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次見你,秋風不涼
有關你的故事,我寫得很少。
我和很多朋友說起過你,但我寫得很少。
應該是秋天了吧,我穿上了外套,我記得。一個梧桐葉還未泛黃的秋天,我請你來我家吃飯。
我匆忙跑下樓去接你,竟然忘了拿錢買做飯還需要的東西。
蹬著單車,我望著路過的人,搜尋著個子高的。我覺得我應該認得出你。
我看到一個高高的人,一直往前走。昏暗的燈光下,我看不清你清晰的樣子。在單車操作完慣性,徐徐停下來時,我電話你:“走路怎么不看人啊,一直往前走。”
你返回來,看見我,笑了。
你和我一起去了超市,我說還需要買些東西。我啪啦啪啦地在超市里躥,你跟在我后面。
我有些興奮,心情很愉快。
你問我,佐料買了沒?
你又拿了一瓶飲料,一套筷子。我拿了幾個雞蛋。
我其實非常窘迫,因為我發現自己口袋里沒有money。我希望同學能在付錢的時候解我的燃眉之急,可她還沒有達到我預期中的速度。
你拿出一張百元大鈔,花了一半。那神態顯得大男人,又有些大氣與無拘。
我特別的后悔與自責,第一次花男生的錢,我不喜歡。
在回家的路上,我把這件事告訴了你,你估計是笑了。
到家后,你什么也沒說,直接挽起衣袖,上了戰場,就像到自己家做飯一樣,這有些使我震驚。我對另一個朋友說,大廚來了。她就讓開了。
整個晚餐差不多由你一手操辦,我們都吃得不想動了。
吃完后,我就送你回去了。
那天晚上秋風不涼。
和你走在一起,覺得自己好小。你一米八二的個頭,著實讓我感到有壓力;但那么高的人站在我旁邊,我又從心底感到安全。
后來我把這種感受也告訴你了,你問我,你知道我第一次見到你什么感覺吧。
“我看到你的背影,感覺你好嬌小。”
第一次見你,花了你的錢,還辛苦下了廚。為此,我愧疚橫生,要什么時候還你。
2一起吃魚,梧桐葉在變黃
你趁著微弱的路燈光跑向一輛的士,招手對我說:“有時間到我們公司玩。”
我兩手插在口袋里,這個我習慣做的動作。果然,我慢慢走回去的過程中,心情一下就沉了。太重的愧疚讓我有些心煩意亂,我就害怕自己弄砸了,沒想到,還是感到抱歉了。
夜晚的小區,散發著寧靜溫馨的光,我變得突然憂傷起來,差點哭了。
在某天晚上,我和你聊天。“你還愿不愿意和我做朋友?”
“愿意。”
聽到你說“愿意”,我覺得好踏實。對于這個問題,我心有余悸。人們有時候會莫名其妙地變成陌生人了。
我們像無話不說的朋友,你說過,你以知己的名義和我聊天的。我只是笑笑,對答案還比較滿意。
你其實和我在性格上有很多相似的地方,你能懂得我說的許多感受,而我也能理解你說的某些事情的看法。
所以,我們聊起天來,能好久好久。
有一次我做噩夢了,我夢見有人拿著尖刀刺向我的肚子,我全力掙扎,刀尖慢慢逼近我的肚子,就要進去了。我疼,一動不能動,我一直喊你的名字。喊著,喊著,我就處于半醒半睡狀態。我清醒過來,意識到,你離我好遠,無論我怎么喊,也無濟于事,離我太遠了,趕不來。
望著空蕩的高高的天花板,我感到一陣蒼涼。
我不清楚為什么喊你的名字,也許是因為你近來離我近。而我除了你,誰都沒好好聯系。
在第二天的電話里,我告訴了你這件事,你說:“不要說了,不要說了,我感到很沉重。”
我沒有再說,只是我突然心底非常失落:我竟然讓人沉重了……
為了不讓你有心理負擔,我對你說,你不要沉重,你就站那兒,不要動。
適逢星期六的狗市,狗市上熱鬧非凡,交易密集。我在狗市上買了一條很大的魚,我喜歡吃魚了。
騎著單車透著溫柔的陽光,心情好美麗。
剛進小區的門口,我想起,可以讓你來吃,我來做。因為電話最好的朋友,她回家了。
“你能不能晚上和我一起吃飯,”我有些羞澀,確實我從沒這樣放肆過。
“吃什么?”你問。
“魚,我在狗市上買了一條很大的魚,我一個人吃不完,我同學回家了。如果我找得到人,我還會邀請你么?”我習慣性把自己放在事情之外。
“反正給你說了,你要不要來?”
你最后還是來了,符合我的意。估計拒絕了,我也不會覺得有什么,只是自尊心會有那么點受打擊。
和第一次一樣,你依然是大廚。我和我的另一個朋友是幫手。
你是個特別講究干凈的人,每個菜都要刷一次鍋,這也是我有些驚詫。
吃完魚火鍋后,我在廚房洗碗,你剝開了一個口香糖,送往我嘴邊,我本能地向后裂了下,用手接住。
然后我又看見你,給我朋友了一個,但你沒有剝開。
玩了一會兒,你要走了。朋友讓我去送你,你說不用。不過,我還是去了,我一定會去的,無論是誰。
那時檀溪街道上的梧桐葉已變黃了,在秋風的吹拂下,翩翩起舞。
我兩手插在口袋里,走在你右邊。風吹亂了我的頭發,我冷得打了個哆嗦。
你看出了我的處境,問我:“你冷得很吧?”
