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深圳到香港。早5點出發,騎車、通關、乘車,歷經三小時到達雇主家。換上襯衫西褲,帶上干凈的手套,緊握方向盤,他是謹慎儒雅的私人司機。
從香港回深圳。乘車、通關、騎車,歷經三小時到達出租屋房東家,撈起已經趴在空著的麻將桌上睡著的女兒,家里即將生產的妻子正在等他。
這是陳坤飾演的司機“阿輝”的日常生活。
深圳,在大陸二胎政策尚未放開的時候,身懷六甲的妻子為了避開身邊人的監視甚至不敢走出陰暗的出租屋。難得的一次,阿輝找房東借了一件女士大外套,推說借給衣服丟失的母親,遮住大肚子的妻子走在陽光下,笑得像個孩子。
短暫的快樂下掩蓋不住阿輝的焦慮,平日里阿輝依然在為一紙出生許可證犯難。找醫院,被拒。找在醫院工作的前女友,被拒。找專門從事香港生產的中介,沒錢。為了籌錢,他找到了他的boss——富太太Anna.
香港。劉嘉玲飾演的Anna此前一定拯救過宇宙,丈夫能干,女兒學業棒,自己在上流圈子里活得瀟灑經驗著慈善事業。
突然有一天變成了Anna人生的分界線。丈夫失聯,信用卡被凍結。尋訪得知丈夫公司被查封,失去經濟來源的家庭搖搖欲墜。朋友們疏遠,菲傭離開,房屋被丈夫賣,收藏品出售……放眼望過去只有阿輝還沒走。
阿輝并不是對雇主家的變故一無所知。可是這根正在下沉的蘆葦是他能夠抓住的最后一根救命草。在對雇主家庭狀況還不夠了解的時候,單純的他向Anna提出了預支薪水的請求,希望能湊足昂貴的中介費。結果被Anna未置可否無聲地拒絕了。來看看陳坤是怎么把這段戲表現出來的:
提出預支薪水請求后,太太回復“知道了,我回頭和先生商量一下”。陳坤激動地致謝,動作幅度都因為激動夸張變形了。
太太讓阿輝幫忙提現,阿輝忙不迭地去跑腿。把現金信封遞給太太的時候,阿輝用期待的眼神看了一眼太太希望她能想起他的請求,看到太太一把奪過信封好像從來沒有發生過別的事,阿輝迅速把頭低下來似乎再懊惱自己的失態。
開車時,阿輝的眼神時不時飄向后視鏡,希望后視鏡里坐著的若有所思的婦人能夠想起他的請求。
他期待,他等待,最后他失望了。
于是他去賭馬,把一個月的薪水輸掉了之后他喝得爛醉,去求前女友仍被一言拒絕。他對著有軌電車哭喊“你就不能幫幫我么——”
而Anna的境遇并沒有因為給阿輝少付了兩個月的薪水而改變多少。聽從風水師的建議一直穿紫色衣服旺夫的她,在被丈夫委托來賣房的工作人員造訪之后對丈夫徹底失望。她開始不再穿紫色的衣服,她開始變賣家中的字畫古董,她開始吃路邊攤。
故事的最后,有很多細節很值得精心推敲。陳坤開車帶著劉嘉玲去深圳變賣古董,嘉玲姐辦事的時候阿輝開車接上女兒和媳婦兒在深圳街頭馳騁。把女兒安頓到房東家,陳坤在無比堵車的馬路上焦慮地開車。接過劉嘉玲手上的袋子甚至慌亂間漏掉在地上;劉嘉玲吃路邊攤的時候他一直站在半開的后備箱邊上焦慮地抽煙。終于過了關,到了那條通向劉嘉玲家的山路,陳坤心不在焉地開著車,幾次差點沖進路邊的小樹林。
終于,車熄火了。陳坤第一時間沖下車打開發動機蓋,發現沒大礙,然后瘋子一樣沖到后備箱,從后備箱里抱出一個——人!是他妻子!他把妻子裝到后備箱,他帶妻子過了關!
在給劉嘉玲深深鞠了一躬后,陳坤抱著妻子打了一輛出租車沖向了醫院急診室。
這樣一個小人物,陳坤把他演活了。在生命VS秩序中,他無奈地挑戰秩序,在職業VS私人中,他無奈地選擇自己。他本善良、堅守,卻無奈現實種種。
他是個悲劇,也是首贊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