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連載《翩翩起舞》第七章其一

? ? ? ? 因為圣誕節快到了,沈老師給孩子們排練的舞蹈正是這次圣誕晚會的節目之一。而我此次辭職,悄悄地來到你這里,最大的目的就是滿足你的愿望——帶你去東北看雪。你很感動,但圣誕節之前我們去不了了。你有節目在身,我只好在此逗留,陪你。于是我住進了那個熱情洋溢的弟兄門衛大叔的家里。他主動邀請我,說家里只他一人,二室一廳的房子每天空蕩蕩的,與其住旅館發錢,不如就住在他家里,都是主內的弟兄,相互照應,正好他又特別喜歡跟年輕人嘮嗑。我恭敬不如從命,只好住下。

? ? ? ? 你在一家舞蹈培訓機構上班,我在門口等你,下班后便一起去菜場買菜。這個畫面是我夢寐以求的,能夠和喜歡的人一起去菜場,即使沒有結婚,這種感覺仿佛像結了婚一樣,特別溫馨,快樂。對于一個半成熟的男人,婚姻生活是一種渴望,它若隱若現,偶爾浮現在眼前,像一座海市蜃樓,能給人希望和安慰,也能激起一個男人沉寂在內心深處的力量——保護欲和溫柔的胸膛。

? ? ? ? 沈老師在這一路上跟我說了很多關于門衛大叔的事,最令我感動的是,他把沈老師當成自己的女兒一樣對待。正如我在前文所敘述的,大叔的女兒在美國,很少歸家。但直到這我才通過沈老師知道,原來他與女兒的關系并不好,甚至很差。大叔的女兒恨他,始終不愿意原諒他,這令我很驚訝。

? ? ? ? 大叔給我的印象很熱心,但在幾年前,大概十年前吧!大叔的性格好吃懶做,在工作上屢屢與同事老板鬧矛盾,換了不知多少家公司仍是如此不思上進,后來干脆肄業在家,干些偷雞摸狗之事。經常賭博酗酒,回家暴打老婆。對孩子不管不問,全靠老婆賺錢養家。期間蹲過一次監獄,但屢教不改。大叔的老婆——孩子們最敬愛的奶奶正是在他蹲監獄的時候受洗歸主的,每天以淚洗面,最大的安慰就是耶穌基督和她的獨生女。

? ? ? ? 后來女兒考上國家重點大學,阿姨更是夜以繼日的拼命工作,黑眼圈和暴瘦的身體打不敗她的信念,禱告和贊美成為她力量的源泉。直到大三的下學期,她去省城給女兒送油炸的圓子和魚,不料,一場車禍早早的送她去了上帝那里。也許她真誠信仰的上帝可憐她在世的疾苦,接她去天國享福;也許上帝有更大的使命在她身上,想藉著她救贖一個墮落的靈魂。

? ? ? ? 沈老師說到這里不禁感慨道:“上帝的奇妙我們無法預測得到,但一旦發生了就不要輕易地懷疑,祂會讓你親眼目睹,救贖的工作雖然辛苦,甚至有意想不到的犧牲,但那果效也絕對會出人意料。

? ? ? ? 正如我們今天所看到的大叔,他熱誠、愛笑,這絕非偶然,更不是良心發現,而是上帝在他身上的奇妙作為。雖然阿姨辛苦了半輩子,但她拯救了一個墮落的靈魂,她還造就了一個積極向上擁有一身才華的女兒。她很了不起,相信她在天堂必蒙祝福。”

? ? ? ? 說到這里,大家伙肯定納悶,大叔到底是怎么被改變的。這是一條艱難富有挑戰的救贖之路。上帝不會簡單的通過死亡就能翻轉一個人的生命,那樣的救贖沒有任何意義。只有循循漸進,一次一次的敲打、結合、發現、反省,這樣才能徹底的改變剛硬的人性。而大叔正是這樣回轉的,他是踏著死亡和膽怯,以及憐憫和給予才走出黑暗的深淵。

? ? ? ? 阿姨的死亡對這個家庭可以說是沉重的打擊,特別對她的女兒。大家可以想象,一個女人從小生活在一個充滿暴力,沒有父愛,目睹含辛茹苦的母親被家暴,又忍氣吞聲的不愿意離婚,還沒有怨言和恨的為這個傷害她的丈夫祈禱,掙錢給他吃給他喝給他玩,你們若是這樣的一個女兒會是什么樣子的心態。