“冷,冷得很啊。”我縮緊了脖子,把衣服緊了緊。
“那你趕快回去,不要送了。快回去!”你把我的胳膊往回拽拽,用命令的口吻而非商量的語氣。
那是你第一次碰到我。
我執意要送你出去。快走到站臺的時候,你把一包口香糖放在我面前。
“誰給你的?”我問。
“我給我的。”你說,沒經過我同意,就把口香糖塞進我兜里,走到我前面去了。一副大哥哥無所不能的樣子。
我沒有強烈說不要,因為我怕傷害到你的自尊心。
在看站臺的時候,我湊得很近,用手指著Led屏,數著站數。
“很臟!”你突然用手把我的手打了一下,像切斷了一根繩子。
我認真看了看那屏,上面果然滿是灰塵。
望著道路兩旁的白色的路燈,我覺得也真美,安靜潔凈。我喜歡路燈這種稍有曲線的延伸,可你卻說,這難看死了。
今晚的公交特別難等,以至于,你有些等不及了,下一班再不來,你就要去打的了。
結果,約半小時后,公交在你沒采取行動之前來了,你跳上去,在里面朝我揮手。
和往常一樣,我不急不躁返回。有時候,我會非常享受一個人在夜晚靜靜走路的感覺。特別美好。
在還沒見你前,你說,你要為我做一頓飯。現在,都已經兩頓了。
我以前對吃的沒什么要求,但你做飯后,我突然覺得有人做飯吃,真好。
3第一次外吃,秋意更濃
檀溪的秋意更濃了,梧桐葉慢慢由淺綠轉為淡黃,然后成為枯褐色,就像染布一樣,慢慢浸透,變換色彩。秋風鋪地而起,地上的飛起來卷幾個圈,樹上的翩翩旋轉隨意落地。
這個星期,我沒有讓你來做飯。因為我們需要加一天班。好像不見就缺少了點什么,到底缺少什么,誰也沒說過,我也說不清楚。
上周日去了好朋友那里,天真的我,不曾想到小偷會看上我,并牽走了我的手機。類似的事情不止一次在我身上發生,大二那年,晚上一個人坐在草坪上出神地望著棱角分明且有些咄咄逼人的圖書館一角的側面,手機放在腳邊放手的地方,也不知什么時候被神偷盜取了。
我總是想不通:“我那么善良,小偷怎么忍心找上我?”然后又堅信不移地相信“小偷總會受到懲罰的,你偷我是你的損失。”
我難過得說不出話來。你看到我發的說說后,立刻打來了慰問電話:“你咋搞的撒?怎么手機給丟了?”
我告訴你我做微信的,必須智能機才行,但我另一個手機不是的。
“我把我的給你用,反正我很少用,就是聊下qq,上下網,能打電話接電話就行了。”你要把你的智能機換我的步步高普通機。
我沒同意,因為你的工作才需要一部體面的機子。但我還是感動了。
我早告訴你周六加班,但沒和你說周日休息。你電話我:“在哪兒?回家沒?”
“在租的房子啊。”
最后你問我吃飯沒。我說,沒有,不餓。通常,我一說沒吃飯,我就聽出了你不高興的語氣。
“成仙啊,趕快去做,快去。”你總是用這種不了違背的霸道語氣,催促我要吃飯。
聽到你這樣說,我像做了惡作劇一般偷偷地笑。
我告訴你前兩次晚上吃火鍋,我夜里肚子特別難受,扛得很。
你說,下次不做了,到外面吃。最后我們約定明天晚上去鼓樓,你給我送發票過來。我請你吃飯。
在五點半的時候,你的電話來了。我還在加班,沒接著。
回過去,問了你的所在地,就掛了電話。
下班時,已經七點零幾分了,我心想你應該到了。
“我在公司,已經躺在床上了。你在哪兒?”在等車時,我電話你。你的回答讓我摸不著頭腦。
“你不是說,在鼓樓見面么?你還沒走啊?要不今晚就不去了,反正也沒有什么重要的事,下次也可以。”我突然覺得很難為情,自己把信息都弄誤了。
“你現在在哪兒?我現在馬上過去。三十分鐘。”當你聽到我說我在車上時,你要移步鼓樓。
其實,我還在等車,我說了假話了。
其實,你說不來,我也覺得很正常,但你卻來了。
我買了15元的板栗在鼓樓的十字路口紅綠燈處等你,想在你下車的時候給你一杯喝的,卻沒有找到。
麻煩你,我總是過意不去。
我來回踱步,看看走走,眼睛不離你來的方向。我覺得你一下車,我就能看到你。因為你特別高。
路燈不是每處都照得很亮,我戴上了眼睛。旁邊的肯德基里透著溫暖的燈光和飄著奶油的香味。
等你有點久。你從一輛的士下來,徑直走向我,看都沒看。
“給,沒有了。”見到我的第一句話,你從褲子口袋里遞給我一把發票,并掏干凈了口袋。
我接住了,感覺特別不好。我覺得自己像個要債的,對你太無情。但我還是乖乖接住了,還說了謝謝。
“我們吃飯去吧。”我放好發票說。
你對鼓樓沒有我熟,我自然自告奮勇,推薦了一家曾和同學吃過的飯館“我家小廚”。
環境氣氛還好,客人都滿了。
你選了一個位置,坐下。
“像個農民工,”你突然說:“手都隨便洗了下。”
你雖然笑著說的,可我頓時就難過得不行。
我想對你說,不要這樣說自己。可我說不出來,那時我特別笨。
我知道你的意思,你也在難過。
你把湯里的燉雞蛋舀到我碗里,還不停給我夾菜。
我聽你說著今天工作上與老板的氣憤事,我能感覺到你心情不好,但我就是一句安慰的話都說不出來。
“我覺得我特別笨,連句安慰的話都不會說。我自責。
“別說話,吃飯。”你不讓我表達自己的自責。
你吃得很少,似乎沒有什么胃口。而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老是吃掉在桌子上。
拿的橙汁也沒有打開。
在結賬的時候,你又付了錢。
我無言以對,不能和你在那里爭著買單。
秋風透著寒氣,你兩手插在褲兜里,我兩手插在上衣口袋里。
“你今天心情很不好吧?”
