梁國大戰在即。”楊星闌靜靜的說道。
“好好好!”唐予正連說了三個“好”字。“只是不知……”他似乎對此事羞于開口。
“公子還請放心,一切安排妥當,明日只需如此……”楊星闌貼在他的耳邊輕聲說著自己的計劃。
翌日,唐予正攜楊星闌一同前往許白曼住所。
聽過黃先生已經回國,許白曼按捺不住自己焦急的心情,連忙出門迎接。“唐公子、黃先生,快請進。”她微微欠了欠身子,將二人引入客廳。
“唐公子、黃先生,請稍等,我去為二位沏一壺茶。”說罷,許白曼向后堂走去。
“黃先生,此去宋國到底有何重要線索?為何飛鴿傳書告之只能面談?”唐予正問道。
“唐公子有所不知,不是臣不想早日告訴你和許小姐,只是飛鴿傳書無法將內容帶到。”
“無法帶到?此話怎講?”唐予正有些不解的問到。
“因為重要的線索是一封信。”
“信?”唐予正越發的疑惑起來。
“對,一封祁王爺寫給國君。”
“信中所言為何事?”
“公子,信中內容有些難以接受,不知是否要如實告訴許小姐?”楊星闌變得為難起來。
許白曼走入后堂旋又返回,本想問問二人是喝普洱還是鐵觀音,沒想到聽到了上面這段對話。
“先生,還望將信的內容告之小女子。”許白曼眼神中滿含期待,但又透著不容置喙。
“黃自遠”有些不情愿的沖懷中掏出一封已經泛黃的信件,封面用隸書寫著“呈君上”三個大字。他的手往回抽了抽,最終做出下定決心的樣子將信遞了出去。
許白曼接過信件,匆匆的打開了信封。那是養父的筆跡,她再熟悉不過:
致君上:
自京都事變之后,二哥一脈相繼伏誅,其心腹鮮有漏網之魚。
今年卯月,臣聽聞原二哥的左膀右臂楊東漸逃脫后,化名許橋在京都田野落戶。
王都腳下,罪人楊東漸竟然逍遙五年之久,也難怪臣一直無法探聽到他的下落。
前日,我已親自率人將其正法。罪人求臣放過其四歲的女兒,臣動惻隱之心,已將她收為養女,還望君上成全。
王弟奉上
生父母原本早已模糊的記憶突然清晰了起來,許白曼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養父居然是殺父仇人,她反復仔細的查看信中的每一個字,確實是出自祁王爺親手無疑。自己原來是反臣之后。她終于明白了為何宋國不給自己解釋的機會,定要問罪了,原來君上早已知曉此事。
猛然間,許白曼隱隱覺得事有蹊蹺,為何這呈國君的信件會出現在養父的遺物中?
“黃自遠”似乎看出了許白曼的疑慮,解釋到:“許小姐,在下之所以猶豫是否要告訴你,也有如此考慮。不過有一點在下清楚,謀反之罪是要誅九族的。”
許白曼握緊了手中的信件,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
“報。”
“什么人?”唐予正怒喝道。
來人并沒有回答唐予正的喝問,一路慌張的沖到的面前。“晉國公駕崩。”
五個字如五雷轟頂深深的沖擊了唐予正,“回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