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硒硒回家的路上,看到幾個人在下象棋。原以為只是普通的對弈,走近一看才知道是一個賭局。一個殘局,賭注竟然達到三百元。棋局是黑肥紅瘦,黑棋馬上可以一招致命,但紅棋卻暗藏殺機,只需幾步喊殺,便可以反敗為勝。擺擂臺的是一個中年男子,左右各有一個年紀相仿的彪形大漢,一看就是托。如果有誰要是真的贏了,恐怕也無法帶走勝果。
棋局并無精妙之處,紅棋只需殺身成仁,舍身取義便可以撥云見日,扭轉乾坤。擺局的人開始吆喝:誰能破局,手里的三百元就歸他了。左邊那個中年男子率先登場,棋風硬朗,好像已經十拿九穩。但第一步就走錯了,一步走錯,滿盤皆輸。他好似輸得心服口服,二話不說就將手里的三百元錢給了擺局者。此時擺局者見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就說要更換一個殘局。剛剛輸棋的托不干了,說棋局還沒有人破解,怎么能說換就換。霎時間,我突然明白了,他是在故意伸張正義,讓人覺得這場賭局是公平公正的。
周圍的人一直保持沉默,有的可能已經識破了騙局,只是在一旁湊熱鬧;有的可能想參與,卻不知道如何破解;還有的可能已經知道破解的方法,卻沒有足夠的欲望來參與。這時右邊那個男子喝了一聲,“我來”。說罷三百元錢啪的一聲扔到了地上。他假裝經過一番思考,每走一步都極其穩健。擺局者則喜形于色,意思是你也未免太自不量力了吧!而破局的托則像小馬過河一樣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等到托破局成功之后,擺局者露出大意失荊州一樣的無可奈何,而破局的托則似中大獎般喜出望外,得意地說:“拿錢來。”
這一反一正兩個托,想必已經將有些的人胃口調動起來了。我抱著孩子怕橫生事端,便不再流連,匆匆離去。
無獨有偶,我想起了多年前在白沙到朱沱的船上目睹的“人參寶”。那時候我還是個學生,觀察力和判斷力自然不如現在。坐船時并無“兩岸猿聲啼不住,輕舟已過萬重山”的愉悅,倒似“八千里路云和月”那樣的寂寥。轟轟的船鳴讓我們看不進去手中的閑書,湊熱鬧便成了我們消遣時光最好的寄托。規則很簡單:一枚硬幣藏在反扣的三個杯罩的其中一個,只要能猜出硬幣在哪,便可以取勝。壓一賠一,壓一十賠一十,壓一百賠一百。但問題是莊家會不斷地更換硬幣的位置。三個同樣的杯罩統一放在一塊木板上,莊家還會不斷地變換方向,方向一變,硬幣所在杯罩的位置也就會發生變化。
為了吸引坐船的人來參與,周圍還安排了幾個托。他們大多賺得金缽滿盆,但偶爾莊家也會讓他們輸上一兩把,有輸有贏才是真實的賭局。如果圍觀的人有點眼紅,這些托會拿出自己的錢遞給圍觀的人,充滿豪氣地說:“來,我幫你押上,贏了算我們倆的,輸了算我的。”一些沒有定力的人就這樣被拉下水了,不一會兒便輸得血本無歸。一位老太太中了招,先是一元一元地押,后來就五元五元地押,最后就像著了魔似的,一十,二十,五十,一百……最后他不顧外孫女的勸阻把女兒給的所有的錢全部押上。等收船費的人過來,她才發現自己輸了個精光,整個人像焉了似的,癱坐在地上自己扇自己耳光。最后她就和外孫女一樣號啕大哭起來,而那伙人早就逃之夭夭了……
當局者迷,對勝利的渴求和對金錢的貪欲,摧毀了一位老人幾十年為人處世的經驗。別怪旁觀者清,只怪自己亂花漸欲迷人眼。