“沒事,工作煩的很。我送你回去。”
你沒有零錢,我就先幫你刷卡。誰知竟然做到反方向去了。還好你反應過來,又重新調轉了方向。不過花了太長的時間。
回去后,我問你:“今天你是不是因為我更難過了?”
“不是,就是工作特別煩。”
讓你跑那么遠,我真的覺得是自己增加了你心情的沉重。
愧疚從來都沒有消失,像欠人情債一樣,越來越多。
心想,什么時候一定要還你。下次吧……
4“我給我的”口香糖
秋燥。陽光穿透樹木,呈現斑斑駁駁的光影,溫暖的溫度,讓人的心情格外爽朗。
今天周日,微風,暖陽。
周六加班,在下班后,我再次轉變了我的命運——我寫了人生的第一封辭職信。
今天的安排很美麗,也很完滿。先去鼓樓給哥哥買手表和給爸爸買褲帶,再去三天后要工作的地方探探路。
一個人逛街,隨心所欲,有時我也享受其中速戰速決的快感,而不用一群人彼此等候,顯得無聊。
我通常和你說,一個人慣了,就成屌絲了。但讓我變成屌絲還有點難。
你總笑笑,笑聲中有難過的意味,否定的意思。
把兩件禮物買好,放在汽車上寄回去。今天是個特殊的日子,我知道自己不能過度勞累,于是,我準備回家休息,不去看了。
樊城一橋頭,公交站點。我在那里等24路,有個胳膊纏著繃帶的爺爺問我鼓樓怎么走,“跟著我吧,我也去那里。”我說。
“喂,在哪兒?我準備找你玩。”你第一次打電話找我玩。
“我幫我哥剛才在鼓樓買東西,已經寄回去了。”我告知了自己準備回去睡覺的消息,感覺頭脹脹的。
最后你讓我去你公司,我用你再和我一起回來做飯做交換。
接著電話就往對面走,竟然把爺爺忘記了。我……
穿過一個涵洞,等536。坐上536,才知道,原來你離我那么遠。而且536很早就停運了,晚上回來沒有車,我立馬就心疼你往來花了那么多的士費,欠你的就更多了。
終于到了,笨笨地找了你好久,最后還是打了幾個電話才找到。一出門,就暈頭轉向,分辨不清東南西北的路癡。
“你看,好臟,衣服都沒換,你等下我,我去換個衣服。”見到我,你笑著說。
我其實沒發現你衣服有什么問題,但我覺得你穿綠色的那件比穿黑色的那件好看。
你去把綠色的換成了黑色的。
“走。”你說。
“去哪兒?”我問。
“陪你去看你工作的地方。”
原來你讓我來,是這樣啊,我恍然有所悟。覺得你還真有心,把我的事放在心上了。
“好。”
我乖乖地跟在你后面,我通常是跟在你后面走的。你那么高,走在后面,比較有安全感。
我們誰也不知道公司在哪兒,只是根據招聘人說的站臺來找。下車后,便看到了要找的公司。
“哇,那么氣派宏偉的房子!”我一看到公司的房子就立刻產生了好感。
“這就是你以后工作的地方?”你兩手插在褲兜里,打量著這座看起來氣勢雄厚的建筑。
“嗯,是這里,我感覺還不錯。”
“那我以后天天下班就往你這兒跑。”
我笑了笑,沒說話。因為突然感到不好意思,腦中出現了你下班來這里的情景,很美好。
高新區的風似乎比市內凜冽干冷得多,空曠的地域,空氣也顯得遼遠清新。
我縮了縮脖子,手插在口袋里,站到有陽光的塊塊上。你似乎一點也不懼怕。
“好冷啊,我們回去吧。”我覺得這里太冷了,不宜久留。
我最怕冷了。
你帶著完全找不到北的我打了個的,到了一個我不知道的站臺停下來,你說,那里好等車。
又是你攔的的,你給的錢,我什么都不用做,跟著你就沒錯。
在火車站,轉了512。看見充公交卡的還開著門,我忍不住心動,想去充值。
但你卻說:“關門了,趕明我幫你充。”
我扭不過你,沒去排隊充。
512人滿為患,你和我都站著。我靠著窗子,你在我的外面,就像一道圍墻攔著。
堵車,人多,我們一路站了回來。
下車后,我在地上蹲了一會兒,站得很累。你在前面等我:“還不如我們打的。”
坐公交,你覺得劃不來。也許,你是對的。
我帶你去菜場買菜,本來答應包餃子給你吃,最后還是沒有做到。依然由你下廚,做給我們吃。
餃子餡兒由你挑選,你依然要付錢,還好我把它攔下了,說你是客人,不能收你的錢。
和你一起去買菜,是幾個月以來,唯一一次不是我一個人到菜市場的一次,我估計認識我的叔叔阿姨們都奇怪著,誤會了。
你提過我手里重的菜,讓我拿輕的。
這是我在這里最后一次請朋友們吃飯,以后不住在這里了。作為道別,作為紀念。
你做了我從來沒看過的蘑菇肉餡。我執意炒了兩個菜,一個菠菜炒雞蛋,一個白菜豆腐。我剛學的,想做給你們吃。
你走,我送你。朋友也讓我送你:“去送送他。”
我拿了圍巾,跑出去,你已經在電梯里了,你把我推出電梯,說:“去,去,去……不用了……”
我進了另一個電梯,你下來,我也下來了。
和其他每次一樣,我走在你右邊,后邊一點。
走路的時候,就沒有話。偶爾找到話題,一兩句說完又沉默了。
