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J城后,路欣沒有回到婆婆家,而是繼續回到了娘家。整整一個月,兩個人都無其他交流。她不明白龔宇在別扭什么,為什么會這樣對她。她對他毫無保留,無話不說。可他卻似乎時時刻刻在提防她,動不動就冷落她、不理她。和媽媽交流后,路媽猜測龔宇是對路欣不給他工資卡表示不滿,用這種冷戰的方式來故意氣她。
“龔宇就是個小人。”路媽這樣評價她的這個女婿。路欣沒有反駁,心里卻難過的要命。她不愿意承認自己當初執意要嫁的人會因為這么一點小事就給她臉色看,況且自己并沒有什么錯。
“他不來找你,你就別回去。”路媽繼續生氣地說。
“媽,這樣僵著也不是辦法,下周我就回去。”路欣的聲音小的幾乎只有自己能夠聽見,她把她所有的自尊和曾經的驕傲全部都小心翼翼地收起來。愛情能讓人堅強,愛情能讓人蒙蔽雙眼,愛情能讓人不顧別人的眼光低到塵埃里。
路欣回到婆家后,龔宇的態度有一點點轉變。他沒有繼續之前的冷淡,而是帶著一絲討好又帶著一絲得意。他對路欣主動回家的行為表示贊同,言語中都帶著似乎是優勝者的驕傲。路欣本想和龔宇談談這段時間的不愉快,可還未張口,龔爸就表現出了一種不可推翻的權威,說起了教育路欣的話。
“自古男人就是一家之主,掌握著經濟大權。女人應該溫柔賢淑,不可以太有主見。這次你能夠主動回來我們表示原諒,以后如果再出現這種情況可就沒那么容易獲得原諒了。”龔爸的話說的毋容置疑、毫無情面,一改他之前對路欣的噓寒問暖。
路欣沒有答話,她感到一絲悲涼,龔宇整個家庭的面目似乎在此刻忽然就和以前不同了,他們想要控制路欣,讓她唯命是從,讓她像中國古代婦女那樣聽命于夫家,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可是,這樣真的能夠控制一個人嗎?路欣看起來溫柔隨和,骨子里卻并不軟弱。她看似表面沒有反抗,心里卻在默默排斥。
回到屋內,路欣坐到梳妝臺前,她看著自己鏡中的樣子。還是從前的模樣,白皙的皮膚,眼睛如星辰般閃爍,唇的形狀恰到好處,不薄不厚。她笑笑,仍然如少女般清純可人。只是不知不覺中,那閃爍的雙眸蒙上了一層薄薄的霧氣。
人心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看出的,只有歷經了最平凡的耳鬢廝磨、日日夜夜,才能漸漸顯露一二。龔宇這種遇事不說明,憋在心里打冷戰的方式讓路欣很惱火,她想和他談清楚、問清楚,到底他為什么這么做?真的只是因為自己沒有交出工資卡嗎?或者還有其他原因?公公的態度又是怎么回事?什么叫男人是一家之主?
龔宇進來后,路欣沒有發火。她慢條斯理地問他:“我如果還不回來,你預備怎么辦?”
“我在家繼續等你。”他站在她背后,從鏡子里看著她。
“我到現在都不明白你為什么和我玩冷戰?是因為工資卡嗎?”路欣繼續追問,口氣依然慢條斯理。
“我不想談這件事了,你回來就行了。”龔宇坐在了床沿上,好像什么也沒發生一樣。
“有什么事說清楚不是更好嗎?你這種態度讓我很糊涂,我不明白你為什么這樣。如果你繼續這樣,那么我立刻就走。”路欣的口氣急促了起來,她開始生氣,生氣龔宇這種無所謂的態度。她甚至在說話的同時站了起來,一副隨時就可以走人的模樣。
龔宇立刻也站了起來,他走上前一把將她攬入懷中。“好不容易回來了,不能再走了。我就是想讓你聽我的,依賴我,怕你跑了。”他的聲音低低的,帶著一絲耍賴一絲求饒。
路欣的心一下子就軟了,之前想要問的想要說的想要埋怨的通通沒有說出口。是啊,他就是緊張她,怕她獨立,怕她不乖,怕她離開他。所以他要給她立規矩,不從就冷落她、不理她,直到她屈服。
路欣是這么以為的,可是這個規矩路欣會屈服嗎?這種方式路欣真的能夠一直接受嗎?暫時的妥協帶來了一時的和平,會不會在心里埋下一顆不知道什么時候就會爆炸的炸彈?龔爸的觀念是不是也在不知不覺中影響了龔宇,他會不會也認為男人就該掌管經濟大權,女人就該沒有主見?
