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鄢衛華
古典境界,這是一個什么定義?優雅?還是閑庭信步般緩慢的節奏?這都不關鍵,重要的是骨子里對足球本真的執著,超然的氣質,奔放的想象力以及成為一支球隊靈魂和樞紐并最終決定一場比賽結果的能力,那種驚鴻一瞥靈光一閃就足以改變比賽的走向。
從普拉蒂尼、濟科到齊達內、里克爾梅、魯伊·科斯塔,他們千人有千相,但骨子里的共同點讓他們同時成為了這個專題的主角——古典主義的唯美以及雖千萬人吾往矣的氣魄與浪漫情懷。他們不似小羅,屬于魔幻,斑斕絢爛地左右著比賽結果;他們也不似亨利,屬于精致,擁有著令人艷羨的現代化身體素質。他們只做一件事,將比賽帶入自己的節奏,且行且慢,且行且快,一切的快慢變化、對大局的掌控都在自己的腳下。他們以大師般的優雅在球場上自信而嫻熟地盤帶,看似閑庭信步,卻隨時都可能迸發出火花點燃球場,只需要一次天外飛仙般的美妙,就足夠成為經典。他們演繹著美侖美奐,在一擊得手后,輕搖羽扇下,露出難以察覺的笑容。這種境界,是一種內省、一種風致,是高手中的高手、極品中的極品。
“昔有佳人公孫氏,一舞劍器動四方。觀者如山色沮喪,天地為之久低昂。”這是杜甫當年觀公孫大娘舞劍器渾脫,瀏漓頓挫,不禁發出的由衷贊嘆。如果詩圣活到現在,再如果恰恰還是個球迷,說不定就會奮筆疾書為幾位古典境界的藝術大師題上一首首不朽的詩篇。
他們將足球升華為藝術,他們是上帝寵愛的舞者。遺憾的是,他們正在變得越來越稀少。是的,古典境界的足球,現實存在的生存空間并不廣闊,它依然是一種理想,是一種不世出的自我表達。幸運畢竟只是浪漫的偶然,正所謂驢飲非品,古典也不可能量販。無論時光如何流逝,他們為足球歷史留下的經典,為所有球迷制造的歡樂,都不會被我們遺忘……
青云衣兮白霓裳,舉長矢兮射天狼。--屈原《九歌-東君》
普拉蒂尼
陽光的微笑、微卷的頭發、風流儒雅的外型,這位身披法國隊10號、長得有點像拿破侖的傳奇球星是法國浪漫足球最堅定的支持者和實踐者。他氣定神閑的指揮、無窮無盡的想象力、一針見血的穿針引線、一招致命的任意球和凌波微步似的過人無不淋漓盡致地展示了藝術足球的魅力。
我國戰國時代偉大的浪漫主義詩人屈原曾在他的作品《九歌-東君》中寫道:“青云衣兮白霓裳……”這與普拉蒂尼是那樣的相似。穿上法國隊的藍白色戰袍,他就是浪漫優雅的化身,他在球場上總是那么從容不迫。皮球在他腳下時,球場中嘈雜的吶喊聲安靜了,然后就看他翩翩起舞。這種舞蹈有別于南美球員那種節奏明快、充滿了狂放野性的桑巴或是探戈舞步,普拉蒂尼式的舞蹈是一種充滿了貴族氣質的浪漫而抒情的華爾茲,一種宮廷舞步。凝眸、微笑、旋轉,瀟灑而又飄逸,似乎在不經意間,他已經輕易躲過了對手一次又一次的瘋狂逼搶與圍追堵截。幾乎已經到了隨心所欲,無所不能,收發自如的境界。四兩撥千斤,舉重若輕,普拉蒂尼的功力實在是太過深厚!足球場上的普拉蒂尼就好比是一位中國歷史中唐伯虎式的大才子,才高八斗,冠絕天下。對手的任何刁難與考驗都只當是小菜一碟,輕描淡寫地就化解于無形。