因為從第一次開始,我就發現,面對面之后,突然覺得什么話都不需要說了。沒什么想說的了。
夜很靜,靜得溫柔。
靠近站臺時,我遞給你一個口香糖。
“不會是我上次給你的吧?”你瞄著打趣。
“不是。”我否認。
我一直舍不得吃你給我那包口香糖,因為吃完了,就再也不剩什么了。
最后只剩下口香糖的盒子,在我這里。我曾遺憾沒有任何實物,可以用來懷念那場虛幻的經歷,所以手能莫得著,眼能看得見的東西才是寶貴的,都放到最后。
5認真的番茄魚湯
我用四天時間成功跳槽。
遠離市區,人煙稀少的高新區,馬路寬闊、空氣清新、紅日明媚。但空氣中同時彌散著凄冷,籠罩著一眼望不見璀璨燈火的孤寂。第一天上班,大家的熱情讓我非常感動,老板讓人幫我辦了入職手續和安置住宿。我毫不費力就成了新的員工,興奮與溫暖圍著我,絲毫沒有不適應新環境的心理反應。可對新環境感到不適,從第二天就開始了。畏縮、膽小、恐懼、害怕、孤單……一系列的反應讓我變得憂郁起來。就像這里的空氣,清新是清新,卻有點冷。
“我想見你”終于下班吃完飯后,我發了一條短信你。
置身于一種陌生的環境,我想到了離我最近的你。
我知道自己適應環境的能力差,上次的工作都適應了三個月,陌生相對于我來說就是威脅和危險,我會感到自己不安全。“不給看。”過了一會兒,你回。
我一下就難過了。
“恁摳門”我覺得自己回復得真好,掩飾住了自己的尷尬,換以開玩笑的口吻。你很少再打電話給我,都是我找的你。
天氣漸漸變冷,遠離市區的這里尤甚。我開始穿上了厚的外套,戴上了黑色的圍巾。“下班沒?”約一個星期后,你問。
“下班了啊,五點半下班。”我站在公司大樓前面的廣場,正準備去吃飯。“你是來我這兒,還是?公司只有我一個人,我做飯吃。”
“啊,去你那里啊?”我有些驚訝,因為晚上沒有公交回來了。
聽見我在猶豫,“我送你回去。”
“嗯。”
鉆石大道給人一種壓迫感,大型機動車輛往來不斷,也沒有設立專門的人行斑馬線。我小心翼翼地到了馬路對面,神經終于放松了。
對于襄陽,我最害怕的就是過馬路。
你出來,看見我。回頭又進入了,讓我到大廳里先玩會兒。
你在廚房做飯,我坐在旁邊看著。
看著你認真做飯的背影,我覺得自己好喜歡這個樣子。專注、認真、安靜。你讓我吃,剛送車時買的花生和瓜子。我說,謝謝,好。
一陣忙碌之后,你終于做好了。
一盤清炒藕絲,一盤番茄魚湯。
你知道我最喜歡吃魚,所以買了兩條小黃魚吧。
你把其中一條完整地夾到我的碗中,還不滿意自己的廚藝,說自己做的不好。“你不會以為我真會做飯吧?”你突然望著我,笑著說。
我聽出了你的意思,但我覺得你會做。
吃飯之前,我正在和一個同學聊天,說在你這里吃飯。
她讓我發張你的照片,我沒有,就照了一張做飯的背影。
你突然湊過來,“在干啥?”
“聊天!”我有點驚慌失措,趕緊把頭埋進腿里。
“男生還是女生?”你緋紅著臉問,似乎看穿了我的把戲。
“男生!”我抬起臉,發現你的臉從來沒這么紅過。
你讓我再把剩下的那條魚也吃了,我堅決不要,已經吃了一條了。
吃完飯,我準備來洗碗。你說,行。
我挽起袖子,站在水槽旁邊正要動手時,你拉著我的衣服,把我拽著靠在墻邊,讓我在那里玩會兒,怎么能讓我洗。我乖乖地站在那兒等你。
其實,在你面前,我特別聽話,特別小女生。
我在大廳的臺子上仰背伸了一下懶腰,卻被你看見衣服上沾到了灰塵。
你讓我轉過來,然后彎著腰像媽媽那樣為我拍打身上的灰。那一刻,我覺得自己特別溫柔,自己就像個小孩子,受到媽媽細心的呵護。拍掉灰塵后,你又進另一個房間,估計是會客廳,搬出一箱蘋果。我已經堅持不要了,可往往你比我更堅持。最后都是我投降。你翻來覆去,選擇最好的蘋果給我帶回來。
在我再三推辭的情況下,“我不想要,不想帶,太麻煩了。”
你無奈,裝了五個給我,“好了,不給你了。”
你還要把瓜子也給我帶上,我都快急哭了說不要。
你終于沒有勉強我,放下了瓜子。“好,行,行,不要算了。”
我覺得已經很好了,不需要再帶什么東西了。
初冬的夜晚黑得很快,仿佛進屋再出屋就過了過了一夜。
黑夜睜開了眼睛,在泛黃的路燈下,顯得更加神秘。
站臺,等車。
你突然用手拍到我的肩膀說:“如果我拿到駕照,我就開車送你。”
我羞澀地別過臉,望著車來的反方向,開玩笑地說:“我可不想本命年就這么完了!”等了幾分鐘,好像已經沒有公交了。
“打的行么?”你問。
“行。”
你招手攔的,司機問了兩遍問你坐不坐,只有我一個人,他感到些許失望與生氣,“攔了的又不坐!”“他幫我攔的,他不坐。”
很快我就到了,向你報平安:“我到了。”
“那么快!”
