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炳全初時想在打瓜機、兩種鍋爐的技術(shù)發(fā)明的競爭中插入一只腳,無奈兩個方面他是外行,知難而退。
張炳全想到木工機械,他的工房里有電鋸、開孔鑿眼機、電刨,特別是那臺鑿眼機,設有相互垂直的兩條滑軌,上下左右移動十分靈活,將木器放置在工作臺,可在任何部位開槽打眼,他圍著這臺機器一連轉(zhuǎn)了好幾天,也沒有找到需要改進的地方。
張炳全一門心思想著專利發(fā)明,他好像身處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不能哪里是東西南北,正干著活人便走了神。他飯吃著不香,酒喝在嘴苦苦的,人懶懶的提不起精神,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一連半個月都這樣,整日里胡思亂想,越發(fā)地煩躁郁悶。楊娟懷疑他生了病,勸他停工休息幾天,到醫(yī)院作一次體檢。多年來張炳全對油漆工作有著十分的親近和無比的自豪。他說:人人想著住好房子,第一個缺少不了他們油漆工。主體完成后,好比一個人只是有了一付骨架,要使肌體健全豐滿就得靠油漆工了。經(jīng)過他們的雙手整座建筑變得富麗堂皇,他把工作時的抬腿和揮手比做舞蹈,墻面的最后的收光代表著油漆工的最高水準,全神貫注雙眼盯著刮板,手指用力均勻且輕,手臂移動要緩,極是舒展優(yōu)美。自從決計搞專利發(fā)明,無名的煩躁自心底油然而生,心情變得沉重了,想到這二十年來,青春年華交給了一把刮板和一把毛刷,象只猴子爬上跳下,更象跳梁小丑,彎腰駝背重復著幾個簡單的動作,涂刮房屋頂蓬,人站在一塊二十厘米寬的腳手架上,雙手舉過了頭,仰著頭歪著脖子,整個的人晃晃悠悠的別提多別扭,兩只胳膊酸麻沿重,脖子酸脹僵直,個中的酸甜苦辣局外人怎能知道。辛苦一天刮出五、六十平方米,每一元錢都是他早出晚歸、辛勞的滴滴汗水換來的??墒莿煾涤脴I(yè)余時間坐在那里只是想一想,將原本就有的卷筆刀和電動機結(jié)合到一起作這么一點小小的改進,不費時不費力,輕輕松松便獲得二十萬元的回報。與刷油漆、建筑、打工種地相比,孰輕孰重,孰苦孰樂,孰高孰低?則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這世界不但將勞動、同樣將報酬分做了三、六、九等,太不公平了。這時他覺得右手臂一陣酸麻,習慣性地揮了揮,一陣鉆心的痛,他想如果有一天他倆機器代替工人進行粉刷該有多好,那么油漆工人便可以從繁重的勞動中解放出來。據(jù)他所知在粉刷業(yè)除了油漆噴涂還沒有其他的機械。這時一種奇特的想法好像劃破夜空的流星,將他紛亂的腦海照得通明,人為之一振,他連說了幾個好!好!好!自言自語道: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干了一輩子油漆工,為什么沒有想到在粉刷行業(yè)上找出路下功夫。俗話說得好,取我之長,避我之短。油漆工程天地廣闊,專利發(fā)明必可大有作為,舍我其誰!
張炳全著手分析噴漆機械的特點,油漆在霧化中化作極微小的顆粒,噴涂到物體上均勻,光澤好。能不能將噴漆技術(shù)借鑒到刮膩子的工序中去?張炳全這樣想,如果這種方法可行,粉刷的工作就變得極其簡單了。那樣人只須舉著長桿,長桿上安著噴頭,無論是墻面,還是頂蓬,只須輕輕一噴,就會平滑光潔,可能出現(xiàn)一點點瑕疵,使用刮板作些簡單的修補,質(zhì)量完全能夠得到保證。有了這想法,他認為很有必要試一試。
空氣壓縮機找來了,噴壺找來了。張炳全馬不停蹄地工作起來,他調(diào)好膩子灌到噴壺中。待到空氣的壓力升到標準值,忙舉起了噴壺對準了墻面,緊緊地按下了扳機,他滿心希望能夠聽到噴嘴發(fā)出刮風似的呼呼聲,膩子像油漆那樣成霧狀噴射到墻面上??墒撬麤]有聽到想象中的那聲音,墻面始終不見有膩子噴出的痕跡,他這樣一連試了好幾次,得到的結(jié)果都一樣。
張炳全手提著噴壺,據(jù)以往的經(jīng)驗一定是噴嘴堵塞了,他手忙腳亂地把噴嘴拆下來用針通了通,接著嘴吹了吹,舉到眼前瞅了秋,小孔透著微弱的光,心想這回該是好了,裝配后接著試,外甥打燈籠——一切照舊。噴壺是用作噴油漆,換做膩子便不中用,他搖著頭迷惑不解。