作為一代大師級人物,在球場上錯綜復雜的局勢下,普拉蒂尼總是能夠迅速理出一個頭緒,找到一條清晰的脈絡,勾畫出一條致命的攻擊線路。有時,甚至是用自己超人的能力去創造出一個原本并不存在的空當,開辟出一條原本并不存在的進攻通道。而其他球員往往要在他的精彩表演已經完成之后方才恍然大悟,哦,原來在剛才那樣的情形下,還可以作出這樣的處理。當場上兩軍交戰,局面不定的時候,他就會出現靈性的一腳,改變局面,這就是帥才。才華橫溢的藝術氣質和爭強好勝的戰斗精神在他身上得到了完美的結合。
普拉蒂尼享有“任意球之王”的美譽。每次比賽前,對方的教練都會叮囑隊員千萬注意普拉蒂尼的任意球,不要在禁區前20米到30米的地方犯規,否則意味著給普拉蒂尼送分,當他發現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時,球就會從他的腳下向著既定的目標準確前進,“舉長矢兮射天狼”正是他定位球能力突出特點的寫照。
從足球美學的角度來看,普拉蒂尼在球場上的演出非常富于觀賞性,帶給了球迷們極大的視覺享受,另外,他還有一種特殊的氣質,在關鍵時刻往往會爆發出一種驚人的能量,完成一些“不可能完成”的任務,成就一個令人目瞪口呆的奇跡。最典型的例子就是1984年歐洲杯,這屆杯賽是普拉蒂尼一個人的天下,從小組賽到決賽,每場比賽他都有進球,最終他在五場比賽中攻入破紀錄的9球,包括兩個帽子戲法,法國隊也氣勢如虹地輕松奪冠。直到今天,在任何一屆大賽上,都不曾出現過像普拉蒂尼那樣,以個人氣魄,每場比賽都徹底震懾對手,并最終主宰整個賽事的情景。 然而有時失敗遠比勝利動人,1986年世界杯與西德隊那場驚心動魄的大戰之后,他高舉雙手向傷心的球迷們鼓掌示意,淚水在藍色的眸子中閃爍的長鏡頭,給人留下了最強烈的震撼。那雙眼,如海水般湛藍深邃,讓人想起了泰坦尼克號催人淚下的絕響。雖然普拉蒂尼將法國人奪取世界杯的懸念一直留給了12年后的齊達內,但他史無前例地連續三次奪得歐洲足球先生以及榮膺歐洲杯最佳射手和最佳球員的殊榮都足以證明他無愧為法國最傳奇的10號。
最經典進球:1984年歐洲杯決賽對西班牙,下半場57分鐘,普拉蒂尼在禁區前沿左側主罰任意球,一腳強勁的下旋球劃過一道弧線飛向遠門柱,西班牙門將阿科納達原本已經抓住了球,但急速旋轉的球還是從掌中滑脫,緩緩滾過了球門線。
最得意射門:1985年豐田杯上,當時他在對方兩名后衛的夾擊下,用右腳將球挑起,然后身體橫臥在空中用左腳將球打入球門。只可惜裁判認定此球無效。
“我之所以踢球,是因為我對足球的熱愛。不過,從某個時期起,我對四處奔波打比賽感到厭倦。”--普拉蒂尼
“他是個了不起的對手和人物。不過,他給我產生了這樣的印象:他踢起球來并不感到快樂,他太冷冰冰了。”--馬拉多納
曉來雨過,遺蹤何在?一池萍碎。春色三分:二分塵土,一分流水。--蘇軾《水龍吟-次韻章質夫楊花詞》
濟科
足球,是職業還是娛樂?一個桑巴舞者的回答是:“藝術!”