“嗯,打的剛19塊。”
“那么貴,下次來我報銷。”聽到你的笑聲,我拒絕了你的報銷,說:“不用啊,下次我不去了。”坐在床上,滿滿的小女孩的幸福。對同學說,我感覺不就他就會拉我的手。只是,這個事件是不可能事件,存在于感覺之中……
6舍不得雖然沒喜歡上
時光如水,總是無言。在某一刻想起過往不堪承受的疼痛,它依然在叫。日子過去了,可它還令人生畏,進而退縮。
怕痛是人的本能吧,逃避痛苦也是自然而然的表現。
我一陣死過去的痛,閉眼甩甩頭,再也不要重來。“累覺不愛”遠遠沒有“痛覺不愛”讓人無奈。
幸福持續了短短的一天,我就讓它毀滅了。因為怕痛苦。
“喂,我感覺到痛苦了,不想干了”,我依然清涼而略帶羞澀的聲音,告訴你。
“不想干什么了?”你問,也許你真的不明白我在說什么。
“就是不想這樣了啊。那我問你幾個問題。”
“你問。”
“你覺得你對我好不好?”第一個問題。
“不好,我對你一點都不好,連我前女友的三分之一都不如”,你拿我和前女友相比。
其實,我覺得你是對我最好的,從來沒有男生像你對我這么好過。
“那,你說我和你什么關系啊?”我這種有什么說什么的性子,后來被朋友說成是“逼迫”。
“朋友,關系啊,君子之交淡如水,你知道吧?”那么自然就說出來了。
每每這時候,我就一酸,心下沉。“嗯,我知道啦。”我依然開心地說,眼睛里都噙滿了眼淚。
朋友說,我常常逼著男生,讓他們說喜歡我。最后,他們都嚇跑了。
真是這樣的嗎?我只是不喜歡曖昧罷了啊。
我有時懷疑自己的感覺,難道那些感覺都是錯覺?可我的感覺一直都很準,我曾為這個特異的特點感到驕傲。
或許過了三天,到了星期日。一早上就連續打了一個無人接聽的電話和兩個直接被掛斷的電話,我幾乎氣急敗壞了。最后,直接發信息,絕交了。
我就是這樣的人了,一個為了自尊心可以失去理智的人。
我難過不解,怎么人會變成這樣了?
我不甘心。
后來我終于明白,有些事是沒有為什么的,有些人就會突然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天空陰沉沉的,如同一張受了批評而了無生氣的臉,耷拉著。冷風放肆地刮過,不理睬人們到底冷不冷。
周二下班,我在等車。我要去問清楚怎么了。
等了大半個小時,才來了一輛,人們像搶黃金一樣涌上去,我猶豫良久,還是上去了。原來516罷工了,因為不發工資的緣故。
先電話,無人接聽。再信息“我到了,我們見個面吧”。
無回復。“我在你門外,出來。”再一次發送。
你出來了,笑著向我走來,然后走到前面。
“你還真來了,我沒想到你還真的來了,我就害怕你找來。”你對我的行為,即在預料之中,又感到驚訝。你更多的是震驚。
“你沒想到的事,還很多”,我也驚奇你竟然預感到我會來。
我兩手插在衣兜里,面對著你,你竟然雙手合十,就像拜佛那樣,好像求我。
你確實在求我,你求我“不要說了,不要說了……”
我無語。
“吃飯沒?走,我帶你去吃飯。”
“我不吃飯。”
我們走到花園那里,你進了里面,我站在外面。
風吹在我臉上,我沒戴眼鏡,看不清。
我只是突然覺得不知道說什么。
“我們做朋友是吧?”我其實來就是想告訴你這個的。
你不說話,腳踢著地上的石子路,狠狠地點點頭。
我扭頭走了,那一刻,我把眼淚逼進眼里了。
前后不到五分鐘,我不愿意再和一個根本不想理我的人多呆一會兒。
你出來,說送我回去。你走在前面,沒有去站臺的地方。
我一直走,沒回頭。在站臺等車的地方,我把帽子戴上,以為你在我后面。
等了幾分鐘,才想起來,516罷工了,估計沒有車了。
“今天516罷工,你幫我攔個的。”
“我已經回公司了。”
還好,來了一輛公交,我徑直上去了。
眼淚一直不停地流,昏天暗地的。最后大哭起來,旁若無人地。
我只是傷心了……我非常愛哭,想哭就哭,不管有沒有人。
“你怎么還不下車?”司機奇怪,已經到終點站了。
這時,我才發現自己迷迷糊糊坐錯車了。
“對不起,不好意思,我坐錯車了”,我趕緊下來,心生一陣恐懼。
這里是哪里,我不知道。天已經晚了,人生地不熟,我害怕。
我又發短信你,“我坐錯車了,怎么走?”
好久,你回“打個的!告訴他你去深圳工業園蠻!”