一連串的疑問充斥著路欣的大腦,她忽然決定試上一試,就讓他管錢,看看他怎么管,如果真的管的好,那么交出經濟大權又有什么呢?誰管不是管,只要兩個人生活的舒服,心里沒有隔閡也未嘗不可。
于是打那以后,家里的經濟大權便落到了龔宇手里,路欣上交了工資卡,龔宇每月給路欣兩千元零花。兩人說好家里各項開支都由龔宇統籌支出,路欣只管負責自己的個人開支就好了。本以為從此就會相安無事,但事實并非如此。
周末,龔宇和路欣相約去超市購物,給家里添置一些吃食和日用品。因為是家庭的整體開支,所以龔宇負責買單。來到洗漱用品貨架的時候,路欣突然想起自己的洗面奶快用完了,就順手拿了一只放進了購物車里。龔宇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后面在食品區,路欣拿了兩盒水果酸奶放進了購物車。
龔宇隨即問:“這個酸奶誰喝的?我不愛喝。”
“我喝啊,我最喜歡喝這種芒果味的了。”路欣笑瞇瞇地說。
龔宇的表情立刻在臉上僵住,顯得極其不自然。他撇了一下嘴,沒有再說下去。后來的整個購物氣氛都怪怪的,龔宇不再主動發言,路欣和他說話他也愛答不理,整個過程路欣就像自言自語一般。到了結賬的柜臺,龔宇在前面結賬,路欣站在后面掏出手機來看。聽到收銀員報完價格后,路欣本能地抬頭看了一眼東西,她發現洗面奶和酸奶赫然扔在臺面上沒有結賬。
“這兩個漏掉啦!”她大大咧咧地用手去推這兩樣東西。
“這兩個你自己結賬。”龔宇冷冰冰地說。
路欣一愣,半天沒有回過神來。收銀員詫異地看著他倆,后面排隊的人忍不住催促。路欣這時才尷尬地趕緊掏錢包,因為著急慌張,一不小心錢包還掉到了地上,她又立即彎腰去撿。那個瞬間,路欣感到整張臉都火辣辣的,似乎周圍的人都在嘲笑她,仿佛她是一個想占男人便宜卻沒能得逞的女人。一種說不清的屈辱感襲滿全身,讓路欣忽然間想要放棄所有修養犀利質問,但是她的教養讓她忍住了這種沖動。
回家的路上兩人無言,路欣幾度想開口,龔宇都是一副冰山臉。屈辱感越來越濃烈,濃烈的就像被劇烈搖晃過的啤酒被打開蓋子的瞬間般汩汩地向外溢出。路欣忽然就在一個等紅燈的街口,拉開車門下了車,徑直去了一家小酒館。她沒有喝酒,就那樣靜靜地坐著,然后打電話約了三兩個朋友一起去了電影院,看了一場酣暢淋漓的電影。那晚,路欣十一點才回家。龔宇沒有睡覺在臥室里等她,見她回來后,他終于開口了。
“你去哪了?”
“看電影。”
“和誰?”
“朋友。”
“哪個朋友?男的女的?”
路欣沒有回答,她咬著唇,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梳妝臺上的一對玻璃小人兒,那是他們結婚的時候喬文送的一樣禮物。她想起當時喬文說:“兩個人在一起最重要的是互相信任,互不猜忌。所以啊,我送你們一對玻璃小人兒,通身都是透明的,沒有秘密,祝你們百年好合。”那情那景,仿佛還在眼前般生動。只是如今,還沒有經過一個春夏秋冬,所謂的信任就已經變得如此脆弱。
路欣回答他:“如果你不信任我,現在我說什么你都不會信。如果你信任我,我不用說你也不會懷疑。”
龔宇聽到她這樣的回答內心幾乎要發狂,他一度認為路欣乖巧、溫順,沒曾想她會突然變得如此強硬。他沉默,又是這惱人的沉默。正當此時,龔宇的手機響了一下,進來一條短信,龔宇拿起手機讀取,路欣無意間一斜眼竟看見了內容。
“兒子,一定要給她立下規矩。”
隨即,龔宇的手機又響了一聲。公婆就在隔壁房間,這個短信無疑是她強勢的公公發的,同在一個屋檐下的一家人竟這般可笑。路欣沒有揭穿他,但是她的心這一晚一直在顫抖。
隨后的一個月龔宇正巧有個項目在外地,近幾個月都需要來回跑,于是他便一直沒回來。路欣便也不理他,安然地上班下班,偶爾也會和朋友小聚一下,仿佛什么都沒有發生。公公看在眼里,氣在心里。他認為,兒媳婦就應該低頭求饒,主動央求得到丈夫的原諒,而不應該對丈夫置之不理。這個媳婦,太高傲。
于是公公頻繁地給龔宇發短信打電話,告知他路欣的所作所為,并且一再強調龔宇應該治服他自己的媳婦,而不是任其發展。好幾次路欣回來的時候在門口就聽見公公在給龔宇打電話,她一把鑰匙插進鑰匙孔公公便迅速掛斷了電話,她只是從來都不提,也不想詢問。
在她心里一直認為,龔宇從內心并沒有想這樣做,一切都是公公指使的。她于是由衷地同情她的婆婆,這個女人一輩子都被這樣的男人控制、壓榨,無法反抗,連自己兒子的尊重都得不到,真的是太可憐了。
無戒365天極限寫作訓練營 第23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