他叫濟科,為藝術而生,為藝術而狂。
足球有勝負、有成績、有策略、有計謀。而桑塔納則詮釋為足球是表演,是展示。桑巴學校出身的濟科是他精心雕琢的璞玉。
很少有人知道亞瑟·安圖內斯·科因布拉是誰。但是說起有“白貝利”美譽的濟科,你就會恍然大悟,原來他的名字這么冗長拗口。濟科是他的昵稱,含有敢斗常勝的“小公雞”的意思,久而久之,濟科就成了他最為人知的大名。1982年世界杯預選賽中巴西隊3∶1勝玻利維亞一戰,世界杯前曾先后在中國各地播放。濟科以一個點球,一記凌空補射和一腳直接任意球上演帽子戲法,確定了他在中國球迷心目中的地位。為中國球迷獻上首粒美妙的倒勾進球的球員也是濟科,在中國球迷最早接觸的1982年世界杯賽第一階段4∶0勝新西蘭的小組賽中,第28分鐘巴西隊后衛萊昂德羅沿邊路突破后在右側起腳傳中,球落在門前8米處,濟科背向球門躍起后漂亮的凌空倒勾,將球打入左側網底。看臺上一片沸騰,瞬間成了黃色的海洋。中國球迷從那一刻開始知道,原來還有這樣一種美妙的射門方式。
看濟科踢球絕對是一種享受,他技術出類拔萃,走位飄忽,視野開闊,突破能力非凡,進攻和射門意識極強;他足智多謀,可踢多個位置,攻守俱佳,臨場經驗豐富;他輕盈靈巧,左右開弓的射門腳法神鬼難測,尤其是香蕉球和凌空反彈球令人叫絕,從后場帶球砍瓜切菜般過人破門,與地面平行飛身橫掃破門,腳后跟挑球過人后破門,連續顛球后轉身破門……同濟科相比,現在的巴西隊除了小羅,其他所謂的一些“技術流球星”應該感到汗顏,羅納爾多和里瓦爾多們的技術似乎并不敢言精湛,而德尼爾森夸張而不實用的假動作則更像是街頭馬戲班子走江湖的把式。當時,全世界球迷都被他的輕靈優雅的藝術足球所傾倒,人們認為巴西足球的復興重任將由他來完成。
遺憾的是,雖然才華出眾,球技超群,但濟科的足球生涯充滿了痛苦與辛酸,充滿傷感。最經典的1986之痛成為了這種遺憾與傷感的縮影,在1986年世界杯前,巴西人并沒有認為自己的足球需要有什么變化,防守不佳只是注意力的問題,因此提高了注意力的巴西人在1986年世界杯上5場比賽里只丟了1個球(即便是和1994和2002年的冠軍隊比,這個數字也是驚人的),但是世界杯仍然離他們遠去了。小組賽和1/8決賽,巴西隊雖然一路順風,四戰全勝一球不失,但實際上只是沒有碰上強手,問題才沒暴露。接下來的1/4決賽大家都知道了,巴西隊與法國隊進行了一場世界杯戰史上最壯美,最富有魅力的激戰,最終在互射點球中敗下陣來。世紀大戰最考驗人的精神意志,而濟科,蘇格拉底,普拉蒂尼這些古典藝術大師們都先后垮了下來,還有吉雷瑟被卡洛斯禁區外拉倒的單刀,佩龍擊中右柱再彈卡洛斯后腦進的點球,塞薩爾又一次中框,和費爾南德斯的最后一射。這些音符,讓這場比賽成為了史詩般的樂章。濟科賽后淚水漣漣,連他的寶貝兒子也勸不住。是的,他的失敗不僅僅是他個人的世界杯悲劇,同時也是他那一代巴西藝術足球大師包括法爾考、蘇格拉底、儒尼奧爾等人的世界杯悲劇。盡管濟科曾經為弗拉門戈隊奪取過南美解放者杯和豐田杯,并且當選過1981年世界足球先生,但是世界杯的經歷將是他胸口永遠的傷痛。
濟科的風度已不再,他知道自己的足球生涯已經結束,他不需要聽人說什么安慰的話,身披10號球衣的他卻總是被不幸纏繞,他率領的巴西隊總是在最后的時刻與勝利擦肩而過,他的痛苦是那樣深刻,世界上本沒有一種痛苦可以比這更深刻!
