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李煥英》:多想再愛你一次

記不清我有多久沒進影院了。二十年?不止吧。

我更喜歡鄉下的露天電影。

如果不是丫頭約我同去,這個記錄仍然不會打破。去之前,我所知道關于這部影片的信息大致是這樣:很感人,和母愛有關,在春節期間很火。

“票價降下來了。媽媽,去吧?”

“那……好吧。”

就這樣,我認識了熒幕上的李煥英。

作品的構思很特別。先是由一場猝不及防的車禍開頭,賈曉玲悲痛不已,遺憾自己從沒做過一件“讓媽媽高興的事”。接著,賈曉玲在醫院里竟神奇地穿越到了媽媽的青春時代。

“啊——”

鏡頭帶著我們迅速下墜,仿佛坐上了時光機,來到了1981年的勝利化工廠。“嘭”的一聲,就像從天上掉下個林妹妹,胖丫頭賈曉玲跌落“凡間”。畫面也由黑白轉為彩色。

巧的是,她竟然“砸”到了李煥英,兩人雙雙進了醫院。

“如果不是生了我,你是不是比現在幸福?

賈曉玲以“表妹”的身份走進了李煥英的青春時代,并和她成為了好姐妹。她一心想改變年輕時的李煥英的命運,幫她買到廠里第一臺電視;讓她打贏排球比賽,不再錯過包姨說的“大好事”, 可以被提干;給她牽線搭橋,希望她可以嫁一個條件更好更心儀她的對象。未來的人生不再那么辛苦,有一個不那么淘氣、能讓她高興的女兒……各種喜劇性的情節,把我們逗得頻頻發笑,笑著笑著,滿眼竟是閃閃的淚花。

好的劇本,何須生活的驚濤駭浪呢?真實而細膩的情感,早已觸動了觀眾內心最柔軟的部分。

我這輩子真的很幸福,你怎么就不相信呢?

當看到李煥英的結婚證上赫然寫著“賈文田”三個字時,賈曉玲急了,媽媽這是還要走老路啊!

賈曉玲醉酒后醒來,李煥英正在窗前為她縫補牛仔褲上的“破洞”,弄得她啼笑皆非。

然而,當她不經意中再次觸摸這些密密的針腳,看到那精美的圖案時,她忽然如夢方醒——

“可是,那時候她還不會補衣服啊!”

結婚前的李煥英,怎么可能會做這些呢?她一路狂奔,淚流滿面……我的淚也模糊了雙眼。

“我這輩子真的很幸福 ,你怎么就不相信呢?”我恍然大悟,李煥英脫口而出的這一句,原來是作者巧妙設置的伏筆。

“我寶——”

鏡頭切換到李煥英的視角。事實上,媽媽早已先她一步穿越了——為了證明“我這輩子真的很幸福”,為了減輕她的愧疚,讓她釋懷。

在女兒從天而降的一瞬,她毫不猶豫地沖上前去接住。一句“我寶”,含著多少心疼、多少愛!

酒醉之時,賈曉玲喃喃自語:“下輩子,我當媽……”

“我當媽。”李煥英輕輕地說。

這是一場穿越時空的對話,也是母親與女兒內心的映照,在穿越、回望的藝術形式中訴說著彼此的心聲。

母女二人雙雙穿越,卻是以不同的方式實現穿越,這是影片的特殊色彩。

女兒以現在的身份穿越到媽媽的年輕時代,極盡所能“讓她高興”,自始至終,她還是她自己。媽媽在彌留之際穿越到過去,默默地配合女兒,借年輕時的自己演繹了一場真摯的母女親情。令人潸然淚下的是,即使生命重來一次,媽媽依舊是同樣的選擇。


“媽媽,你別離開我……”

多想時光倒流,多想再愛你一次。可是,故事可以穿越,人生卻沒有重來。不要等到失去時,才明白親情無價。

那個身材瘦弱的張開雙臂想要接住女兒,卻被她砸暈的李煥英,那個長發飄飄、穿著白底碎花連衣裙的李煥英,那個摩拳擦掌參加排球比賽的李煥英,那個坐在觀眾席上眼含熱淚觀看著女兒安排的節目的李煥英——她用更寬廣的愛成全著女兒的愛。媽媽的愛,隱藏在更多我們看不到的地方。

還記得繪本《猜猜我有多愛你》,小兔子一定要大兔子猜猜“我有多愛你”。

“我愛你,一直到月亮那里。”這是小兔子最后能想到的最遠的距離。

小兔子睡著后,大兔子在它身邊躺下,微笑著輕聲地說:

“我愛你,一直到月亮那里,再從月亮上——回到這里來。”

電影的尾聲,熒幕上出現了李煥英年輕時的黑白照片,滾動的字幕記錄著李煥英的生平。影片以這樣幾行小字結束:

打我有記憶起

媽媽就是個中年婦女的樣子


所以我總忘記

媽媽曾經也是個花季少女

短短的幾句話,觸痛了多少人的心呢?

人生最痛苦的事情,莫過于“子欲養而親不待”。若我們早一天明白,親人終會離去,是不是會更加珍惜當下的幸福?今天多一些陪伴 ,多一些關心,將來是否會少一些遺憾?

“你好,李煥英”

這是一部笑中帶淚的電影,影片用溫情而真摯的藝術手法呈現了細膩、無私的母愛,故事情節簡單,卻又耐人尋味。

同時,這是一個真實的故事,是喜劇演員賈玲獻給天國里的媽媽李煥英的一份禮物。

片名中,“李煥英”三個字為什么不直接用“媽媽”代替?

因為我們的媽媽不僅是我們的媽媽,她們也是她們自己。在成為媽媽之前,她們也是花季少女。只有經歷了為人母,才能真正地體會到,在媽媽這個角色的背后,是日益強大的內心和不斷縮小的自我。她們的自我常常被很多人忽視了,甚至包括她們自己。

張曉風曾寫過一個這樣的夜晚:在給孩子們講牛郎織女的故事時,被女兒纏著問“媽媽,你說,你到底是不是仙女變的?”她心里一愣——“哪一位母親不是仙女變的?”

她想回答:是的,媽媽曾經是一個仙女,在她做小女孩的時候,但現在她不是了,你才是!

但她終于說,“不是,媽媽不是仙女。”

我們要記得,每一個母親都是仙女變的,都曾住在星河之畔,曾有美麗的羽衣。只是,是她自己鎖住那身昔日的羽衣的,她做了母親,有了人間的孩子。她已不忍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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