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萬里之外,異國他鄉,總感覺像是一只小船,隨著風浪漂泊。
這些年跑了好些地方,北美大陸東南西北,飛來飛去,開來開去。這里待待,那里住住。五大湖的夏天,墨西哥的金字塔,落基山的雪,大霧山的紅葉,邁阿密的海灘,德州粗獷豪放的沙漠,拉斯維加斯的燈紅酒綠,崎嶇壯麗的大峽谷,南方的淳樸鄉村,紐約的高樓大廈,還有很多很多地方,我都走過看過了,然而我終歸是個過客。
美國這個地方,有好有壞,但是更為現實的事情是,我們這些海外的學子,都是沒有身份的外國人,能不能再這個國家待下去,呆多久,其實都身不由己。
今年剛找到一個新工作,沒幾個月,就發現要操心的事情很多。明年年底臨時工作簽證就到期,要申請新的正式工作簽證。如今大批印度人利用皮包公司和大量印度IT奴工,鉆美國的制度空子,搞得其他國家的人工作簽證要抽簽,如果抽不中,就只能打包走人。
為了以防萬一,只能申請綠卡,但是綠卡沒有那么好申請,自己也只能擠時間準備申請材料,如果申請沒有被批準,工作簽證也沒有抽中,只能回國。
當然聽起來這樣的政策是好像挺混賬的。美國自己花幾十萬美元培養的博士,又有美國公司愿意花錢雇傭,說明多少還有點兒用。然后美國政府自己制造一些障礙,讓這些人和一幫偽造簡歷的印度中專生一起抽簽,然后讓運氣不好的滾回去。
當然也不是沒有退路,還可以回到學校繼續做博士后,但是感覺這么搞好像要賴到那里一樣。而且今年已經光榮告別學校,朋友們還給我開了送別會,沒想到大公司沒混兩年就沒有身份混不下去,還要走回頭路,感覺很窩囊一樣。
當然是說,有本事的人到哪里都能放光。但是我一直都是運氣很好的人,還沒有體會過處處碰壁的滋味。也許上帝該讓我碰碰壁了。
待不下去又怎樣呢?
有時候想想,大不了回國重新開始了。現在中國的企業越來越好了,可以看出來美國這邊的技術還有優勢,但是已經遠不如前了。現在中國的發展真的很快,回國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沒有身份問題的限制,可以離父母近些,也可以真正開始創業了。
其實我當年就想好了讀完書就馬上回國的。但是看看自己的房子,一屋子東西,電器,電腦,書,家具,還有兩輛車,都是自己幸幸苦苦掙來的。說起來都是身外之物,但是感覺一旦回國,又是白手起家,一夜回到解放前。
六年多以前來美國的時候,就是兩個箱子,如果真的要離開,也只能是兩個箱子。
看看這邊的中國人,大多和我父親一樣年紀。他們住著空蕩蕩的城郊別墅,自己的香蕉人孩子們都跑出去上大學了。他們大多在美國待了二三十年,屬于八十年代的留學精英。然而他們在和我聊天的時候,卻常常感嘆人生蹉跎,老無所依。綠草如茵的美國,好景隨常有,人卻不識情。不知道他們是否要在美國孤獨終老,客死他鄉。
美國就好像一場夢一樣。是夢,總是該有醒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