多年以后,當你目睹許多丑陋的比賽和跌跌撞撞的進球時,你無法不懷念濟科時代。不管足球走到多遠,在靈魂深處,都躍動著一個足球的通靈者,我們無須呼喚一個新球王,但卻必須時時重溫那原初的靈性——那種不需要任何理由任何闡釋的單純快樂。如同蘇軾詞中寫道,在一場夜雨后,落花的痕跡都已經不復存在,那柳絮也都已經落成了滿池的漂萍。春色難留,且隨時光逝去,榮譽亦難強求,到頭來那只不過是一些微不足道的虛凡物什。
“第一眼看見濟科,我就意識到這是個曠世奇才。他憑直覺踢球,控球精準,有一種動力驅使他前進。他是個100%的足球藝術家。”--前巴西隊主帥桑塔納
“普拉蒂尼是偉大的球星,但我更愿意與濟科相比,對我來說,濟科是歷史上最佳的球員,我樂意模仿他在球場的每一種動作。”--羅伯托·巴喬
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亂。--李白《月下獨酌》
齊達內
50年代斯蒂法諾,60年代貝利,70年代克魯伊夫,80年代馬拉多納,這不是什么評選,已經是歷史常識。90年代呢,齊達內!過去10年里,齊達內得到了足球運動中所能得到的所有榮譽——世界杯、歐洲杯、聯合會杯、歐洲冠軍杯、意甲和西甲等等比賽的冠軍。
不是誰都能起舞的,如果沒有舞技。即便有舞技,也不是誰都能如李白詩中那樣暢快著起舞的,如果沒有那些輝煌的成就,如何能這樣傲然張狂而盡興舞之?齊祖舞時,如酣酒之后的太白,和著古韻,在法蘭西或是伯納烏的月光下騰轉挪移,身影四周留下對手呆若木雞的尷尬。
翻著他的傳奇就如同連綿的夏日一般,悄悄地卻是火熱般滲透到了心里來。你要尋他?那可難找!在場上,他猶如靈動的白狐,策劃進攻時在禁區前沿一直徘徊,一時沒留神,就被他連球帶人滑了過去,醒過神來想要截球,人雖然好好在你跟前站著,球卻早已一溜煙到了最適合的位置上去了。他仿佛有著白狐特有的生存嗅覺,控制比賽的欲望讓他在賽場上更加傲然,有時真不禁納悶,這個頭頂微禿的男人哪里來的一身渾然天成的好球技呢?看著他,不用大起大落,也沒有劍拔弩張,就是微微的一動,對了,就好似被微風吹起的水晶簾,還沒等落下,已經被滿架的薔薇熏著陶陶然了。
他給人的印象一向是溫文爾雅,與世無爭。一邊在球場上踢著自己的藝術足球,一邊享受著皇馬的高薪,實在沒有必要和別人計較些什么。法國人淺淺的微笑是他平和心態最完美的體現。作為一名古典藝術足球大師,齊達內的綜合素質近乎完美。他的雙腳能夠在任何位置、任何情況下,采用任何一種方式控球。當然,再全面的人也有自己的獨門絕技,齊達內的拿手好戲就是“馬賽回旋”。這是一個華美而又實用的擺脫技巧,是指正向帶球過程中踩球后緊接著360度旋轉順勢轉身擺脫防守者,再或傳或射,一氣呵成。齊達內的“馬賽回旋”屢屢在實戰中綻放光芒,尤其在雙方看似均等得球機會的情況下,能出其不意地占據主動。
即使在他最安靜最黯淡的時刻,他在技術上的才華也永遠不能低估。最好的例子莫過于2002年冠軍杯決賽。當時他剛結束停賽,并且還在1997年、1998年在尤文圖斯連續兩次決賽失利的陰影下掙扎,然而正是他在中場哨聲即將響起之際,以一記超自然般的左腳凌空抽射攻破勒沃庫森大門,帶領皇馬在百年大慶之際奪得了第九座冠軍杯。從此后,即便是那些最吹毛求疵的皇馬球迷,那些斯蒂法諾時代的死忠崇拜者也只能拜伏于齊達內面前了。