我沒有再說指望你,因為你對我說“可以說我很狠心吧!別的不想講了”。
我問了另一個公交司機,她建議我先坐到金華寺,再打的。
我依然忍不住流眼淚。竟然把一個女孩子留在外面,不管不顧,天那么晚。
“總有一天,你會自責,你曾經竟然那么狠心傷害一個如此善良的姑娘,而那個姑娘從來沒想過要得到什么”,這是我留給你的最后一句話,我阿Q的精神勝利法非常強大。
我一直沒有明白,一個人為什么就這樣了。我為這個人性的不解而氣憤,我也為臆想的“你不理我,是因為我的‘不方便’”而更加傷心難過。
我就是依賴你,因為你對我好;但是我不愛你,我不愿意一輩子和你在一起,這個自始至終都非常清晰地呈現在我心里。
我對你沒有怨,更說不上恨。唯一懷有的感情,就是感激。
我非常感謝你,是你治好了我。
我也非常珍惜你,因為你對我好。
你給我的口香糖,只剩下盒子了,我還保存著;你給我的五個蘋果,圣誕夜吃了一個,最后一個最為某天早上的早餐吃掉了。現在,什么都不剩了。
其實,我有這個癖好,收藏。我會把那些具有紀念價值的東西格外珍藏,比如我學生送給的我畫、氣球、筆記本等其他的小禮物。
但這并不代表,我對這些紀念物的感情超越了友情或者師生情;但它一定代表他們對我來說非常重要。
我開始不想說話了,誰也不聯系。
這樣沉默了一個月,我覺得自己過得很安靜,想清楚了許多事情。
我長大了一些。
從我那么平靜的事后反應,我明白你對我來說意味著什么。
我舍不得的是你,雖然沒有喜歡上。
7回憶溫暖成殤
我不清楚過了幾個月,我電話你。
我從來都是這樣,假裝主動。
因為似乎我不邁出第一步,我們就從來都沒有認識過。
今天陽光是如此地令人欣喜,不止是春的氣息,甚至夏的味道都有了。
我莫名其妙地就笑了,一個人跑到路上去拍花。花真的是充滿生機,它知道在正確的時間展現最美麗的自己。不像人,錯過了,人就老了,追不回。花和春應該是互相欣賞,互相扶持,互相鼓勵,在春未去,盡情呈現出最完整最美麗的自己吧!
我現在已經不把每件事的日期都記得清楚,仿佛那天那時發生了生命中轉折性的大事件。因為記得太清楚,日子串成回憶就會飽滿,滿滿的多成殤。難得糊涂,混沌也好。
所以,我記不得后來又打過幾次電話。你回家后打過,你去十堰打過,我過生日打過,還有就是今晚。
我沒有什么事,我只是想起來了。
應該說,我喜歡和你說話的感覺。感覺很自然,總笑不停。沒有不自在,沒有無話可說,感到開心。
我又見到很多人,然后我發現,和你一起的時候最開心。
還好,你現在還是我朋友,我還可以厚臉皮沒話找話。
我想,你就在那里,不要動,我每次打電話你只需要接就行了。
僅僅這樣就足夠好了。
今晚你沒有接到我的電話,不知道誰接了。可以,沒關系。我好像三前才打的。
我沒什么事,只是想問問在十堰怎么樣了。
我如你所希望的變得堅強,不會哭得讓你害怕。你確實沒有義務要聽到悲傷的聲音,你應該開心。
有時候,我想,本來事實不是這樣的,我為什么要用這種敘述語氣呢?如果換別一種,不帶誤會色彩的,應該會有喜劇或者鬧劇的感覺。
以后,我換種角度,重新寫。
8在我寂寥的星球上
我知道你不會知道前天的電話被人接了,我單曲循環著陳奕迅的《紅玫瑰》,悲傷地哭了半個小時。第二天,還速成《在我寂寥的星球上》。
在我寂寥的星球上,
你在遠方。
滴滴答答電話回響,
竟是另一種陌生聲量。
你要逃亡,
紅玫瑰也會淚眼汪汪。
我知道你或許真的出去了,經常不帶電話也是正常的。可我就是忍不住想,你討厭我到了不想說話的地步。我自然而然地聯想起,還在上大學那會兒,我為了和一個老鄉斷絕任何聯系,讓室友接了電話,并告知對方這號碼是她剛換的。我想這次是我得到報應了。
接電話的人說,回來讓你給我回電話。過了那晚,手機沒響,我就知道你不會打了。又過了一天,我一點希望都不抱了。我說服自己不要在意,不要傷心,沒關系。
今天,我在空間發表了一篇日志,大家看了都沉默了,他們在為我感到難過。或許,我不知不覺都會讓人難過到說不出話來,但這不是我的本意。
我看到你的訪問足跡了,在九點多的時候。
今天感到頭昏昏沉沉,大得像膨脹的氣球,眼睛也像火山噴發般灼熱疼痛。
吃完晚飯,回到宿舍就躺在床上了。
我想起來,可以聽聽收音機,節省流量。你以前和我說過,你最喜歡的就是郭云了;在你微博上,我看到你說,在很多漫長的夜晚都是廣播陪你度過的。所以,我來看看你的世界,熟悉一下你喜歡的人。這樣,如果有機會和你說上話,就可以聊聊他們。
戴著耳機,閉著眼睛,停在FM90.9。
“哈嘍啊……哈嘍啊……”手機響了。
我發現自己不知什么時候睡著了。
“喂。”我朦朦朧朧地說,眼又閉了。