? ? ? ? 你們會恨這樣的父親嗎?我想你們肯定會恨。但你們會恨這樣的母親嗎?想必你們會覺得可憐。當阿姨的女兒看到這樣一個母親血肉模糊的躺在冰冷的柏油路上,她整個人都崩潰了,像決堤的三峽,她哭不出來,她的呼吸是被肺腑擠出來的,沉重的像喜馬拉雅山。她傻掉了,差點瘋掉。

? ? ? ? 你們知道嗎?這種打擊不是一下子的,它包含著過往所有的畫面,是所有的傷害都發生在這樣一個母親身上,所有的被傷害的畫面一下子像齒輪一樣闖進她的腦海里,不停地翻轉不停的翻轉,這樣的打擊對一個二十來歲的女孩來說,無法形容。她像被捆綁住了身體和靈魂,動彈不得,直到被上帝松開,她哇的一聲,嚇壞了圍觀的吃瓜群眾。你知道這樣的場景在咱們中國經常發生。

? ? ? ? 她哇的一聲像剛剛誕生的嬰孩,霎時把旁邊的人群嚇得紛紛往兩邊擁擠過去,然后她退步了,是一種神經被刺激的反應,她不敢相信,接著才意識到失去,然后才是悲痛。她猛的跑過去,越接近越失去理智,直到看清,突然停住,自己也不敢靠近,那不是害怕,那是無法接受。

? ? ? ? 而此時的大叔呢,他仍不知在哪個地方胡作非為呢!他此時此刻意識不到此生最大的幸運離他而去。上帝造亞當,覺得他獨居不好,于是趁他睡覺的時候,抽出他身體里的一根肋骨,造了夏娃。亞當醒來,在百獸之中,他一眼便認出了夏娃,做他的妻子,說,這是我骨中的骨,肉中的肉。但我們的大叔,他何其幸運,在茫茫人海之中,也認出了他骨中的骨,肉中的肉。但他傷害了自己,他靠著這根肋骨建立了一個家庭,他靠著這根肋骨得到了一個父親的名分。上帝還說,丈夫是頭,妻子是尾。你看那水中的魚,沙漠里的蛇,它們靠著尾巴前行。

? ? ? ? 大叔在得知自己的妻子被撞死,他狠狠的向當事人要了一筆補償金。這二十萬在當時是一筆不小的數目,他捧在手心里比結婚當晚抓住妻子的手還要興奮。他甚至連續幾天夜里都失眠了,他不敢相信自己有了這么多錢。他顫抖的拿著手里的銀行卡,但他一點都不知道這卡里裝著妻子的生命。

? ? ? ? 女兒還沉浸在悲痛之中,已經大半個月沒有去學校了。她一直是學校里的尖子生,在這期間,學校給她打了幾次電話,但她傷心欲絕。還好初中和高中的老師以及教會里的弟兄姊妹都紛紛安慰她,她哭著說,自己還沒有報答母親,還沒有讓母親過上幸福的生活,她失去了斗志和力量。

? ? ? ? 是啊!她失去了往前走的斗志和力量。曾經她也想過死亡,想過與父親同歸于盡,但她不可以,因為還有母親。她發誓言,要努力的學習,要賺很多的錢,要給母親買一套大房子,要帶她環游世界。但這一切瞬間崩塌了,她沒有了夢想,前方再無意義。

? ? ? ? 當她看到父親在母親去世后仍無悔改之意,仍爛醉如泥,仍破口大罵,還捧著手中的錢狂妄的說:“這個臭婆娘死了真好。”她再也忍無可忍,跑到廚房拿起水果刀,異常冷靜的攥在手里,然后捅向自己的父親。

? ? ? ? 刀子捅進了父親的肋骨,一聲慘叫,父親順手把酒瓶子砸在女兒的頭上,女兒昏了。大叔捂著傷口,慘叫著破門而出。鄰居們都被驚醒,慌忙跑出來,看到大叔渾身是血,趕緊報警。110和120都來了。警察把女兒帶走,救護車把大叔帶走。屋里狼藉一片,灑落著二十多張紅色的RMB。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10.01.2018.蘇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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