一種謙遜的大氣,一種內斂的霸道,一種純真的深邃,一種瞬間的永恒,一個法蘭西的齊達內,一個逐漸遠去的經典。在世界足球日益功利化的今天,在粗野與粗糙泛濫賽場的今天,他的純粹是否將在相當長的一個時間內成為我們的回憶?那份屬于齊達內的優雅與偉大,那種依附于齊達內的從容與瀟灑,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再次回到我們的身邊。
有3場法國隊的比賽注定成為齊達內的傳世經典——因為在這些重大而又群星匯萃的巨獻中,齊達內一個人發出的光芒卻讓整個蒼穹為之黯淡!一場本來應該是針尖對麥芒的對抗,但一個人發出的能量卻制約了整場戰役的走勢。
1)1998年7月12日 法國3:0巴西(1998世界杯決賽)
在經歷了那張郁悶的紅牌之后,齊達內用一場酣暢淋漓的勝利在90分鐘內完成了從罪人向英雄的轉變,也將法國的名字第一次鐫刻在了大力神杯之上。兩粒頭球譜寫了法國足球最輝煌的篇章,香榭麗舍大街上空飄揚著的“齊祖,齊祖”的歡呼聲為齊達內的功勛做出了最好的詮釋。
2)2000年6月28日 法國2:1葡萄牙(2000歐洲杯半決賽)
法國隊在90分鐘內起死回生般地逼平葡萄牙隊,加時賽第117分鐘,法國隊獲得點球,齊達內用他那靜若止水的心態和無所不能的右腳將球送入網底,率領法國隊殺入決賽并一舉奪取德勞內杯。封侯事在,功名不信由天。曼妙的舞步也許能夠被模仿,灑脫的技術也許能夠被超越,堅強的意志也許能夠被復制,但將這些素質完美地結合在一個人的身上卻是極其難得的,而齊達內做到了這一點。
3)2004年6月13日 法國2:1英格蘭(2004歐洲杯小組賽)
齊達內的領袖氣質又一次在危難時刻被激發出來,衛冕冠軍法國隊首場比賽中便遭到了來自于英格蘭隊的有力挑戰。比賽在鄰近尾聲的時刻法國隊仍然一球落后,但齊達內一個精彩絕倫的任意球將衛冕冠軍從失敗的懸崖邊拉了回來。3分鐘后他又頂住壓力打入決定勝負的一個點球,幫助法國隊完成了一次經典的絕地反擊。
悲莫悲生離別,樂莫樂新相識,人女古今情。富貴非吾事,歸與白鷗盟。齊祖,即使在你足球生涯倒計時的日子里,請繼續為我們制造經典!
“你永遠指望得上的家伙,真正控制局面的人。”--亨利評價齊達內
“他是人類的文化遺產,是一位偉大的藝術家。”--2003年10月,聯合國秘書長安南親臨伯納烏觀看了冠軍杯皇馬迎戰貝爾格萊德游擊隊的比賽后,如此評價齊達內
棄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亂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煩憂。--李白《宣州謝朓樓餞別校書叔云》
里克爾梅
有一種人,他天生就是歸屬于綠茵場的精靈,哪怕只有郵票大小的一方舞臺,他也可以隨意地駐足其上悠然舞蹈。如果要為小羅在2006年世界杯的舞臺上,尋找一位對手上演足球版的《絕代雙驕》,里克爾梅一定會當之無愧地被推上PK臺。即使是在2005年小羅幾乎遮蔽一切的光芒下,羅米的魅力還是能夠穿透比利亞雷爾這座名不見經傳的小城,照耀到世界各地崇尚藝術足球的球迷心中。
情歌球場因為他的到來而繁茂異常。這是個有些尷尬的事實,盡管擁躉者甚眾,但里克爾梅的成功之路一直有些荒涼,曾被巴薩發配的傷痛讓這個阿根廷人總有些不甘。但那段經歷其實不是失敗,因為足球之于羅米,是一種理想,是一種張狂,是征服世界拜倒在自己腳下,是特立、堅持以及偏執。