借用噴漆的方法不可行,是否有其它的方法可使用?粉刷墻面的工序?qū)τ谒窃偈煜げ贿^的了。第一步將膠水和老粉倒入拌料桶中;第二步用木棒或手提鉆將它們充分攪拌均勻便成了膩子;第三步是將膩子轉(zhuǎn)盛到一只小桶運送到工作面;第四步用左手中的泥灰刀從小桶中挖一小撮送到右手握著的刮板上,隨手將膩子刮到墻面上。張炳全默默地分析著。第一、二步其實是膩子的調(diào)制,是準備,他把這個過程叫做備料。第三步自然是膩子輸送了。前邊是備料、輸送都是為第四步的涂刮做準備。到了這時他覺得如果要搞發(fā)明應該按照這樣的思路想下去。張炳全翻身下了床,取來了紙和筆,在紙的左、中、右分別畫了一個料桶,一根塑料管和一塊小刮板。為了實現(xiàn)膩 子的自動輸送泵是必不可少的。他在塑料管的上方畫了一個長方形表示泵。通過塑料管與料桶相聯(lián)接。他想,在泵的使用下膩子被輸送到工作面。他在塑料管的出口端畫了三個小圓圈,表示膩子是同多個小圓孔吐到墻面的。剩下的事該由刮板去完成了。他把草圖加以整理,分別寫上備料、輸送、涂刮字樣,到了這樣用機械涂刮膩子的方案在他的面前第一次有了一個雛形。
泵該如何解決呢?或者說應該選一臺什么樣的泵呢?這成了張炳全能否將發(fā)明進行下去須解決的第一道難題。
張炳全想到自家井里的潛水泵,這臺潛水泵是用來抽取生活用水和備用澆灌院子的。他清楚地記得潛水泵的技術(shù)參數(shù)之一是,可將水泵送到六十米高程,說明泵可產(chǎn)生很大的壓力。他知道膩子與水的比重是2.5:1,于是他這樣想,用這臺泵來輸送膩子,打出十米高一定不存在問題,他掰著指頭算一層樓三米高,十米就是三層樓那樣高,按他作業(yè)的經(jīng)驗,三米就可滿足工作要求了。張炳全做出了這樣的判斷,立即行動了起來,他急急地將泵從水井內(nèi)提起來,用水沖洗干凈。接著他又忙著調(diào)制了一大桶膩子??炜斓匕褲撍梅湃胪爸?。做完了一切準備,張炳全靜靜地想了想,見一切都已妥當,滿懷期待地合上了開關(guān)。潛水泵在桶內(nèi)哼哼地響了幾聲,便無了聲息,接著開關(guān)跳了閘。他提起泵想看個明白。無奈潛水泵看不到內(nèi)部的結(jié)果,只得找來工具將泵拆開來。他看到圓盤似的泵葉已被膩子牢牢地咬死了。這才想到應該看看潛水泵的說明書。說明書說得明明白白,此泵只適用提取清水。
半個月就這樣過去了,可泵的事情卻無半點兒進展,張炳全一天天焦急起來,暗自一遍遍問自己:世間可有用來輸送膩子的泵?因為他學習的專業(yè)繪畫,從事的工作是裝修,平日里接觸面很少,不用說泵這類特殊的機械了。急切之下張炳全四處尋找泵,向朋友詢問關(guān)于泵的事,人們都覺奇怪,這老張為什么突然關(guān)心起泵來了,可泵與裝潢、裝修并不搭界,熱心人告訴他在塔城除了潛水泵,還有離心泵、污水泵、深井泵,它們都是用作提水的。汽車、柴油機都使用一種泵,是一種柱塞泵,可產(chǎn)生很高的壓力,能使汽油、柴油霧化,但流量極小。張炳全明白這些泵對于他沒有用。可又不便說出他要尋找的是一種可以用來輸送膩子的泵,擔心他人知道了他的發(fā)明企圖捷足先登搶了他的先。所以他向別人問話時說得極其含糊其詞。即使有心人問他尋泵作何用,他也總是回答同一句話“隨便問問,隨便問問”來搪塞。塔城是農(nóng)牧區(qū),市場上只有農(nóng)業(yè)用泵,張炳全沒有看書的習慣,從未接觸過電腦,所以在很長的時間里,他一點兒也不知道,還有其他功能和用處的泵。
一天張炳全上菜市場買菜。買了塊羊肉準備絞成肉糜包餃子吃。市場一條龍服務,店主問明他買肉之意圖,稱好肉。隨著將肉切成條放進絞肉機中,瞬間肉糜便從端口冒了出來。張炳全看著看著,眼睛突然為之一亮,似有所得。那長長的肉條一旦放入絞肉機上方的喇叭口中,就被轉(zhuǎn)動的攪龍牢牢地抓住了,強行推向絞肉機的前端,被刀片切成肉糜。他見過兵團農(nóng)場的聯(lián)合收割機儲存?zhèn)}裝滿麥子后用攪龍將麥子輸送到一同前行的汽車里。他想如果將肉換成膩子,一定可行。肉很快絞好了,可張炳全卻不肯離去,一會兒遞上一支煙接著詢問生意好不好,尋著事與店主說話,打烊時又主動上前給店主幫忙。在店主的指導下他將絞肉機一件件拆卸了開來,擦拭清洗得極認真。店主對他說了一連串感激的話,只有他知道是為了將絞肉機的內(nèi)部結(jié)構(gòu)看個明白。第二天他從店里買回了兩種外形不同的絞肉機,細加研究,決定發(fā)明時用作參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