“你在睡覺?那睡吧,睡吧……明天再打給你。”你匆匆放出這些話,似乎害怕打擾了我休息。
“好。”我說,你掛了電話。
我完全清醒過來,看看時間:10:35。
我平躺著,清醒地望著眼前的黑。
“喂。”我回撥給你。
“喂。你不是睡了嗎?那就睡吧。”你聲音一如既往地響亮,仿佛別人一定是有事才會電話你。
“我沒關系,我醒了。”我說。
我們聊起了廣播,我告訴你,我喜歡90.9,上面的歌很好聽,還有《紅亮夜話》,我高中時候就知道的一檔10點到11點的節目。你給我講了“郭云是一只貓”,還有郭云的種種:郭云結婚了,郭云現在沒做節目去度蜜月了;郭云和誰結婚了。我們還提到其他的一些節目主持人,你知道的比我多,我只知道DJ方方。
說完這些,“我沒事,”你突然說,又問:“最近工作怎么樣?”像連貫的電視劇中突然插播一段廣告,顯得突兀。
你正在抱怨十堰沒有華潤、沒有萬達,沒有沃爾瑪,沒有麥德龍,只有石頭山;我正準備好好聽你講。那邊好像有人說話,你回答別人后,又繼續和我講。
你片刻無聲。“我不給你說了。”像我有次一樣,突然中斷。
我笑嘿嘿地說:“我還在偷笑呢!呵呵……”我一定覺得我在幸災樂禍,其實我是不知道接你的話。
“笑個屁!”只用襄樊話和我說話的你,襄樊話說出來的臟話聽起來不像是罵人的。
“好。拜拜。”我說,你掛了電話。
我蓋好被子,笑了。安安穩穩地進入夢鄉。
我睡了一個很久以來都沒有過的好覺。踏實安心。
想到你在那坑爹的地方,我忍不住有些心疼,然后就想著給你寄點零食過去。
問你要地址的時候,你防備地問:“你想干什么啊?”
“我去同學那里玩的時候順便拜訪你啊。”我說不定去同學那里玩的。
“明天就回去了。”你說。
9還好你不是我想的那樣
知道你看了第八的那個晚上,驚慌失措地急哭了。夜很靜,透著道路上凄清泛黃的燈光。我看不見,但我能夠想象高新區的夜晚也別有一番情調。我或許慢慢喜歡上了這里。
我感到羞愧難當。雖然放在對人任何開放的地方,卻不曾料想到,若被你看到的后果。也許,某刻,也有愿望:你能看見。我想知道你的反應。
曾經有朋友看后,和我說起了它。他說:“如果是我的話,我肯定很感動。哪有女孩子這樣寫過我。”我不以為然。我寫它,不為什么。就是沖動充盈于胸,不得不發,記錄的意義在于讓自己擺脫困境,增加人生的厚度。這于任何人都無意義,唯獨對我,意義非凡。
我為什么不把對我好的人記下來呢?人生說長不長,說短不短。長大以后,對你好的人除了親人和好朋友,就寥寥了。
記你,是在記美好,記幸福。
你看后,沒有任何反應,而我卻輾轉反側,不知所措。我想,這下肯定連朋友都沒得做了。我開始深深自責,卻始終無可挽救。我把慌張告訴了表姐,還向其他兩人尋求幫助。一致的回答是,如果你這都不行,就太沒有度量了,我難道求你。
無能為力的事,就算了吧。我終于可以釋然,或許只是一段時間的忘卻。我決定以后再也不給你打電話,我無法面對你,也不能面對自己。
春天的味道,明燦燦的,亮堂堂的。野外總能讓心情放飛,剛買不久的小米不幸丟失后,你說:“你真是個人才。”我不否認,我是個手機殺手。現在借用爸爸的華為,也拍出了漂亮的花朵,晴朗的春天,和春天里笑靨如花的我。
你看見了花,看見了春天,也看見了春天里的我。你輕輕的來,又輕輕的走,不留下任何想法。
我看見你來,又看見你走,只把你訪問的痕跡截屏留下。
有一首歌里唱著“越長大越孤單”,長大的人深知其中的感情并不是矯情。人走著走著就散了,感情慢慢就淡了。而最后發現,只有自己一個人在路上。逃離旁人炫耀幸福的對話,深知自己不屬于有話可拿出來說的行列。
現在是仲春還是暮春?夕陽西下,日落的天空像緋紅的桃花,清澈而溫暖。下班和同事去散步,三人行,我最小。同事眼中的我只有“單純”二字,以一言以蔽之。“單純”的人,誰都會不屑一顧的。所以同事會說:“人家還會認為你已經結婚了,誰知道你還是沒有男朋友的人。”我笑呵呵地承認自己的后知后覺,確實不知道一起住了四個月的瘦瘦的室友,已是五歲孩子的媽媽了,我只以為她不過二十七八,還好奇著為何她不談戀愛。
是我不好,不道人長短,不評人是非,也會成為做人的弱點。只是,為何要如此受傷。
散步回來的路上,同事的話突然冒出來,瞬間決堤。
然后很想給你打電話,不知道說什么就是想打。太難過了了,就是想聽聽你的聲音。每次你說的話,我都傻乎乎笑好久,而你只有無奈地說:“你就笑吧,傻不拉幾的。”
我笑不止,你說我傻我也笑。
學會了一個打電話對身體有好處的方法。那就是戴上耳機講電話,又后知后覺了吧!早知道你每次都耳機講電話呢。
撥過去,沒聽清楚說的什么就斷了。重撥,“你所撥打的電話正在通話中……”沒等她說完,我掛了。