他的球風一直以和緩見長,這好似春日的明麗。曾有人贊他說:“他保持了20世紀70年代球星的那種令人沉醉的風格,尤其是令人拍案的低弧度傳中球”。他的華美讓他的腳法無人匹敵,他的天生直覺讓他的視野貫穿整個球場。
而欣賞這一切的代價只需要一個:緩慢的節奏。幾乎有他在的每一場比賽都顯得詭異,合了他的節奏,你能被眼花繚亂的短傳與中路爭搶的繁花似錦而迷惑;不合他的節奏,你又仿佛陷入時間與空間的錯亂,一個人在場上閑庭信步,而周圍卻兵荒馬亂。時而無措,時而狂放,這兩種尷尬的特質奇異地結合在他的身上。無怪乎他就如一泓澗水一般,從東到西尋尋覓覓的,不僅在找伯樂,還需要配合他的隊友與對手們。貝爾薩放棄了里克爾梅,同時也放棄了傳統的阿根廷足球,四年前的世界杯我們可以看到他不停在場邊煩躁地踱步,小組賽后便踱回了老家。巴塞羅那也不欣賞羅米,因為小羅來到了諾坎普,然而魔幻到了情歌球場也未必能夠全身而退,那里是里克爾梅的領地。羅米不是張狂的人,但李白詩中棄其之人與亂其之人卻是真沒有理解他是如何在控制比賽的,某一天明白了,那已經晚了。
阿根廷媒體早已指出,里克爾梅的所謂慢其實是一種節奏的掌握,看似遲緩,但是實際上它的每次分球都恰到好處,妙到巔毫,“慢”是在為“快”做準備。當里克爾梅選擇“快”的時候,這也就是阿根廷的刀出鞘的時候。2000年的豐田杯,里克爾梅兩次由慢轉快的變化讓帕勒莫攻進了兩球,博卡青年也因此2∶1力克當時如日中天的皇馬。2005年11月阿根廷對英格蘭的熱身比賽里克爾梅兩次由慢轉快的變化也帶來兩個進球,盡管最終輸掉了比賽,但里克爾梅個人是勝利的,因為在他下場之前,英格蘭一直都被他玩于股掌之中。快慢之間轉變的奧妙實際上也就是對節奏的把握,里克爾梅無疑是當今世界上節奏感最好的球員。他完全是靠自己的天賦在踢球,他的動作從來不會花哨,只有實用,無論是個人控球還是控制比賽,里克爾梅的節奏感都美妙絕倫。去年那場對英格蘭熱身賽后,英格蘭隊主力中后衛里奧·費迪南德就由衷地贊嘆說:“和他交手時,我看到的比我聽到的和想象到的還要好,在歐洲很少有球員具有他這樣的特點,現在能夠經常看到他比賽也可以讓我學習到很多的東西。他的個人技術無可挑剔,同時他還能夠非常聰明地為隊友做球。尤其喜歡他在進攻中展現的速度,還有大局觀,他是一名具有決定比賽能力的球員。”
里克爾梅是一個性格極其獨特的人。獨特的性格,獨特的技藝,讓他只能成為一支球隊的領袖,而不能充當配角。巴薩的經歷說明了這一點,至于貝爾薩時代的阿根廷國家隊不用他,也是戰術上不相吻合的結果。起用里克爾梅是佩克曼與貝爾薩最大的不同點,從而也使球隊風格發生了根本轉變。佩克曼選擇了里克爾梅的才華,其他位置的安排則是為了協助里克爾梅發揮,比如雙后腰。“羅米不是一種依賴,而是一種需要。”很顯然,在盛產前腰天才的阿根廷國家隊,佩克曼是鐵了心要將“羅米路線”進行到底了。
里克爾梅與佩克曼之間的惺惺相惜,不像是一般教練和球星之間的關系,卻總是讓人嗅那么一股子高山流水的氣息:“善哉乎鼓琴!巍巍乎若泰山”,就好比春秋時期的俞伯牙與鐘子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