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有老屋,有人沒老屋,老屋在老家。古人時興,少年時游歷遠方、居廟堂之高,暮年時告老還鄉、處江湖之遠,進退有度。
老屋,不論是在田野間、江河旁,還是村落里。都是讓我心安的所在,如老狗般忠誠不二。
外出返回途中,不識路,偶經一老屋。他被新修的柏油馬路所包圍著。屋子周圍有翠綠的野草與發干的荻子,在冬陽的照射下,仿如耄耋的老人蹲坐著,吸著煙鍋,讓人看不清煙霧中他的神情。
從緊鎖著的且已銹跡斑斑的鐵條門,往里瞧。左面看似是居處,有桌、椅、柜等,右邊空間很大,存放著長條鐵架,看來是個小作坊(廠)呢!門邊白底黑字的牌匾也在無聲的響應著。不知是什么原因,讓主人家突然離去,都來不及清理家什,即使典當也合該值幾錢罷。幻想著昔日老屋里有的場景,孩子繞著父親,工人們匆匆忙碌著手里的活計,父親挑燈夜戰,母親們則在屋外相鄰灶房的水管邊洗著紅艷艷的西紅柿。老屋處在一片荒野中,荻林蔥蔥,幾度榮枯,天雨落下聚集成的水塘旁回蕩著孩子們興高采烈的嘰喳聲。且不知翻倒的木柜子下壓著的紙片上有著怎樣的往昔。
我家的老屋,也早已換了模樣。聽我婆(奶奶)說,當初爺爺分家的時候,分到了南巷。那時全村都沒有后門和圍墻,僅有少量玉米桿圍成的象征性的界限。最初家里連大門都沒有,慢慢的有了竹簾子做遮擋,在我記憶中的大門是扇落滿塵土也不失其本色的存在。
老屋2008年已經被拆,在原地基上也已蓋起了我們的新家。住在樓房里,我卻無比懷念著以前,那堵掉圖畫釘我們也不怕被扎的土墻的氣味。也還記得從大雨滂沱中醒來,屋內接滿雨水的大盆與小盆。以及兩進房子間早已坍塌的黑房子,媽媽與我婆(奶奶)分家后,灶安在這里,被我點著過。奶奶在這里養過雞、織過布。在我眼里,我總想進去探險,進到那光也照不到的幽黑里,看那下面壓著什么,對我來說有致命的吸引力,好像那里是電視劇“一雙繡花鞋”里秘道的入口。也還記得后院兩旁被我天女散花般的播種,卻收獲一大片芬芳的夜來香。還有拆屋前,打雷閃電的夜晚,爸爸突然打開大鐵門,在閃電得照耀下那高大的身軀,像個得勝的英雄。
我也曾路過鄉間田野中的小屋。與小伙伴們同去渭河邊玩耍歸家的途中經過小屋,進去討水喝時,盛水的大缸旁,那一樹梨花白,以及或惱或喜的老者。
麥田茫茫,老屋佇立著,風吹日曬,使其形銷骨立。我想:“不怕時光的摧殘,但怕這記憶的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