我就知道,肯定連朋友都沒得做了。
還記得《背影》的父親說:“事已至此,不必難過。”我也對自己說:“既然如此,就算了吧。”
這樣想,就沒那么在意,也就不是很難過了。
今天回來,正在為自己恍惚付出的慘重代價——摔傷了腰和腿,擦藥,結果打翻了藥瓶,藥水灑得到處都是,我不得不拿紙巾趕緊挽救,邊責怪自己笨手笨腳。
“哈嘍啊,哈嘍啊……”你電話來了。
“喂,你……電話了?”你問。
“啊,你說啥子?”我在慌亂中,把耳機插上,只戴了一耳,沒聽清楚。
“你昨天是不是打電話了?”你第三遍我才明白。
“昨天沒打吧。”我日子過得混沌,回憶昨天似乎沒打。
“那是前天。開機后就看到你的電話。什么事?”你也忘記了日期。
“哦,是有打過。沒事啊,你現在在哪兒?十堰?石花?”未等我說出“襄樊”,你連聲“嗯嗯”。
我聽到了你那邊孩子的聲音。
“你在哪兒?怎么有小孩子啊?”我知道那一定不是你的孩子。
“是啊,是孩子,叫”你好像是要讓孩子叫我吧。
我忍不住笑起來,笑聲像公司院中的噴泉瀑布那么長,那么亮。
我再說,你卻說:“不給你說了,不給你說了。”
我都不知道你打電話來是做什么。不說就不說了。
等我整理好完畢,坐在床上,我還是想好好和你說下話。因為我不開心。
“嘟嘟嘟嘟”沒人接。
過了一會兒,你回過來。
“我是想問,你有沒有時間,和我說說話。”我不會寒暄,不會撒謊,只能如實告訴。
“有,行啊。”我還沒來得及說,你突然說:“我明天打給你,手機沒電了。”
“嗯,好。”我聲音變到好小,匆匆就沒了,仿佛剛是星星的你穿越給我說的話。
不過,不知道為什么心里感到很安心,也有點開心。你不是沒有如我所想的那樣么,這樣就很好。
摔得我疼得都想哭了,我準備下次,你和我說話,我要告訴你這件慘劇。你肯定又要問:“你干啥子摔倒了啊!”
10最后一次見你,春風微涼
我還未等到你明天的電話。醫生告訴我,我還有一個月的時間。像去世的媽媽一樣,我也突發了腦溢血。
上次摔的傷,還未好,我還沒告訴你我很疼。醒過來,朦朧中看見爸爸哥哥都在身邊。他們的眼睛紅紅的,望著我,充滿了不舍。我微微一笑:“沒事,放心。”
我沒看到你,我想你應該在忙著賣車。爸爸遞給了我的手機,我又閉著眼睛睡著了。
窗外的天空長滿了星星,一閃一閃的,好亮。右邊那顆最亮的是媽媽吧,清澈潔白的光好像在對我說:“孩子,不要怕。”左邊那顆較小散發著微弱的光,我想是你。我想看清楚,用力睜了睜眼睛,但始終模糊。
我平靜的躺著,出神地望著天空閃亮的星星。我一點也不畏懼死亡,似乎參透了紅塵。
而此時,我卻無比想念平時都不怎么想念的人。我想見見你,還有堂堂。
我和你講過堂堂的故事,在遇到你以后,堂堂的傷就治愈了。但我從未見過堂堂,一直遺憾傷了幾年的人還未曾見過模樣。
我只是想看看他的樣子。
上下翻動著通訊錄,看著你的名字上下移動。我猶豫了片刻,發了短信:“我想見你,我生病了。”
軟心腸的你第二天就趕來了。你坐在床邊,低頭不語。我慢慢找到你的手,握在我的手里。我的手很大,和男人一樣,但卻包不住你的。
你抬頭望了望我,眼角濕潤了。
“謝謝你能來看我。謝謝你曾對我那么好。你能答應我等我好了,拉拉我的手去散步好嗎?”
“好。”你聲音哽咽,低頭下去。
我安心地笑了,又閉上眼睛,好似完成了一個心愿。
我見到了堂堂,他瘦瘦的,眉清目秀,戴著一個黑框眼睛,和我想的一樣好看。
在我身體稍微好一些的時候,我讓你帶我出去走走。我最喜歡襄城檀溪路上的梧桐樹。
下午陽光溫暖透過梧桐葉隙,射在我的身上,靜謐安詳。春風微涼。
你拉著我的手,我們走在嫩綠的梧桐樹下,像一幅精美的畫,誰也不說話。整個春天都沒有聲音。
“我想抱抱你結實的身體,拉拉你厚厚的手。”我轉過身來,面對著你。
你把我輕輕攬入懷中,我只有你的肩那么高。
你的胸膛厚實溫暖,眼淚浸濕了你的衣服,還舍不得離開。
我拉著你厚厚的手,感覺到了你手中的粗糙。我明白你的一切,包括手心的繭。
在去年七夕和今年情人節的時候,我曾想找個人拉拉手,我想知道拉手的感覺。
謝謝你滿足了我這個奢侈而不合理的愿望。
“我們去漢江邊走走,好么?”我非常喜歡漢江的黃昏之景。
我們并排坐在江邊的石坡上,日落正好。我想,如果沿著夕陽落下的地方,一直走,一直走,是否就能走到生命的盡頭。
我即將永遠不在,我不會問你,當初對我是什么感覺,為何要突然離開。我知道你一定會遇到美好的女子,一起相守到老。
這一生,我喜歡過許多人,卻從沒愛過……
(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